";一個正常人,是絕對不可能對這麼一灘看着就噁心聞着更噁心的東西產生“我和它有聯繫”這種想法的。
更何況三舅剛纔說的是不是“血緣關係”?
江川跑出去吐了還沒有回來,不過趙羽凡相信他要是回來了,聽見三舅剛纔的話,還得再出去,吐得更厲害。
趙羽凡剛纔跟三舅是開玩笑地提起“血緣關係”,但是三舅卻認真臉地確認了。
“三舅,你清醒一點,我開玩笑的。”趙羽凡有些害怕三舅這副認真的樣子了。
“不這就是我一直在問你,它是個什麼東西的原因。只是你一直沒有回答。”三舅說。
這是個什麼東西?
這個籠子裡的瓜。
趙羽凡自己也不清楚它算是個什麼東西。
尤其是在三舅說,他感覺自己和這一灘東西之間有某種聯繫之後,趙羽凡更不知道,它是個啥了。
不過,趙羽凡現在已經可以明確一件事情了。那就是,三舅在捉妖人和妖精這件事情上,的確有些病態。
“我非常仔細地研究過它,我是親眼看着它從原本的模樣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三舅嘆了口氣,說道。
趙羽凡抿了抿嘴,因爲知道籠子裡的這東西曾經是三舅的朋友,親眼看着自己的朋友身上發生的非常噁心的變化,並不是一件讓人覺得高興的事情。
趙羽凡回頭看了看木屋門口,江川出去吐了有一陣了。從江川的表現來看,他也不曉得自己的三舅幹了一件這麼詭異的事情。
一般來說,趙羽凡在現在的狀況之下,他本沒有必要和三舅扯東扯西聊這麼多的,他的職責是,將籠子裡的東西消滅。
不過,趙羽凡扭過頭看着正低頭望着籠子裡的瓜沉思的三舅。
趙羽凡心裡很清楚,他如果要出手,三舅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再加上之前三舅就對捉妖人帶有的偏見,趙羽凡一旦履行責任,結果會怎麼樣他自己沒法猜測。
因爲從江川的話語和行爲中來看,三舅深不可測。
只是或許就是三舅的深不可測異於常人,所以纔會讓他患上這種因爲一隻妖魔而憂心忡忡的心理疾病。
而自己的心病,再厲害的神醫,也沒辦法治癒自己。
所謂當局者迷。
可是趙羽凡心裡覺得非常不痛快。
他只是一個捉妖人,爲什麼這種心理有病的人和事,會被他碰上?
就算是被人家救了命要報答吧,唯一的技能只有抓妖精的趙羽凡,卻又還不能把面前的這隻妖魔給抓起來。只是因爲這個瓜就是三舅心理變態的根源。
原本趙羽凡只是想掰正三舅對捉妖人的偏見,他甚至還嘗試了一下,不過現在,看着三舅瞧那灘肉泥的眼神,趙羽凡默默地決定放棄。
精神病人,少惹爲妙。
只是三舅卻不願意放開他這個捉妖人。
好不容易纔有一個捉妖人送上門來。三舅希望趙羽凡替他解決心中的疑惑。
“三舅,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雖然不清楚你救活並且飼養着的這個東西是什麼,但是我作爲一個‘專業人士’,我現在的意見是,把它”
趙羽凡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三舅猛然轉頭射來的凌厲目光給生生打斷了。
三舅聽出了他沒說出來的話的意思。
“把它除去。”趙羽凡頭比較鐵,他還是硬要說出來。
話才說完,瞬間,小木屋裡的氣氛就變了。
從剛纔的惡臭瀰漫,一瞬間變得冷了下來。
趙羽凡甚至聽得見四周旋轉的風的呼嘯之聲。
他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着三舅。
三舅能夠靠情緒影響四周環境?這特麼還是人?
這種能力,這種能力在妖精在捉妖人那裡,分明就是領域之力!
不過趙羽凡並沒有感受到明顯的像魚姥姥帶給他的那種壓迫感。
三舅嘆氣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的響亮。
“唉小趙,我把瓜救回來,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三舅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疲憊。
“我猜得到但是這不是理由。三舅,它,不管是個什麼東西,它首先是一個妖魔!妖魔,必須得除去,這是捉妖人的鐵律。”這句話趙羽凡說得斬釘截鐵。
“捉妖人說到底,你確實是個捉妖人。”三舅似乎反應過來了。
“不,這不是我是個捉妖人。除魔,衛道。我說的是正義,是替天行道。就算我不是個捉妖人,我一樣不會留着這個妖魔。”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三舅。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了很久。
趙羽凡越看越覺得三舅的眼睛詭異。
而三舅,越看趙羽凡,他那雙本就亮得怕人的眼睛就越發明亮。
趙羽凡最後突然有了種錯覺,那就是三舅的那兩隻眼睛,像是兩盞探照燈,朝着他的雙眼射出看不見的銳利的光。
這種眼神,是瘋子獨有的。
癲狂,偏執,不能動搖。
趙羽凡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三舅對捉妖人的看法了。他自己也算是個瘋子,他理解瘋子。
他也沒辦法改變三舅對妖精的感情,對這個瓜的那種被他稱作“血緣關係”的聯繫。
趙羽凡閉起了眼睛,這場對視,他輸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瓜是怎麼被你救活過來的,我需要知道更詳細的內容,還有,它身上的那些手臂和觸手是你給它裝上去的嗎?你爲什麼要給它裝這種東西?”
突然被趙羽凡問起問題,三舅愣了一下,接着,他反應過來,趙羽凡這是要幫他答疑解惑了。
三舅望着籠子裡那灘肉泥,平時不動的時候,瓜就安安靜靜地趴在籠子底部,身上的六隻手臂伸直了,那些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出手則懶懶地趴在身體四周。它背上的被手臂和觸手圍繞着的那張臉,永遠是悲傷的表情。
“那些捉妖人離開的時候,瓜只剩下腦袋,和一灘肉泥一樣的身子。不過它是蚯蚓,我後來用那口幫你續命的缸勉強吊住了它的命,可是不行,只是勉強維持它不立即死亡崩壞,要想救回來,不現實,哪怕它是蚯蚓也不現實。因爲那些捉妖人,下手確實很準確凌厲。”
三舅頓了一下,他望着瓜,這灘肉泥似乎是迴應三舅的目光,它伸出了一條觸手,像是打招呼一樣,朝着三舅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