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謂和小組成員一起趕到嘉華大酒店時,酒店已經被封鎖。
酒店南面樓下的草坪上圍滿了人,顯然是案發地點。
鄭無謂和左小叨走過去,祝建華留在酒店前臺。
草坪上燈光很暗,看不清死者的面容。酒店保安經理面色蒼白,但還努力保持着鎮靜。
左小叨出示了警官證:“死者是什麼人?”
保安經理的聲音在發抖:“現在還不太清楚,已經有人去前臺查了。這個人應該是我們的房客。”
鄭無謂皺眉:“現在酒店的房間窗戶都不允許全部開放,這個人怎麼會從樓上掉下來?”
“應該是從陽臺上掉下來的。”酒店經理解釋道:“我們酒店有一部分房間有陽臺,陽臺正對着漢江。
客人可以在陽臺上喝茶聊天,看看江景。因爲一般情況下客人不會在陽臺上起居,所以陽臺窗戶的開合程度是正常的。”
“這個人住在幾樓幾號房?”
“2813號房。”保安經理仰着頭:“我們排查了一下,肯定是從這個房間掉下來的。”
鄭無謂的電話響起,是祝建華的聲音:“頭兒,”他的聲音緊張急切,還有莫名的恐懼。
“你說。”鄭無謂道。
“2813號房,”祝建華的聲音帶着哭腔:“登記入住的是……”
“誰?”鄭無謂厲聲道。
“丁小蠻!”
鄭無謂和左小叨同時衝向現場。他們倆的神情近乎瘋狂,把圍在死者身邊的警員和保安連推帶搡地撥拉開。
一具人體出現在他們倆眼前。
是個男的。
臉朝下躺在草地上,身體和四肢是奇怪的姿態,好像是有人故意擺放成這樣的。
鄭無謂站住,左小叨明顯地鬆了口氣。
但他們倆很快就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的死者,穿着夾克和長褲,僅從衣着上來看並無異樣。
但他們倆都驚駭地發現了,死者的頭髮,是灰紅色的。
“讓開,我是法醫。”無花的聲音清脆地響起,鄭無謂和左小叨趕緊閃身,把無花讓進來。
無花沒有看他們倆,走近死者。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輕柔而專業地把死者的面部翻轉過來。
鄭無謂和左小叨面色陡變。
果然是盧靈楓!他像睡着了一樣閉着眼睛,嘴角還有一絲笑意。
這太詭異了。
鄭無謂覺得胃裡有什麼東西往上翻涌,懟着他的嗓子眼,讓他說不出話來。
左小叨輕輕地扶住了他的胳膊:“頭兒,先讓無花幹活吧。”
兩人轉身離開現場。鄭無謂稍稍平穩了一下心緒,突然想起:“小蠻呢?”
左小叨還沒來得及回話,祝建華急衝衝地跑了過來:“快快,小蠻……”
鄭無謂拔腿就跑。祝建華在他身後高喊:“2511。”
鄭無謂和左小叨衝進2511房間,小蠻坐在房間裡的沙發上,神情呆呆。
她身邊本來坐着一位酒店服務員,見兩個男人衝進來,嚇得一跳就站了起來。
結結巴巴地道:“我發現她的時候,她昏過去了……”
祝建華緊跟着走進來:“酒店的晚間例行服務,給每個房間送鮮花和水果。
這位服務員敲門沒有人迴應,就用鑰匙開了門,發現小蠻昏倒在牀上。
她立刻就打電話給前臺,我剛好在前臺調查,聽到了就過來看了看。”
左小叨伸手在小蠻的臉前面晃了晃,小蠻眼睛都不眨一下。
鄭無謂道:“立刻送醫院。”
祝建華應聲是,立刻撥打了120。
酒店的監控全部被封存。
鄭無謂看完全部監控後,面色凝重地請劉保坤到技偵處看了監控。劉保坤的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證據?動機?”
左小叨瞪大了眼睛:“還需要證據嗎?”
鄭無謂攔住了他,朝劉保坤道:“給我一點時間。”
“這事要保密,限定知情者的範圍。”劉保坤扔下一句,轉身走了。
小蠻也已經完全甦醒。
120醫生的診斷是她吸入了過量的乙醚,導致其昏迷。甦醒後神智如常,並沒有產生更嚴重的後果。
由於她的狀態正常,鄭無謂沒有讓她去醫院,就讓她在酒店的房間裡休息。
她對鄭無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救盧靈楓,快!”
鄭無謂耐心道:“盧靈楓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嗎?”
“很危險,”小蠻急得臉通紅:“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小蠻,”鄭無謂柔聲道:“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我,我才能去救盧靈楓。”
小蠻愣了一下,隨即淡然道:“當然,我都告訴你。”她的神情毫無波瀾,就好像早就準備好要回答老師的問題。
鄭無謂心中一凜,小蠻的淡然背後是他從未見過的決絕。
他坐在小蠻對面,輕聲道:“小蠻,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害怕,有我呢。”
若是以往,小蠻會驚喜莫名地撲向他,依偎着他,撒嬌弄癡好半天。可是小蠻突然呆住。
她意識到了什麼:“無謂哥哥,盧靈楓……他,他怎麼了?”
鄭無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迴避着小蠻的問題:“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
小蠻的聲音尖利起來:“無謂哥哥,你不要哄我,盧靈楓他怎麼了?”
左小叨驚懼地後退,想要退出房間。
小蠻盯着他:“小叨哥哥,盧靈楓呢?他人呢?”
鄭無謂站起來。
小蠻的聲音顫抖,近乎哽咽了:“無謂哥哥,我讓你去救他,你根本不行動,只是問我問題。
肯定是出事了,盧靈楓出事了,對不對,對不對?”
她最後的幾句跟嘶吼無異,完全不像是她的聲音了。
鄭無謂握緊了她的肩膀,他發現她整個人都在顫抖,就像風中的一片輕飄飄的葉子。
鄭無謂心疼莫名,但他知道,瞞是瞞不住了。聰明如小蠻,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壓低了聲音:“小蠻,盧靈楓,他,他死了!”
小蠻的身體沒來由地軟下來,女孩子悄無聲息,一節一節地往下墜去,氣息也漸漸虛弱。
早有準備的鄭無謂攔腰抱起她,把她放回到牀上。
左小叨看着牀上像紙片一樣蒼白虛弱的小蠻,狠狠地跺了一下腳,轉身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