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派之中,“海南派”來的人馬最多,足有六十餘名弟子,“丹霞派”的袁正義則帶了四十多人,“靜慈林庵”加上妙真等六人,也不過三十人出頭,而整個“鼎湖派”,卻只來了鐘不老一個人和他那一隻肥狗阿財。
也許真如這位“不老翁”自己所說,他們“鼎湖派”對於寶物並無圖謀之心,只不過看在四派交情的份上,前來湊個熱鬧而已。
吳正道一抵達客棧,四派的首腦便聚到房中商談,這次倒是沒談多久便已結束,隨即妙真師太前來告知華不石,四派中人已決定明日一早啓程離開龍川,護送着馬大先生前往南澳鎮,請“惡狗門”的衆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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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龍川城往南,已有官道可走。
雖然官道的兩旁依然能看見起伏的山丘,但比起先前在南嶺山脈中的崎嶇山路上旅行,已是強了許多。
今日天空晴朗,道路也不再泥濘難行,遠方山嶺之上的銀白色積雪,在陽光普照之下,則顯得分外亮麗。
這一支隊伍,足有近兩百人,除了“粵境四大門派”的百餘弟子多外,還有曹暮雲和薛原手下的數十名“虎賁衛”。
前日從魯原峽谷前往龍川城的途中,華不石已經得知了這位暮雲公子前來粵境的目的,居然和他一樣,也是爲了參加南海之上的“萬易大會”,而他所持請柬上所寫的地點,亦是南澳鎮。
“萬易大會”所邀請的對象,除了各大江湖門派,還有大明境內的多個名門世家,曹家的產業遍及江南,即便稱不上富甲天下,論財勢也是少有人能比得上,收到請柬亦是不足爲奇。
“丹霞派”的掌門袁公義一聽說此事,便親自到縣衙公館拜會,力邀曹暮雲一起同行。
“丹霞派”上代掌門孟五德在世之時,曾一度重金受聘於的京師曹府,曹暮雲的劍法武功便是得傳於孟五德,因此,要說曹暮雲是“丹霞派”門下倒也不爲過。只是曹暮雲極少南下,是故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掌門師兄的面。
既有師兄相邀,曹暮雲也就一口答應。於是第二天一早,衆人便會合在一處,出了龍川城的南門,沿着官道,一路向前行進。
“粵境白道四大門派”高手雲集,加上薛原和六十名“虎賁衛”,已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就算是黑道人馬來襲,也有足夠的對抗之能。而華不石和“惡狗門”的衆人,已經變成了無足輕重。
整隊人馬之中,四派的高手和一衆弟子均是騎馬而行,只有華不石和那位馬大先生分別乘着兩輛馬車中。馬大先生的馬車行駛在馬隊的靠前位置,四派的首腦全都在其側,顯然對他的安全十分在意,而“惡狗門”的馬車則落得較後。
如今的華不石,就盤膝端坐在馬車的車廂裡。
前日裡爲了逃命,原先所駕的那輛馬車被丟棄在了魯原大峽谷之中,這一輛馬車是孟歡從龍川城的車馬行裡又租來的,而孟歡又在馬市之中挑了幾匹好馬,補足了先前衆人傷損的座騎。
新租來的這輛車雖沒有先前那輛特製的馬車舒適,但車廂也甚是寬敞,坐下華不石,海紅珠和楚依依三人綽綽有餘。
從馬車的車簾向外望出去,可以看得到在前方數十丈外,曹暮雲一身青衫,騎在毛色如雪的白龍駒上,在他身邊的一匹紅馬上的,卻是紫劍金環伊若瑛。
曹暮雲出身尊貴,卻全無一點豪門公子的架子,一路之上與伊若瑛並駕而行,毫不在意彼此的身份之別。而伊若瑛則一直羞紅着臉,更顯得嬌美動人。
曹暮雲本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伊若瑛更是容顏如畫的大美人,兩個人縱馬走在一起,令人覺得確實是一對天做之合的完美璧人。雖然華不石的馬車相距太遠,在車廂聽不見兩人在說些甚麼,但從神態表情,和偶爾傳來的笑聲,便知他們之間相談甚歡。
華不石坐在車廂裡,放眼看着馬車外的景色,倒是一幅悠然神情,可是坐在他的海紅珠,臉色卻是頗爲陰沉。
身爲華不石的“夫人”,海紅珠對曹暮雲雖也有些好感,倒也並無非份之想。只是嫁給這位大少爺以來,每當遇見優秀的男子,就總是會不自覺得拿來和自己的“夫君”比較,而比較的結果,無一例外地使她對這位惡少爺更加鄙夷。
這或許是這世上大部分妻子所共有的毛病。
雖然海紅珠與華不石的夫妻只是有名無實,但是這種結果,仍是令她心中感到懊惱。
楚依依坐在一旁,瞧着海紅珠望向這位大少爺的眼光,有如是冤家對頭一般,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她終於無法忍耐得住,輕笑道:“紅珠姑娘,這纔剛出龍川,還有數日車程纔到南澳,旅途漫漫,就算姐姐求你,不要再這般拉長臉孔了,好麼?”
海紅珠哼了一聲,嘟着小嘴卻不答話,華不石卻微笑道:“依依夫人莫怪,紅珠娘子本就這般脾氣,最是喜歡無端生氣。”
即使海紅珠原本沒有生氣,聽了華不石此話也難免氣往上衝,啐道:“誰喜歡生氣了!”
華不石卻嘻嘻一笑,也不答話。
海紅珠更是惱怒,只想使出“海家分筋手”給這華不石一點顏色,但她終究還是對這惡少爺頗爲畏懼,雖有此之想,卻也不敢當真出手,只好鼓起腮幫子生起了悶氣。
卻在此時,前方的人馬卻忽然停了下來,駕車的孟歡“籲”地一聲,急勒馬繮,將馬車停住。
楚依依道:“隊伍爲何停下了,莫非前面出了甚麼事情麼?”
孟歡足尖一點轅邊,已翻身躍上車頂,凝目觀望了一陣,纔回到車前坐駕之上,道:“稟告夫人,前方無事,倒是隊伍後方好象有不少人馬追了過來,距離尚有十里,只能看到些許煙塵。”
楚依依皺眉道:“後方有人追趕,莫非是黑道的人馬麼?”
她目光望向華不石,顯是想聽聽這位大少爺的判斷。
華不石道:“我們纔剛出龍川城,黑道人馬即使要來,應當不會如此之快纔是,我猜應該是昨日的那些白道門派中人,還未曾死心,是以跟了上來。”
他微微一笑,道:“若想要知道是不是,只須等上一等。那些中小門派中人不敢與四派的高手正面爲敵,只能遠遠跟着,想找尋機會撿些便宜。我們一停,他們定然也會停住,決計不敢靠近。”
事實並未出乎華不石的意料,四派的人馬停住不前,身後的那些追兵果然也停了下來,在遠處觀望着地不敢上前。
過了一會兒,只聽得前隊有人吆喝道:“吳門主有令,繼續前進!”
停住的四派弟子聞令而動,各驅坐騎,又開始向前行進。
楚依依道:“公子猜得不錯,他們果然不敢靠近,看來定是那些旁門小派的傢伙。不過那吳門主倒也見識不凡,想必也與公子做同樣的猜測呢。”
她所說的吳門主,便是“南海派”掌門人吳正道。粵境四大派之中,以“南海派”勢力最強,此行所派出的弟子也最多,因此吳正道也理所當然地成爲了此次行動的主事之人。
當然,若真要論及實力,曹暮雲和薛原的“虎賁衛”也不會比“南海派”的衆弟子弱,只不過他們畢竟與四派並非一路,曹暮雲自也沒有想要主事的意思。
至於“惡狗門”和華不石,更只是隨行而己,全然不想參與四派之事。
剛纔吳正道命令人馬停下,顯然亦是發現了身後的追兵,所做的試探之舉,此時下令繼續行走,想必也已判斷出了追兵的來路,故此不須再顧忌他們。
聽了楚依依所言,華不石卻沒有答話,雙眼忽然望向了遠方的山嶺之上,神色瞬時間就變得有些凝重。
楚依依道:“華公子可是看到了甚麼?”
華不石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邊山頂上的霧氣有些奇特。”
楚依依順着華不石目光的方向,看見遠處的一座山嶺頂端,確有淡淡的白霧升起。此刻陽光普照,正是冰雪消融之時,山林間有一些霧氣升騰也不足爲怪,華不石所指的那座山嶺上的霧氣雖是隱約濃烈一些,若不細看,卻也不易發現有甚麼不對。
但是,楚依依和孟歡卻都是老江湖,一眼之下就已看出了不同尋常之處。
孟歡道:“那山頂的霧氣不是天然形成,象是有人點火,燃起的白煙。”
華不石道:“不錯,那種看似霧氣的白煙定是人爲,而且非尋常人所放。若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有人以此法作傳信之用。”
楚依依神色一凜,道:“這等使用煙霧傳信的方法,定是黑道中人所爲,在那山嶺上難道有黑道盟的人?”
華不石道:“這也毫不奇怪,常家兄弟前日阻截不成,黑道盟自是不會善罷干休,在這一路之上定會派遣不少斥候探馬,盯住我們一行人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