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連夜準備送人從內海出去的消息,雖然瞞得夠緊,但是因爲時間段而且各項準備都不是簡單的事,所以道上還是有人聽到了風聲。虎哥得知六爺今晚有動靜時,立刻通知了童依琳。
午夜,A市碼頭一片黑暗,海浪聲嘩嘩地傳來,路邊昏黃的路燈只照亮了腳下的方圓之地,剩下的全被掩蓋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快艇破水的聲音從遠處的海面傳來,漸漸逼近。碼頭這邊像是響應快艇的聲音一樣,開進來兩輛轎車。車子一道地方就關掉了車頂,車上的人抹黑下了車,站在碼頭上看着快艇模糊的影子從遠處駛來。
快艇的馬達聲終於停下,黑暗中有人往快艇上爬,但是還沒等人上了快艇,周遭突然亮起了數個探照燈,白熾的亮光照得快艇前的人睜不開眼,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有條子!扯!”停靠在碼頭上的快艇突然發動,想着漆黑的遠海衝去。
只跨上一隻腳的陸謙餘被快艇上的人一下子推了出去,陸謙餘重心不穩再加上被快艇帶了一下,於是整個人掉進了海水裡。快艇離去泛起水花將他整個人按進了水底,等他掙扎着爬上來時,整個人狼狽得不行。
“陸震東,這一大晚上的,你想去哪兒啊?”刺目的燈光暗了下去,等陸震東的雙眼適應好現在的光線之後,他纔看清了圍堵他的人的身影。其實不需要看,問話的那個人的聲音他很熟悉,他曾經想過自己最終會敗在昆謹手裡,敗在齊晟手裡,但萬萬沒想到最後卻是童依琳親自帶人,在這個小碼頭上將他逼到窮途末路。
與狼狽不堪卻又下意識流露兇狠的陸謙餘不同,陸震東看着童依琳身後的徐明,還有徐明帶來的一幫警察,臉上的表情可以說的上是淡定坦然,奉六爺的命令來送陸家父子的阿浩抽出背後的手槍拿在手上,擋在陸震東前面對陸震東說道:“待會兒你趁機……”“不用了。”陸震東望着童依琳,打斷阿浩的話。“不用了,都到這個地步了,反抗也沒用了。”
阿浩看着一副心灰意冷樣子的陸震東,皺着眉卻還是收齊了手裡的手槍,另一邊的陸謙餘見狀,立刻大喊道:“陸震東!你想死不要拖着我一起死!老子怎麼就養了你這麼一個不中用的東西!”說完然後陸謙餘伸手攥着阿浩的袖子說道:“六爺說過要送我走的!你不能看着我被警察抓!帶我走!立刻帶我走!”阿浩看都不看歇斯底里的陸謙餘一眼,只站在陸震東身邊不說話。
陸震東看着童依琳,然後長舒一口氣說道:“你贏了。”童依琳因爲揹着光站,陸震東看不清她的樣子,她卻將陸震東的一絲一毫都收入眼底。童依琳淡淡地說道:“這不是輸贏的問題,你當初做這些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陸震東笑了笑,也不只是在笑什麼,“是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嘛。”童依琳微微一皺眉,陸震東如今的樣子,倒像是這兩天受到的打擊太大,一副看破生死的淡然模樣。童依琳一時看不清真假
,只能沉默着望向陸震東。
陸震東到不管童依琳怎麼想,望着一旁的海面輕聲說道:“我這輩子什麼都想昆謹爭個高低,最後還是爭不過他。從此他是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人中之龍,我是個卑劣的經濟罪犯不值一提,你們闔家歡樂,倒也算個好結局。”
陸震東再度擡起頭看了看逆光處的童依琳,然後輕聲對一旁的阿浩說道:“阿浩,幫我最後一個忙,把槍給我。”阿浩皺着眉看了一眼陸震東,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想做什麼,但還是把槍給到了陸震東手裡。
“陸震東,你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把槍放下!不要一錯再錯!”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徐明高聲說道,童依琳聽見背後傳來數聲手槍上膛的輕響。童依琳眉頭緊皺,不知爲什麼,童依琳覺得她知道陸震東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陸震東拿着槍之後,轉身看着一直扯着阿浩衣袖,嘮叨着“帶我走,立刻帶我走!”的陸謙餘,緩緩舉起了手裡的槍。
陸謙餘驚恐地看着正對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整個人不住往後退,顫抖着聲音說道:“陸……陸震東,你要幹什麼!我是你父親!陸震東!”陸震東看着陸謙餘這幅貪生怕死的模樣,面上的表情愈加平靜,他一步一步把陸謙餘逼到了碼頭邊沿,再往後一步就是海面。“這是你該還我媽的。”陸震東輕聲說道,然後在陸謙餘瞪大的雙眼下,扣響了扳機。
海面上回蕩着兩聲槍響,陸謙餘保持着那副驚恐的模樣,殷紅的血液從眉心的單孔往外一直將整張臉覆蓋。然後他整個身體往後倒去,最終落進了海里。陸震東單膝跪在碼頭上,肩膀上被徐明開槍打傷,但是他卻始終一臉平靜地看着黑暗中的海面,模樣釋然。
半個月後。
昆謹終於在醫生的許可下出了院,回到昆謹滿頭苦趕他住院期間累積下來的工作。K市貪腐案如今進行得如火如荼,預計正式的開庭會在年底。這件被譽爲國內五十年來最大貪腐案的案子最終終於走上了它應該走的道路,童家工廠的大火也正是立案開始重新調查,至於A市老牌商業世家陸家,在兩個當家人一個被槍擊身亡一個被警方逮捕的情況下,如今已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而一衆等待着分食這塊肥肉的有心之人,也在各自等待着最佳的時機。
陸家父子的恩怨這半個月一直蟬聯在各大新聞媒體的社會版頭條上,夫賣妻,子殺夫,所有豪門恩怨情仇的因素陸家都集齊了,要是被搬上熒幕,演個五六十集一點問題都沒有。也讓A市的市民過足了一回目瞪口呆的癮。
童依琳去監獄看望過一次陸震東,陸震東身上穿着囚服,理着平寸,面容憔悴但是很淡然。似乎對於未來自己將接受怎樣的判決都無所謂的樣子,兩人對坐半響,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十分鐘後,陸震東站了起來,託着手銬離開了會客室,出門之前留下一句“以後別再來了。”
對於陸震東這個
人,童依琳心裡是矛盾的。這個人本應該是A市最出彩的年輕人之一,卻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童依琳曾問過自己,恨不恨陸震東,此時看着陸震東的樣子,心裡出乎意料卻是一片平靜。童依琳拿起手包離開了監獄,他們倆的人生,或許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一樣。
半年後,昆謹和童依琳走上了婚禮的紅毯。
教堂傳來神聖的音樂聲,童依琳穿着潔白的婚紗,被齊老爺子一路送到了昆謹手中,兩人在神父和滿堂親友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親吻了對方,聽到響起的掌聲時,童依琳還恍惚覺得這像是在做夢。
童依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英俊挺拔的昆謹,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吵架的樣子,以及後來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中間若是走錯一步,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場婚禮了。昆謹擡手將童依琳眼角的淚水拂去,俯身在童依琳耳邊溫柔說道:“別哭,老婆。”
教堂鐘聲響起,這場浪漫又華麗的婚禮儀式完成。所有人到了外面的草坪上開始了儀式後的自主酒會,童依琳換了禮服挽着昆謹來往在各個賓客間敬酒感謝,不一會兒一身白西裝王子到不行的齊晟就靠了過來,舉着酒杯對童依琳和昆謹說道:“哎喲餵我的個娘,你們結個婚怎麼我累得要死要活的,太麻煩了,果然我不結婚的選擇是對的!”
童依琳跟昆謹相視一笑,童依琳對齊晟說道:“你少亂說,不結婚,你不結試試,看看齊爺爺會不會拿柺杖把你的腿給你打斷!”齊晟撇了撇嘴,說道:“你一結婚老爺子估計能高興個一年半載的,等你肚子裡這個出來老爺子估計就更沒心思管我了。”齊晟一把把童依琳從昆謹的臂彎裡搶出來,然後自己摟住說道:“小琳琳,看在哥這麼疼你的份上,你一定要幫我!”
昆謹將童依琳從齊晟的魔爪下解救出來,然後淡淡地說道:“你還能一輩子靠着我們?趕緊找個人結婚生小孩纔是正經。”齊晟衝昆謹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正要跟昆謹開掐,就見李玉芳拎着裙角踩着十釐米的高跟鞋快步往他們這個方向跑,齊晟趕忙上前一把扶住說道:“哎喲我的親孃,您怎麼了這麼激動,瞅瞅你腳下這兇器,消息摔着!”
李玉芳完全沒聽到齊晟的話,一把甩開齊晟,上前一步拉着童依琳的手,急促地喘着氣,眼裡還隱隱有淚光。童依琳見狀連忙握着李玉芳的手說道:“媽,媽……你別急,怎麼了?出什麼事兒?”
李玉芳看着童依琳又看了看昆謹,嘴脣顫抖了半響才露出一個微笑哽咽着說道:“剛纔醫院來電話……你爺爺……醒了!”童依琳握着李玉芳的手,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李玉芳說的話的意思,然後一邊笑一邊哭,倒在了昆謹的懷裡。
遠處賓客間傳來一陣驚喜的叫聲,無數白色的心形氣球被放飛,氣球下繫着白色的緞帶自蔚藍的天空中垂下。
一切,都幸福得剛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