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咖啡廳門外耐心地等張大貴出來,他需要一點兒時間來調整心緒。
寶寶扯扯我的衣角,我低下頭來。
他的眼睛裡,有螞蟻在爬動,我真擔心那些可惡的小東西會跟我玩一招什麼可怖的花樣喲。
“爲什麼爸爸看不到我?”寶寶才問完,黑色的螞蟻像洪水般從他的嘴裡傾涌出來,哇地砸在我的腳邊。
我後退一腳,與那些螞蟻拉開距離。
寶寶在嘔吐,像是要將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一般,可是最後他吐出來的只有一堆堆的蟻羣。
這些黑色的小東西朝我爬過來,纔沒一會兒功夫,就爬上了我的涼鞋,我的腳趾底感覺到了細微的爬動,癢癢的。
我將右手伸進挎包裡,取出金粉袋,掏出一小撮金粉撒到腳上和周圍,低念父親教我的驅逐咒。
嘶嘶-
那些黑色的小東西被金粉化成青縷,消失不見了。
而沒有靠近金粉之地的那些螞蟻紛紛掉頭逃離,爬回小男孩寶寶的身上,鑽進了他的皮肉裡,躲藏起來。
我目光擡起,寶寶已經停止了嘔吐,站在原地看着我渾身打顫,像是看到怪物一樣恐懼。
被螞蟻爬過的他的眼睛和嘴脣,黑黑的,緩緩的潰爛着,空氣中,我嗅到了一陣令人作哎的臭味。
“你好點沒?”看他不吐了,我問。
寶寶機械地搖頭,看我的眼睛驚恐。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向他承諾。
“啊-”寶寶顯然不相信我,或者是說他體內的那些小東西們在控制着他,他尖叫一轉,哆嗦轉頭,撒腿就跑,眨眼就消失在前方的馬路上了。
我看寶寶消失的地方,微抿嘴脣。
“抱……抱歉,久等了。”張大貴終於出來了,手裡拿着剛掛掉的手機。
我回過頭來,看他。
“寶寶跑了。”我說。
“是……是嘛,那算了,我得回去了,孩子媽還等着我呢。”張大貴說着,沿着行人道往前方的公交車站走去。
我追上去,和他並肩走。
“我在電話裡聽到孩子的聲音。”
“……寶寶半個月前就找到了,所……所以,你說的什麼那個孩子肯定不是我家的孩子。”
“他和尋人啓事裡的一樣。”張大貴吞吞吐吐的,眼神慌亂又恐懼。“有什麼你可以跟我說,我或許能幫上忙兒。”
我之所以下火車,就是沒法對寶寶視而不見。
那個孩子需要幫助,而他的父母顯然也是。
“這世界上長得一樣的人多了。”張大貴說。
“你知道有些事情不對勁,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而已。”
“孩子失蹤一個多月,麗麗一直在自備,我在上班,孩子一直是她照顧的,因爲她太專心打麻將,孩子離開纔沒發現。有人說他被拐賣了,還有人說他死了……麗麗天天以淚洗面,天天瘋了地往外跑找孩子,她變得神神叨叨的,大家都說她瘋了。”
現實壓得張大貴喘不過氣來,想着發生的事,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半個月前,麗麗大晚上的才從外面回來,懷裡抱着寶寶……她找到孩子了,一切又恢復如常。就這樣,所以關小姐不要再說什麼你看到寶寶這種話了,我們已經找到寶寶了。”
張大貴說罷,加快腳步往公交車站就走,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