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陰冷沙啞還莫名令人驚恐的聲音一下子在陳平年的身後響起,嚇的他直接嗷的一聲大叫跳到了皇上身後。
皇上本來就心不在焉,被陳平年的一聲大叫嚇的頓時清醒過來,在看到站在一邊的靈鴉,還有驚慌失措的陳平年,立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語氣埋怨的說道:“你亂叫喚什麼呢?”
心有餘悸的陳平年偷眼看了一下靈鴉,卻只看到了他的眼睛中一閃而過的紅光,嚇的又是往皇上身後一躲,顫抖着伸出手來指着靈鴉對皇上說道:“皇上,那個,那個是人,還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靈鴉突然回過頭來對着陳平年一眯眼,身上詭異氣質頓時顯露出來,嚇的陳平年又是趕緊縮到後面不敢再說話了。
皇上看了一下這個古怪的靈鴉,再看看寧宣,他對寧宣似乎很是忠誠,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忠誠,雖然如此,既然寧宣沒有說,那皇上也沒有必要開口問。
寧宣繼續給自己夾菜,隨口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
靈鴉居然又莫名興奮起來,雙眼因爲興奮而泛着紅光,幾次欲言又止後這纔將自己的情緒緩和過來,說道:“戰事已經停止了,那個黑甲軍隊的人取得勝利,不過,我看那個穿白色盔甲的人,也沒有被他打死。”
此話一出,寧宣和皇上都已經明白了靈鴉話中的意思,看來,大部分人都已經被墨夜的人清理掉了,而寧翊,應該是逃過了墨夜的追捕。
皇上臉色沉重,而陳平年卻站在一邊似懂非懂,想要張口詢問又怕打擾了皇上的思緒,只能站在一邊乾着急。
寧宣揮揮手示意靈鴉離開,陳平年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一回過神來靈鴉已經消失不見了。
“九王爺,那是……”陳平年指了一下剛纔靈鴉所站的位置。
寧宣還沒有說話,皇上就語氣不滿的埋怨陳平年,“就你事多,九弟沒有說,就是不想說,你張口問了他是說還是不說。”
對於靈鴉,皇上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種死亡氣息,儘管如此,皇上也是對靈鴉很是好奇,畢竟能讓這樣的人隱藏在暗處保護自己,想必誰也近不了自己的身,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但是對於靈鴉的來歷,皇上也是很好奇,這樣說只不過是想要寧宣自己說出靈鴉的來歷而已。
被皇上一頓指責,陳平年的心裡也是不好受,看到陳平年受委屈,寧宣也是趕緊揮揮手,“皇上,這個靈鴉可不是簡單人物,陳公公心中好奇也是自然。”
“哦?那他到底是什麼來歷?”看得出來,皇上對靈鴉的興趣,絲毫不比陳平年要少。
寧宣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把皇上和陳平年對靈鴉的興致全都打消了,“他是被一位海外法師偷走的孩子,從小經受了慘無人道的訓練,在殺死法師之後便成爲了殺人狂魔,皇上可看到了他紅色眼睛?那就是因爲殺了太多的人,被血染紅的。”
聽到寧宣說完,皇上和陳平年全都有些後怕的吞嚥了一口口水,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對於靈鴉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回想起來,剛纔陳平年還用那樣的眼神看靈鴉,誰知道他現在隱藏在什麼位置,萬一趁着自己不注意對自己暗下殺手,那可真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回過神來,卻是問道:“九弟,朕看,寧翊應該是在皇宮中還有幫手,要不然,他不可能逃得過墨夜的搜查。”
這個很有可能,但是現在還不着急,寧宣繼續吃着火鍋,嘴裡被塞的滿滿,“皇上不用着急,再等等看,既然沒有人過來敲門,我們又何必着急開門呢。”
既然寧宣這樣說,皇上心中也是明白,不過這樣一來,皇上倒也是放心了許多,至少有一方勝利就行。
不過,論功行賞,墨夜又會想要什麼呢。
等了整整一個晚上,外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而皇上早已經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這一晚寧宣和皇上睡的也是相當安穩,誰也沒有半夜驚醒,可是天邊已經大亮,所有的蒙面侍衛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之上,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墨夜的人馬去了哪裡,還有被寧翊抓起來的朝中大員,他們的安置也是一個問題。
至少,寧翊將那些朝中大員關押在什麼地方,就沒有人知道,而且一晚上的時間,墨夜又在幹什麼呢。
當寧宣醒來的時候,皇上還躺在椅子上熟睡,寧宣對着身邊的空氣招招手,一名蒙面侍衛便從屋頂上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主子。”蒙面侍衛低頭輕聲。
寧宣眼眸深邃,看着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輕聲問道:“昨晚到底是什麼情況。”
靈鴉說的話固然不會有假,但是他說的太簡單了,對於墨夜和寧翊的事情他也根本就不在意,說起話來也是簡單的有點過分。
寧宣需要知道最是清晰的經過,一點點細節都不能錯過。
昨晚寧翊的人在進宮之前將所有朝中大員和其家人一起抓了起來分開關押,其用意就是想要藉此來威脅朝中大員,但是寧翊也是有所疏忽的地方。
因爲寧翊所抓走的,全都是在朝中不支持他的大臣們,而支持他的人雖然不是多數,卻全都相安無事的呆在各自的府中。
也就是說,寧翊現在逃走,就等於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只要墨夜稍微尋找一下,就可以輕易發現那些暗中支持寧翊的人,甚至,反而將他們作爲自己的把柄進而要挾寧翊。
但是這些事情墨夜是絕對不會讓寧宣還有皇上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經開始了,墨夜就不會那樣輕易的讓它結束,有開始總是要有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結果才行。
在戰鬥結束以後,墨夜站在高臺之上,目光冷漠的看着底下的人在收拾着殘局,此時的臉色冷的可以結出冰霜出來。
戰場就是這個樣子,爲了一兩個人的私慾,就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奔赴沙場,前赴後繼的想要將對方置之死地,卻是在戰鬥結束以後,沒有一個人顧及他們的屍體,仍由風吹雨打,任由飛禽走獸隨意踐踏他們的屍身。
可是,現在躺在地上那麼多人,又有誰記得他們的名字呢,誰會告訴他們的家人,他們永遠的回不來了,看不到自己的親人。
轉念一想,戰場就是如此,沒有血的代價,怎麼會有那銅牆鐵壁一般的江山。
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站在最高處,就要將其他人踩在自己的腳底下。
墨夜的臉色,與黎明破曉的晨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名黑甲將士從臺階下走了上來,雙手抱拳對墨夜說道:“城主。”
“說。”冷漠的吐出一個字來,此時的墨夜對任何事情已經不上心了。
那些搜查的士兵終究是沒有發現寧翊的身影,卻是在後宮之中的一個樹枝上發現了宮女衣裙上殘留下來的碎片,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懷疑的地方。
“宮女?”看着將士手中的衣裙碎片,墨夜突然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一直等到了黎明破曉,滿地殘屍才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只不過那些已經乾涸的血跡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清理乾淨的。
宮人們全都被墨夜手下的將士調派起來,每個人都沒有停歇着,有人提水,有人清理地磚上的血跡,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讓不少人都面色難看。
但是在墨夜手下的監視下,他們誰也不敢停下手頭兒上的活。
而此時的墨夜也已經脫下了自己的戰袍,換了一身大氣磅礴的墨色長袍,頭戴白玉簪,簡單而不失霸氣。
就這樣他獨自一人來到御書房門前,看着那一一整晚沒有休息卻已經雙目如炬的蒙面侍衛,心中暗加佩服起來。
高高的臺階之上,墨夜剛要往前走上一步,面前卻被蒙面侍衛攔了下來,“大皇子有何事?”
聲音冷漠,卻也是恭敬有加,沒有絲毫冒犯的意思。
墨夜也是坦然,直接看着緊閉的御書房大門說道:“戰事已經停止,本皇子有必要向父皇陳述一下昨晚的事情。”
蒙面侍衛點頭,“請大皇子稍等片刻。”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把守在御書房門外的蒙面侍衛居然說完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可是如果他們沒有一個人前去稟告,那呆在御書房中的皇上又是怎麼知道呢。
墨夜站在那裡,耳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可是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在這個御書房的周圍不知道到底隱藏了多少蒙面侍衛,但是他們的一舉一動絕對不會逃過墨夜的眼睛和耳朵,他也是想要比試一下,到底是蒙面侍衛厲害,還是他更勝一籌。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墨夜站在那裡也沒有一點動靜,可他的確是確定,自己沒有絲毫的發現。
御書房內,靈鴉不請自來,直接出現在寧宣的身邊,而此時,寧宣還在沉睡中。
也許是在故意試探寧宣,靈鴉居然突然伸出手來就要往他的脖子上掐去,可偏偏就在靈鴉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脖子時,一隻形似鷹爪的手一下子扣住了靈鴉右手手腕上的命門。
若是換做了平常人,肯定是會痛的齜牙咧嘴,而靈鴉卻是不但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反而還突然笑了起來,只不過本來就醜陋不堪的五官卻直接糾結在一起。
“呵呵,你還是比我快了一點。”靈鴉在笑,只不過他的表情卻快要哭了。
寧宣的身子輕微動了一下,然後緩慢的從椅子上坐起身子來,而緊抓着靈鴉命門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一直等到靈鴉的額頭上都已經痛出了一層汗水,寧宣才放開了他,不緊不慢的說道:“以後要是再被我抓到,可就沒有今天這樣輕鬆了……”
靈鴉趕緊將那隻被寧宣抓過的手藏在自己的身後,笑呵呵的點點頭,只不過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勉強。
“下次我一定會超過你的!”這一句話再一次表明了靈鴉的決心。
但是寧宣卻沒有心情聽他的發誓,“你來有什麼事情。”
靈鴉這纔將墨夜在外面等待的時候說了出來,寧宣的目光投向還在熟睡的皇上,隨即低頭說道:“我知道了,你不能再出現了,趕緊走吧!——”
靈鴉也沒有多說什麼,一閃身便消失不見了,寧宣下手太狠了,他手腕上的命門可是受損不輕,卻是什麼藥材都不管用,只能靠自己慢慢修復。
寧宣起身來到皇上身邊,看着皇上髮髻邊的銀髮,寧宣也是明白,皇上年事已高,他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一直在墨夜和寧翊之間猶豫,最晚發生的一切也已經證明了兩個人的實力,就算是寧翊起兵是受到了奸人慫恿,但是歸根究底,還是墨夜技高一籌。
如果寧翊真的有心,能夠壓制自己想要成爲皇上之心,又怎麼會在他人三言兩語之下就輕易動心呢。
墨夜是皇后的兒子,皇后奸詐,墨夜也不是泛泛之輩,他雖然不是皇上最滿意的人選,但他卻是成爲皇上的最佳人選。
而且,寧翊能夠逃出皇宮,如果不是墨夜的刻意放走,其他的理由寧宣也是想不出來。
不管到底是不是墨夜的手軟或者顧念手足之情,皇上論功行賞,也絕對不能讓墨夜有絲毫的不滿。
至少,也是要讓墨夜的手下的那些將士們滿意,畢竟現在,皇宮還屬於在墨夜的掌控之下,誰能保證,墨夜一個不滿會不會做出和寧翊一樣的事情出來。
相比較而言,寧宣更是願意相信,墨夜是一個無法控制的野馬,就算是給他最鮮嫩的青草,都不一定能讓他放鬆了警惕。
看來,皇位之事皇上已經不能也不會再猶豫了,既然年事已高,那就讓自己有一個安穩的晚年算了,此時的皇上對於朝政之事也不再上心,更何況,他身上還中着毒呢。
想到這裡,寧宣也沒有猶豫,直接輕聲呼喚道:“皇兄,皇兄?醒醒,事情已經結束了……”
皇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待看清楚是寧宣之後也是坐了起來,坐在那裡愣了有一會兒的時間,這才反應過來,“事情最後怎麼樣了?”
寧宣努力讓自己的嘴角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皇兄不必緊張,墨夜已經將那些亂臣賊子清理乾淨,現在正站在外面等着向皇兄陳述昨晚發生的事情。”
話雖說的輕巧,但是皇上也是從寧宣的眼神之中看的出來,他一點也不輕鬆,墨夜想要的是什麼,他們二人心裡可是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