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學校裡的所有人竟然分成了紅藍兩組。他們穿着兩色服,顯然分成了兩個派別。
身着藍色統一服裝的同學一致高舉着“遊心彩——請離開阿璃殿下——”這樣的牌子。
而穿着粉紅色衣服的那一衆明顯要少了許多人的一隊,一致高舉着“遊心彩——請好好守護阿璃殿下——”這樣的牌子。
這這這這……
遊心彩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撐着牆壁,下樓梯的腳踝一崴,差點摔了一個筋斗。
“遊心彩——請離開阿璃殿下——”
“遊心彩——請好好守護阿璃殿下——”
同學們氣勢如虹,聲音洪響,直衝蒼穹。
只是,這究竟怎麼回事?
遊心彩按着胸口,接着又按住耳朵,對面前所發生的這一出大遊行,完全找不到方向。
“心彩!”
正當她不知所措,卡在她樓道間,思忖着不知道自己是該上樓回去話劇社,還是下樓去面對那一大羣民情激涌的同學們時,凌璟仁竟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這簡直如同從天而降的救星,遊心彩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的溺水人一般,終於抓到了一根浮木。
“啊,凌璟仁。”她的感激溢於言表,“你在這……真是太好了!快帶我走,拜託你了——”
她沒有多問爲什麼,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使凌璟仁只是過來跟她打聲招呼那麼無聊,她也會逮着不放的。如果她不想英年早逝,下去給那羣好同學好粉絲給剝皮拆骨、生吞活剝的話。
“拜託你了,快點帶我離開這兒——”
下面那羣恐怖的人,真的嚇壞她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遊心彩情不自禁用雙手握住了凌璟仁的手肘,求救的目光像幼犢,誠摯、而又滿懷熱切。
幸好有會長凌璟仁的保駕護航,否則,遊心彩大概會屍骨無存吧。
想想都不禁後怕,直到她坐進了凌璟仁的加長型賓士,依然心有餘悸。
“啊、真不敢想象,這些人也太瘋狂了吧。”
除了抗日遊行,遊心彩從沒見過這麼大陣仗的人山人海。
她拍着胸脯,努力的調適自己的呼吸。直到車子駛出學校所在的南大街,她才終於敢收回視線。
“別害怕,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凌璟仁出聲安慰,暫時撇開了心頭的憂愁和疑慮,努力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
“他們究竟是在幹什麼啊?”轉過身,遊心彩面對着凌璟仁坐着,“什麼請離開阿璃殿下……,又是什麼請好好守護阿璃殿下……,這這這……這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啊?我怎麼感覺才過了一個晚上,自己卻像活在白堊紀時代,什麼也不知道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他們大部分是龍澤璃的粉絲,還有一部分是藍汐妍的後衛隊。”凌璟仁解釋着,聲音平靜。並順手從座位旁抽出一份報紙遞給了遊心彩。
那些花花綠綠的娛樂版頭條。
遊心彩目瞪口呆,竟然有自己的大頭照,還有龍澤璃和藍汐妍的,再下面兩張佔去了整整一個版面。兩張並列的照片,一張是昨晚凌宅SKY週年慶宴會現場上自己捂着嘴踉蹌奔離的場面;而另一張則是龍澤璃藍汐妍金童玉女一般,和諧地站在餐桌前進行私人會話的畫面。
“這些……”驚訝的瞪着手中攤開的報紙,遊心彩張口結舌。
“這些是今天的報紙。”凌璟仁未曾打算隱瞞,“一些娛樂雜誌也在相繼報道。阿璃一向非常有新聞價值,我想,關於這則新聞會報道相當長一段時間,你要有一些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茫然的她擡起頭,嗓音有些尖銳,一臉的完全搞不清楚現在狀況的樣子。
一隻手沉穩地輕放到了遊心彩的肩膀上,手掌裡的溫度隔着衣衫,也傳遞出暖心的氣息。
各自沉默了一會,在確定她似乎比較能安靜聽他說話的時候,凌璟仁纔開口繼續說道:“明星的花邊新聞一向是這些報紙雜誌專要爆料的焦點。特別是以阿璃的身份——亞洲最年輕的戛納影帝,偶像天團光之嵐的靈魂和門面。他的身份註定了關於他的一切都是媒體競相追逐的焦點,在其它的都挖掘得差不多的的現在,他的感情生活已經影迷、粉絲們最想知道的了。”
停頓,看了一會面前驚若寒噤的女孩,凌璟仁默默地嘆了口氣,“尤其是這麼多年,龍澤璃的緋聞對象除了青梅竹馬的藍汐妍,幾乎從來沒有緋聞對象。”
見他似乎說完了。
“所以……”遊心彩茫然四顧,“所以,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這些究竟關我什麼事啊?爲什麼?爲什麼要把我扯進去?爲什麼那些人要圍堵我?爲什麼?爲什麼……”
雙手按到了遊心彩的肩膀上,凌璟仁溫厚的雙手充滿力量,又不失溫柔。他擁攬着她,“心彩,我會守護你的!”
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在原本空曠寂靜的地方炸開。讓漆黑一片的黑暗中,終於閃爍出明亮的光與火。
她因爲害怕而出現的歇斯底里似乎終於停下。
而凌璟仁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我說過的,心彩,我會守護你的。”
我會守護你的。
守護……
這是多麼溫柔的字眼。
的確,這個人,曾經也那樣說過。
所以,一直以來,總是在自己陷進了最尷尬的境地裡時,都能遇見他嗎?
是因爲,他一直在守護着自己。
遊心彩擡着臉,眼神凝注在面前近在尺咫的英俊臉孔。
這一次……
那幅總是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似乎終於不再是屏障。因爲,遊心彩透過那兩枚鏡片,清晰的看到少年有些淺褐色的瞳眸裡關於自己的倒影。
“放開我!”
龍澤璃的咆哮聲響起。
但將他按在沙發裡的人卻是可以和職業拳擊手相比的加農。
“阿璃,你不要衝動!”加農低沉的聲音份外冷靜,夾着穩重,和不容商榷。
“對啊,阿璃,這次聽加農的吧。現在這種情況,外面全都是等着挖掘更多八卦的狗仔隊,你是明星都會不堪其擾,想想遊心彩,她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些情況吧……”許樣在認真時也收斂起了猴子的特質,難得的一本正經,“爲她考慮,爲她好的話,你現在不應該去找她的……”
“先放開我!”
這一次,龍澤璃的聲音低沉得近乎於命令。
湯萌鬆開了環住了雙臂,靠着儲物櫃的她,單腳腳尖觸地。相比較其它人,今天的她似乎是情緒最最平靜的一個了。
只聽她哩貓一般的嗓音響起:“我們或許應該更相信她一點。”
“什麼?”許樣轉向湯萌,“萌小萌,你說什麼呀?什麼意思,說清楚行不行……這個時候,可沒有誰有心情跟你打啞謎。”
而加農也一樣好奇地盯着湯萌,龍澤璃雖然憤然別開臉不看同伴,耳朵卻不由自主的豎起,想要聽聽湯萌的高見。
“女孩子……”她輕咳了兩聲,捂在嘴上的手也移開,耳根卻因爲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話而有些發熱,“我是說,女孩子……有時候會因爲喜歡而變得勇敢。比看起來勇敢,比別人能想到的勇敢。”
“更勇
敢……”
許樣喃喃。
而加農這一次,更加沉默了。
好半晌過後,龍澤璃纔打破了這如春季的湖水一般的寂靜:“是啊,你們都太小瞧那丫頭了!”
喜悅,和重拾希望與信心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少年精緻美麗的臉龐上,他從沙發上站起了身。
“所以,凌璟仁,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拉回迷離的思緒,遊心彩暗自掐了自己兩把,鄭重再鄭重的在內心裡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心猿意馬。
不知道爲什麼,在當自己對着那樣溫柔的守護天使凌璟仁時,心頭想到的卻是那隻“火爆雞丁”在學校圖書館對自己一遍遍像下咒似的指令傳達——他說:“我討厭叛徒!——我討厭叛徒的!”
“而且,你是我第一個允許你喜歡我的人。一輩子!我允許你喜歡我一輩子。你是第一個,遊心彩,你是第一個人。所以,你要感到光榮。所以,你要喜歡我!喜歡我一輩子!不準變節,我、討、厭、叛、徒!”
因此,遊心彩擦去了其它情緒,面對凌璟仁時,拉回思緒,回到當前的主題上。
凌璟仁眨了眨眼,也終於舒出了一口氣。
他同樣擺正了姿態,“奶奶她想見你。”
“什麼?”驚訝就像冰川下的火山熔岩,忽然竄了出來,“奶奶?你的奶奶嗎?SKy的董事長?”
凌璟仁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平靜地點點頭,那縷一早藏起的憂慮和輕愁又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角眉梢。
“可是,你的奶奶爲什麼要見我?”蹙緊的眉心中,更多的寫滿了驚疑和好奇,遊心彩詫着一張小臉,遲疑又有些許尷尬地說道,“難道……她認出我來了嗎?”
然而,她的話卻驚得凌璟仁非同小可,他一臉震驚:“什麼?你早就知道了嗎?”
“啊、啊……”遊心彩打了哈哈,尷尬的摸着腦袋,笑着,“是的啦。我是有認出來啦。老奶奶在臺上講話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左胸口的那枚胸針,所以認出來了啦。只是,呵呵……凌璟仁,你的奶奶她真的很客氣咧……我都說了不用感謝什麼的嘛……那種小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啊……”
在說什麼呀……
凌璟仁感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對於遊心彩的話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雲裡霧裡的一頭霧水。
好像自己的以爲“她早就知道”和她自己的“早知道”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呢……
“心彩,你在說什麼呀?”
凌璟仁最終還是打斷了遊心彩一個人的尷尬,決定把兩人的話題拉到同一件事情上。
“啊?”她一臉狀況外地看着凌璟仁,接着又不得不認真嘰嘰呱呱從頭到尾解釋一番:“就是這樣的啊!我只是在奶奶蹲着馬桶,不方便出來的時候,幫她在衛生間地板上摸索了十幾分鍾而已嘛。這真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呀,而且當時我也正在苦惱禮服弄得髒兮兮的,不想出現在樓下宴會大廳,才躲進洗手間的呢。能幫老奶奶找胸針,這樣能有藉口在洗手間多呆十幾分鍾,其實,說實話,我還蠻感激奶奶的呢……”
“所以……”少年櫻紅的脣此刻也不自覺輕輕咬起,“所以你的早就知道的意思,是你認出了奶奶就是那個在洗手間讓你幫忙找胸針的老人家?”
“對啊!”遊心彩猛點頭,接着又打算泡沫橫飛的想要繼續解釋一通:“我知道啦。這種情況,認出來了奶奶,而且她又是長輩,我是應該主動上前去打招呼啦。可是,可是,那是因爲奶奶她當時說了什麼要好好感謝你這樣的之類的話,我纔不太好意思上前去認她啊……喂喂,這樣看起來,我就成了企圖心很強,想要別人給我好處的那種女生了,不是嗎?”
凌璟仁似乎終於在腦海中將事情整理清楚了。
然而,自己解釋了一大堆,某人卻老僧坐定般的化外狀,還是讓遊心彩頗感不滿啦。她用手肘撞撞那個沉思中的人:“喂喂,凌璟仁,你說句話啊……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耶……要不,你回去跟你奶奶說,讓她不要客氣了吧?啊?就說我真的不介意啊……本來就是嘛——你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呢,是吧?這是從黑白電視機時代的武俠電影裡就在演的,是吧……”
天吶,自己究竟是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遊心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可是,那個傢伙還是在沉默耶!她偷偷挑起眉毛,用眼角的視線偷瞥了凌璟仁好幾次。
“看來,是上天註定的呢……”
少年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輕嘆。
一向如此,在諸如“宿命”一般的東西面前,自己總是會感覺全然無力。
“什麼上天註定啊?”遊心彩不驚困惑又擔心起來,“看你的樣子,就好像一幅大勢已去,往矣、往矣的樣子……究竟怎麼回事啊?”
“心彩。”凌璟仁面向一臉糊塗的遊心彩,他想,給她一點提示,讓她有一點心理準備,似乎也不錯,“奶奶她想見你,並不是因爲要感謝你幫她找到了胸針這件事。而是她發現了一件事,這件事有可能關乎到你的身世。”
“身、身世?”
“嗯。”
他肯定和毫不遲疑的樣子,讓遊心彩迷茫不清。
“可是,我並沒有什麼身世之謎,我的媽媽……”她垂了眉眼,細心的想着,“哦,我除了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其實……”她的呼吸開始急切起來,並且再次走到了語無倫次的邊緣,“啊,我的爸爸……”
她猛得擡起頭,盯着凌璟仁,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難道說?奶奶她知道我的爸爸是誰嗎?——”
“不。”凌璟仁搖搖頭,“奶奶她也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我想,如果她知道的話,當年也不會在姑姑離家出走之後,一點尋找的線索也沒有。”
“姑姑。”遊心彩似乎終於有了組織自己思緒的能力,而推斷出合乎邏輯的可能,“你的姑姑她……”
▪ ttκā n▪ C〇 她從來都不是笨蛋。
見她能猜出來的樣子。凌璟仁點點頭,“我的姑姑,有可能就是你的媽媽——遊絡茗。”
“我——這個——”遊心彩想用笑容鬆動一下學生的氣氛,然而,她的眼眶卻開始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熱潮,“媽媽她是叫遊絡茗。可是,你……你們家不是姓凌嗎?”
“姑姑是爸爸出生之後,奶奶抱養回來的女兒。”凌璟仁開始梳理記憶,講述相關的家事給予遊心彩知道,“沒有人知道姑姑她的親生父母是誰,奶奶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但奶奶待她視如已出,對姑姑的疼愛,並不比對爸爸的少。遊絡茗這個名字,是姑姑十歲那年,奶奶帶她去日本的一個寺廟祈福,在那裡一個擅長茶道的僧侶給姑姑取了名字。而姑姑本來的名字叫凌儂嵐。”
“所以,你的意思是……”遊心彩愣忡得張了幾次嘴,卻像被人點了啞穴一樣難以啓齒。
見她終於明白,只是一時間還無法完全消化這個消息。凌璟仁知道,此刻她要的不是解釋,而是時間。
良久過去之後,遊心彩突然問道:“如果媽媽並不是凌家的親身骨肉。你們要如何確定我的身份?”
電視劇裡不都那麼演的嗎?
尋親遊戲玩起來,那些有錢人都一定會驗個DNA什麼的吧?
現在既然連媽媽都只是他們家
的養女,奶奶又憑什麼斷定自己一定是她的外孫女?
遊心彩咬緊了脣,擱在車座椅上的手,手指也不自覺掐進了坐墊裡。
她開始感到擔心害怕,如果,這一切自己都並不明朗的相關身世信息,等一會又告訴自己,是他們搞錯了,一切跟自己無關。
那麼,自己的又將要如何立足?
“如果,一切原本只是鬧劇一場的話,按在我身上的這些身世之謎,還有,有關媽媽的事情,不就都會又被你們拿走了嗎?那麼……”遊心彩僵硬的身體開始有些隱隱不易察覺的顫慄,“那麼,到時,我又將要如何自處?我又要如何在心裡重塑我的媽媽的畫像……”
“心彩……”
輕聲的叫喚裡,注滿了溫柔和真誠的關心。
凌璟仁看着面前這個一害怕就繃緊身體的小女孩。情不自禁就伸出了手,輕輕拍撫着她的肩膀:“心彩,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任何時候,任何事,都有我在啊。”
他輕輕地抱住了她,而這一次,她沒有動作,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暫時借給自己一個懷抱,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車內的防震措施做得一身很好,然而在賓士轉彎過街時,傾斜的眼角視線還是落到了坐椅旁隨時放在手邊的那本劇本。
白色的紙張夾在透明文件夾裡。
凌璟仁慢慢放開遊心彩,在她情緒總算有所平復的時候。
爲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凌璟仁拿起了那本她上交給他的劇本——《夢想舞臺》。
“關於這個。”他問,“演員都找到了嗎?”
“哦。”遊心彩回身坐好,快速調整好了自己的坐姿,被扯開了話題,她的心思沒有遊蕩在那個擁抱上,也不會感到尷尬,“演員方面社長季行風答應幫我搞定的。只是,關於男主角,社長說需要我自己搞定。根據角色要求,要找一個能歌善舞,又有表演經驗的人……呃,要求還是蠻高的。”
“我看過劇本了,對於校園內的話劇來說,這個本子還不錯。”凌璟仁難道鬆口讚揚起人,“假以時日,你多做練習,保持這股靈性,相信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出自己的步伐來。”
“哦,謝謝。”
當然知道,此刻在自己面前說話的不僅僅是學長凌璟仁,幾乎是未來工作前途的面試官在說話。遊心彩不自覺就變得態度恭敬了起來。
“那男主角呢?你要找誰?”凌璟仁問。
男主角……
遊心彩沉默了。
俄傾,她擡臉看着凌璟仁,“凌璟仁,你覺得……龍澤璃會不會出演這種劇本?”
“你要找阿璃演嗎?”
驚訝,又不驚訝。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如果我去找他的話……”遊心彩雙手扭到了一起,“這種程度的演出,需要請示公司嗎?”
她好像並沒去想龍澤璃本身是不是有可能拒絕自己,而是擔心龍澤璃是否是自由身……
沒有正面回答遊心彩的問題,凌璟仁只是慢條斯理的說道:“阿璃並不像公司其它藝人,他並沒有那樣受SKy制約的。”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凌璟仁說,“阿璃有自己的娛樂公司,在境外已經上市了。”
“啊、啊——?”張開嘴,遊心彩不知道要怎麼合攏。
“他隨時可以離開SKy,只要他想的話。”凌璟仁並不介意告訴遊心彩關於龍澤璃的這件少有人知的事情。
“啊。”嗆在喉嚨裡的那口氣終於順了下去,遊心彩臉上驚訝的表情也逐漸被明朗和微笑所替代,“那他近幾年內都是不可能會離開SKy的。”
她的笑容,有理解,甚至有爲龍澤璃感到的自豪和驕傲。
詫異讓凌璟仁微微上揚起了眉梢,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因爲他是龍澤璃啊。”
她回答。
一臉臭屁的模樣,簡直是龍澤璃的翻版。
因爲是龍澤璃啊。這似乎能對天底下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什麼……意思?”
好奇讓凌璟仁注意力更集中,這從他盯在她臉上更加凝固的視線可以看出來。
“你不是也知道嘛。”遊心彩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那個傢伙,雖然看起來傲慢、自大、自我、又臭屁的不得了。可是,他不會做出這種完全沒有信義可言的事情啊。”
朝凌璟仁眨眨眼,她在說到龍澤璃這個——在她嘴中,口口聲聲很討人厭的——傢伙時,卻有着顯而易見的驕傲:“現在SKy除了光之嵐和藍汐妍,以及個別嶄露頭角的新星。還並沒有可以替代他的一線巨星,如果這個時候他離開的話,無論是對光之嵐這個團隊,還是對SKy公司來說,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吧。這樣的話,他無疑就成了一個丟開同伴,拋棄栽培他的SKy公司的叛徒了。而他——絕對討厭叛徒的!”
而他,絕對討厭叛徒的。
龍澤璃這個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了吧。不但接受不了被別人背叛,也不能允許自己背叛別人。
他就是這樣一個傻瓜式的現代版堂吉訶德。
又笨、又傲慢、又無禮、又專制、又自大、又自戀、又臭屁、又討厭人的傢伙。
但他一定會講信義,一定會堅持自己所要堅持的東西。
這纔是真正的龍澤璃啊。
“你很瞭解他。”凌璟仁微笑了,然而脣角卻拉出了更深的憂鬱,“並且充分信任他。”
是啊,如果不是因爲了解那樣的龍澤璃。SKy又怎麼敢這樣不籤任何制衡合約地栽培龍澤璃呢?
也正因爲給了他那樣的信任,所以如今他才堅持在SKy培養出可以替代他的新人之前,堅決不離開SKy吧。
“你也一樣吧。”遊心彩回望凌璟仁,小臉變得明媚。
凌璟仁似又想起了什麼,視線落在未完全收攏的那張娛樂報紙上,語氣頗有感嘆,“然而,不是誰都可以那樣理解一個人,並且充分信任那個人的。”
“啊哈,那是因爲,龍澤璃那個傢伙真的很單純,很好懂啊。”
一旦被誇獎,就會感到害羞得直摸腦袋。遊心彩最近好像經常在凌璟仁面前做這個動作呢。
很單純?很好懂?
凌璟仁笑了笑,視線逗留在報紙上那抹藍色的裙裾上,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未必吧……”
“啊?你說什麼?”
由於他的聲音太小,以至於遊心彩不得不將腦袋拉近點,出聲詢問。
凌璟仁盯着突然湊近眼前的這張小臉——厚重的齊劉海下是大大的黑邊框眼鏡,鏡片後是清澈明麗的漆黑瞳眸,小小的鼻尖可愛又略帶調皮,櫻脣……
脣……
他緊緊鎖住了她的視線,並向她慢慢湊近……
腦海裡是她明媚的笑容。瞭解龍澤璃,對她來說,竟然是那樣容易的事情,容易得……又好像是宿命、是命運一般了呢。
凌璟仁沒由來的,就想到了那樣一個古老而又永遠充滿魅力的詞——靈魂伴侶。
然而。
這一次,自己好像不願意再次在所謂的“宿命、命運”這種東西面前棄械投降、不戰而退了呢。
即使……是在這對“靈魂伴侶”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