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詠說得輕描淡寫,路嬌嬌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尤其聽見王秀詠說道:“蔣公子是獨子,身邊未必沒有小妾和通房丫頭,難道你都把人趕個精光,這才痛快了?不說我,就是蔣家未必會樂意你這麼做。當家主母,就該有氣度,你就得想開些,不然惹得蔣公子不痛快,反而得不償失。”
路嬌嬌聽得心裡不舒服,忍不住反駁道:“孃親這是什麼話,老爺身邊不也沒什麼小妾在,只有兩個年紀大的通房丫鬟,肚皮也不爭氣,沒能生下一兒半女來……”
她說到這裡,忽然回過味來了:“說起來,大夫人一死,這兩個通房丫鬟倒是挺受寵的,肚皮卻遲遲沒消息,是不是孃親動的手腳?”
路嬌嬌挑眉,笑道:“孃親快教我,以後可不能讓蔣大哥身邊出現什麼狐媚子,搶在我前頭生下孩子,到時候我的臉面往哪裡擱?”
她簡直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都不擔心隔牆有耳。
王秀詠氣得臉上漲紅,虧得彩晴機靈,聽着路嬌嬌說話越發不像話,就立刻打發屋內伺候的丫鬟婆子出去了,這纔沒叫人聽了去。
她點着路嬌嬌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胡說八道什麼,是那兩個丫鬟肚皮不爭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啊,別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以後可是要吃虧的。”
路嬌嬌不以爲然,只以爲王秀詠不肯教自己這些招數,很是不高興地嘟着嘴道:“孃親不教我,女兒哪能籠絡住蔣大哥的心?我在蔣家過得好,對老爺有好處,孃親自然也能過得更好,不是嗎?”
這話難得說到王秀詠的心坎去了,她想了想,也覺得自家女兒沒什麼城府,對上蔣睿晟這麼個一肚子壞水的讀書人,很可能會吃虧。
不教上一兩招,路嬌嬌吃點小虧就算了,禍及蘇府和蘇懷斐,那就麻煩了。
“好吧,孃親教你。只是今晚的話,你記下就好,爛在肚子裡,對別人是一個字都不能提。”
王秀詠終於鬆口,路嬌嬌一個勁點頭,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來:“我就知道孃親最好了。”
她吩咐彩晴,讓其回去稟報蘇老爺一聲,今晚會留在飛霜苑裡。
這才連夜拽着路嬌嬌,把這些年的一些手段掰開揉碎了,一點點告訴女兒。
路嬌嬌聽得時不時咋胡一聲,瞪圓着眼,帶着不可置信,硬是把王秀詠的話都記下了。
兩人一個說一個問,不知不覺就到天亮了。
路嬌嬌打了個哈欠,無奈道:“孃親,難道就這麼算了,讓那死丫頭把古琴送給蔣大哥?”
她就是不甘心,怎能讓蘇懷雲如願?
蔣睿晟是她的了,蘇懷雲就該一根指頭都不能碰自家未來夫君纔是。
王秀詠感覺一晚沒睡,說的話都白說了,站起身臉色陰沉:“行了,你自己想一想,沒想好之前都別出院子了。”
沒等路嬌嬌哀嚎,王秀詠直接就回去柳繡苑睡回籠覺。
一晚上沒睡,她的臉色變得極差。
就算怎麼盡心保養,操心得太多,可謂勞心勞力,不過一夜沒歇息,王秀詠就憔悴得不行。
只是她躺下不到半天,醒來的時候聽到彩晴稟報:“夫人,蔣公子上門來了,說是要帶路姑娘去踏春。”
王秀詠坐起身,被彩晴伺候着淨面梳頭,疑惑道:“蔣公子來了?老爺怎麼說?”
“老爺直接點頭了,說兩人快要成親了,身邊又帶着小廝和丫鬟,一起踏春又有別家的公子哥兒和姑娘們,倒也不算失了禮數。”
聽說還有別家的公子和小姐,王秀詠皺了皺眉頭,總覺得眼皮直條,十分不安:“如紋跟着嬌嬌去的?”
彩晴搖頭,答道:“如紋原本是要跟着的,只是今天一早開始鬧肚子,如今起不了身。奴婢便做主,讓陪房嬤嬤跟着姑娘出門的。”
“你做得對,有嬤嬤跟着,我也能安心一些。”王秀詠依舊有些心神不寧,又問道:“老爺呢?大姑娘和如安呢?”
彩晴心裡有些奇怪,依舊如實答道:“老爺跟同僚出門用飯,說是會在晚飯前回來。大姑娘在傾雲苑裡,連蔣公子要跟她打招呼,都讓霍嬤嬤攔着了,說是於理不合。蘇少爺依舊昏睡着,只早上醒來喝了半碗白粥。”
蘇如安是每天早晚被灌藥,渾身無力,根本不可能起來。
身邊伺候的都是王秀詠安排的人,就是怕他又鬧出什麼事來。
蘇老爺是對這個兒子算是放棄了,自然不想管他。但是王秀詠若果把人弄死了,蘇老爺也是要不高興的。
她索性派人盯着,又一天灌下兩碗湯藥。
人死不了,但是就這麼一直睡着。哪天蘇老爺想起來,也不至於這個兒子說沒就沒了。
聽了彩晴的話,王秀詠依舊不能放心:“也不知道怎麼的,我的眼皮跳得厲害。不行,你親自去一趟,看看嬌嬌如今怎樣了。”
就算蔣睿晟是個謹慎的,難保會鬧出什麼事來。
路嬌嬌這個惹事精,從小就弄出一堆爛攤子讓她來收拾。
王秀詠放心不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彩晴倒是覺得她多慮了,路嬌嬌就要出門子,王秀詠還如此操心,難怪路嬌嬌一直不能獨當一面。
當孃親的保護得過了,孩子通常都立不起來。
不過這些話,彩晴自然不會表露出來,應下後就準備出門。
只是剛走出二門,就見清河臉色不好地過來,看見她,連忙把彩晴扯到一邊:“你這是要去找路姑娘?”
“是,夫人不放心,讓我去走一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見清河臉色實在太難看了,彩晴不由關切地問道。
“你別去,找個理由推了這事。”清河見她滿臉疑惑,咬咬牙說道:“我剛從鋪子回來,無意中聽見一個大家公子侍從的話,那邊……可能出事了。”
彩晴面露震驚,搖頭道:“已經答應夫人的事,怎能說推就推了?若是姑娘出事了,我趕緊去打聽纔是,拖得久了,這才麻煩。”
清河卻堅決地道:“別去,這事誰攬在身上,誰就得倒黴。”
他難得如此反覆叮囑,彩晴也覺得大事不好,就推說肚子疼躲在茅房裡,指派柳繡苑一個嬤嬤過去了。
這
嬤嬤姓張,因爲有陪房嬤嬤和彩晴在,在柳繡苑呆的年份不短,卻始終沒能得了王秀詠的青眼。
難得陪房嬤嬤不在,彩晴又身子不爽利,這差事才落在她頭上去,自然是忙不迭地答應,立刻就出門去尋路嬌嬌了。
只是張嬤嬤這一去,卻再沒回來。
彩晴暗暗心驚,直等到天色擦黑,才見路嬌嬌的馬車回來。
路嬌嬌被如紋扶着下馬車,直接就到柳繡苑來了,對着王秀詠就跪下了。
王秀詠給嚇了一跳,打發掉屋裡的下人,皺眉道:“又闖禍了?你啊,都要嫁人了,怎的還如此毛毛躁躁的?”
路嬌嬌闖禍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在都是小打小鬧,王秀詠也能擺平,索性這次並沒有放在心上。
誰知道路嬌嬌一聽,仰頭就大哭起來:“孃親,壞事了,我沒法活了啊……”
王秀詠給唬得不輕,見路嬌嬌哭得傷心,登時看向如紋。
如紋臉色慘白,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她素來穩重,難得被嚇成這樣,必定是出大事了。
“你說,究竟出什麼事了?”
王秀詠看向如紋,後者匍匐在地,結結巴巴道:“蔣公子帶着姑娘去遊湖,同行的有不少公子小姐。起初還好,只是船上沒有長輩,衆人年紀輕,對着湖光山色便派人送來了酒水。姑娘喝了一杯便覺得渾身發熱,奴婢扶着她去廂房歇息,打算去底下的小廚裡要些水裡給姑娘淨面,誰知道奴婢一走就……”
“就怎麼了?”王秀詠記得要命,追問道。
如紋咬咬牙,繼續說道:“奴婢也不清楚中間究竟怎麼了,有一位公子哥兒可能走錯了房間,歇在了姑娘身邊。姑娘早早就昏睡過去了,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等奴婢回去的時候,蔣公子恰好去尋姑娘,進門後看見兩人……頓時大發雷霆。”
她沒說的是,兩人一起躺在榻上,衣衫凌亂,很難讓人不誤會。
路嬌嬌哭得喘不過氣來,叫嚷道:“孃親,這該如何是好,蔣大哥惱了我就罷了,他身後還跟着不少人,都看見了此事,女兒沒法活了啊。”
王秀詠還以爲只有個一人看見,居然還有別人,頓時眼前一黑,險些也跟着暈了過去。
彩晴連忙扶着她,穩住了踉蹌的王秀詠。
“你、你……你這回真是闖大禍了!”
路嬌嬌哭得滿臉是淚,咬牙切齒道:“都怪那張嬤嬤,早不來玩不來,遊船剛靠岸,她就眼巴巴上來說要伺候女兒,也不問一聲,蔣公子要進來,她就直接推開了門。”
要不是張嬤嬤對蔣睿晟諂媚得很,聽從他的話推開門,事情就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彩晴聽得心下一驚,幸好聽了清河的話沒上趕着過去,不然就麻煩了。
餘下的話路嬌嬌沒說,但是看着她陰狠的眼神,張嬤嬤估計是有去沒回了,彩晴頓時後背發寒。
如果去的是她,就算路嬌嬌不敢對自己動手,蔣睿晟未必會放過彩晴。
這麼大的醜事被其他公子小姐看見,已是遮掩不了。他奈何不了這些人,卻未必不能對下人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