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西苑那個荒蕪的院子裡,突然傳出一聲慘嚎,不遠處巡邏的侍衛們險些被驚到,不過發現發出動靜的是那個院子後,他們又放鬆了下來,聽說那位小公子今天被夫人打的很慘,唉,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教主後院的事情,他們還是裝作看不見的好。
“嘶~”白凡抽着涼氣,滿身火辣辣的疼,讓他不敢動彈一下。他本以爲今天迎接他的又是那種飢餓,沒想到老天還嫌他不夠慘,居然升級了。
白凡從來沒有受過這種疼,疼的他簡直想要暈過去,可是神智偏又無比清醒,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到處都是用鞭子皮帶之類的東西抽出來的痕跡,每一道鞭痕都打破了皮,血液將衣服黏在了破損的皮膚上,邊緣部分則青紫腫起老高,白凡總算明白了之前在這個身體上發現的疤痕是怎麼回事了,他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咒罵起來,到底是哪個變/態乾的,還有沒有人性啊,這個身體纔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好不好,這樣都下得去手。
白凡知道他身上的傷痕可能是院子外面的那些人造成的,所以他沒有天真的去求助,之前的十多天裡已經讓他認識到這個小孩的死活是不會有人關心的。
白凡等身上恢復了一些力氣後,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那張桌子旁,很慶幸的,桌子上的茶壺裡還一如既往的有着半壺清水,白凡先倒了一杯小口的喝下,然後再用裡面的涼水浸溼跟血肉黏在一起的衣物,待到衣物溼潤時,才極爲小心的撕下。
即使白凡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是傷口被扯動的痛苦還是讓他的額頭出了一層汗,除掉與傷口黏在一起的布料後,白凡又擦洗了一下傷口旁邊的血污與灰塵,沒有傷藥,他也就只能處理到這裡了。處理完一個傷口後,白凡又依次去處理其他的傷痕,這是個極其需要耐心與專注的活,如果一個不小心下手重了點,那麼就是一塊皮肉被撕開,那種痛楚,簡直讓人痛不欲生。
大半夜的時間,就在白凡處理傷口中度過了,當白凡將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清洗完,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布料,所有的衣服全部成爲了碎片散落在地上。
白凡赤身裸/體的在那面銅鏡前仔細照了照,確認身上所有傷口都凝固了以後,才放心的躺上牀,他可不想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又與牀鋪黏在一塊了。
一沾上枕頭,白凡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拉上被子蓋住身體,白凡很快沉沉睡去。
……
躺在牀上的瘦小人影翻了個身,卻驚覺身體貼着被子的感覺不對,他一睜眼,就發現被子下面的自己居然不着寸縷,即使還只是一個孩子,但他依然漲紅了臉。
黑亮的眼有些不安的眨了眨,緊接着他發現了一個更讓他驚訝的事實,他身上的傷口,全部被清理過了!
這對殷睿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以前不管被打的多慘,那個女人都不會派人來給他治療,所以這次,也不可能是她突然大發善心。那麼,他身上的傷口,到底是誰清理的呢。
殷睿看着散落在桌邊的那些沾着血跡的布片,突然不知怎麼的腦中就閃過一個念頭,會光顧這裡的,只有那個偷他食物的人吧,畢竟除了他,幾乎不會有人到自己的院子裡來。
殷睿的神色有些複雜,本來他對那個小賊是憤恨的,因爲他偷走了他不多的食物,可是,殷睿摸着身上被處理過的傷口,突然就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心裡暖暖的感覺很舒服,就連觸碰傷口的指尖都有些發燙,殷睿開始不知所措,還是有人關心他的嗎,這個想法雖然很可笑,但是殷睿的嘴角卻止不住的彎起一道弧度,當他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時,連忙又用被子蓋住了自己頭。
不知過了多久,殷睿重新從被子裡鑽出來,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就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也許那個幫他處理傷口的人就躲在房間裡看着他呢,殷睿仔細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輕聲叫喚道,“有人在嗎,你在這裡嗎?”
……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
“你在這裡嗎,可以出來一下嗎?”
……
“謝謝你幫我……”
……
殷睿一個人對着空房子說了好久好久的話,卻都沒有得到迴應,他的情緒低落了下來,那個人是離開了吧。但是殷睿又有些不甘心,心裡總是還有一些小小的期望,也許那個人,他還沒有走,他只是晚上會過來,嗯,一定是這樣的,他只會在他睡着後過來,既然他不想被人看到,那麼,他就寫給他吧。
殷睿在散落在地上的布條中找出一條還算乾淨的,然後在牆角摸出一根碳條,端坐在桌子前,一筆一劃的開始寫了起來,他記事很早,這些字是他孃親還在世的時候教他的,孃親教的字他寫一遍就會了,而且從來不會忘記,可是他到底只是一個幼童,而且沒有經過先生教導,字雖然寫的出來,但卻歪歪扭扭的並不漂亮。
殷睿看着自己手中寫了字的布條,喜滋滋的收了起來,他把話寫在這上面,今天晚上那個人應該能夠看到吧。
……
“鈴鈴鈴!!”學校的鈴聲是這麼美好,白凡幾乎是懷着一種幸福的感覺醒過來,活着,真好!
室友是這麼可愛,教授是那麼親切,嗚嗚,食堂裡的飯菜都這麼香,無病無痛能蹦能跳的身體真是太棒了。
白凡看着藍天白雲,一臉感動,他不明白他以前怎麼會對生活有那麼多抱怨,這個世界,簡直是再幸福不過了。
“白凡,你女朋友找。”錢強擠眉弄眼的衝白凡叫道。羅帥看着走來的人,眼中一暗。
白凡擡眼看去,臉上露出笑容,“燕燕。”
那長髮飄飄的美女走到白凡身邊,臉上的神情說不上好,輕哼一聲,“你還記得我是你女朋友啊,你自己說說,你有多久沒來找我了,晚上打電話給你也不接。”
白凡有些歉意,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好像真的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至於晚上打電話不接,“燕燕啊,晚上不是我不接,而是我睡着了啊,以後你白天打電話給我好不好。”
“你騙誰呢,那時候就睡着了?我八點多就打給你了,你說,你到底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何燕燕有點生氣道。
“沒騙你,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我們寢室的都可以給我作證,羅帥,錢強,你們說,我晚上是不是在睡覺。”白凡連忙尋求外援。
“是,白凡真的在睡覺。”羅帥和錢強老老實實的點頭。
何燕燕聞言卻更加氣憤了,“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白凡總算明白有口無言是怎麼回事了。
好在何燕燕發了一通火後,總算平息了下來,她今天來找白凡,也是有事情的,“白凡,我們系和其他幾個系一起組織了個去植物園遊玩的活動,自願報名,到時候可以在植物園裡摘水果和野炊,我已經報名參加了,你也要來。”
白凡想了想道,“好,沒問題。”
“哇,去植物園玩怎麼能沒有我的一份,白凡,幫我也報名吧,燕燕啊~我知道你們系美女多,到時候一定要給我介紹啊。”錢強極爲垂涎道。
“哼,看你表現吧。”
白凡笑看着錢強貧嘴,突然注意到羅帥還站在一旁,便問道,“植物園你要去嗎?”
羅帥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道,“幫我也報名吧。”
“好。”
快樂的白天很快過去,在晚餐時,白凡又暴飲暴食了一番,然後心有餘悸的摸摸自己身上完好的皮膚,臨近八點時,他無奈的躺上牀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又是熟悉的破敗房間,白凡檢查了一下身上,傷口還在,但是比昨天的疼痛要輕微很多,下牀走動也已經無礙了。
突然,白凡發現,自己的手中居然握着個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個布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幾個字。
因爲是繁體,所以白凡看的有些費力,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着,“謝謝你……幫我清理傷口。”
理解完這句話,白凡只感覺自己後背嗖嗖的冒着涼氣,這句話的意思雖然簡單,但無疑也非常驚悚,什麼叫,謝謝你幫我清理傷口。他昨天清理的明明是自己的傷口。
那麼會有人以這種口吻寫出這句話就只有一個理由了,這具身體裡面還有一個靈魂,而且是正主的靈魂。
白凡以前不是沒有想過爲什麼那青花布包裡每天都會出現新的食物,桌子上的那個茶壺裡每天也會添滿水,還有他出現時都是晚上,那麼白天這具身體是怎麼度過的,而這身體上的傷口又是怎麼來的,但他都下意識沒有深思,可是現在,這張只簡單寫了一句話的布條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正主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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