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的聯合聲明一下子讓那些參加記者會的記者們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在做夢了。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恨恨地掐了自己一下、兩下……而這次,在發佈完了聯合聲明之後,塔列朗外長和梅特涅大使甚至也沒有給記者們留下提問的時間,而是直接就宣佈,記者會結束。
事實上,記者們也沒有時間來提個什麼問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當然是立刻將這個大新聞發出去啦。做記者不就是爲了要搞一個大新聞嗎?於是隨着塔列朗外長宣佈散會,記者們立刻就像潮水一樣的從大門口涌了出去,然後向着各自的報社方向狂奔而去。
據說此後,某些報社在招聘記者的時候,都增加了一個新要求,那就是要對記者進行十二分鐘跑的體能檢測。“連跑都跑不動,還怎麼當記者?”也成了報社辭退一些記者的理由。在不久之後的第一屆現代奧運會上,爲法國拿到短跑世界冠軍的德雷斯勒,也是供職於太陽報的一位娛樂記者。以至於在這個時空裡,法國都出現了一句新的諺語:“快得像一個小報記者一樣。”
是的,總的來說,小報的記者總是跑得更快一些,相形之下,科學和真理報,還有生意人報的記者就不需要跑得這麼快了,因爲這消息事實上,他們的編輯部已經提前有所瞭解了。雖然提前的時間並不長,但也已經足以讓他們搶先發出號外了。這個時候,就在太陽報等報紙的記者還在巴黎的大街上跑酷的時候,科學真理報已經在斟酌社論的用詞問題了。
當然,隨着科學真理報和生意人報首先發出號外,另外一幫人也開始飛跑了起來,而且跑得一點都不比小報記者慢,這些人就是那些投機商。
在此之前,因爲普遍的擔心奧地利會和法國發生戰爭,而且會在戰爭中一敗塗地,奧地利的國債在市場上跌得一塌糊塗,幾乎都快成爲廢紙了。而現在隨着這個消息,所有的人就都知道,奧地利的國債一定會漲起來,漲回去,甚至還會漲得更高。
然而遺憾的是,大多數人,在此之前,都已經用近乎廢紙一樣的價格,將自己手中的奧地利國債都拋出去了。如今在市場上,只看到奧地利國債的價格扶搖直上,卻已經根本就沒什麼可以買到的奧地利國債了。於是大家便一起發出悔恨的嘆息聲,並忍不住想,都是哪些傢伙在此之前,用廢紙的價格把奧地利的國債都買過去了。
但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某個用賣廢紙的價格將奧地利的國債都買過去了的人,同樣也滿心的不滿。
“這個時代的金融工具真是太落後,太缺乏金融創新了!居然沒有辦法讓奧地利國債的價格下跌到負數段,而且居然一個好用的金融槓桿都沒有,要不然這一刷子,該能賺多少錢呀!”
面對着因爲白白地賺了一大筆錢而得以不已的拿破崙和呂西安,約瑟夫忍不住在心中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不過拿破崙顯然比約瑟夫要容易滿足得多。這樣來錢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他盤算了一下在奧地利國債中的收益,發現這一趟的收益甚至比他那次親自去覲見教皇冕下的收入都要高了。
“約瑟夫,這真是在搶錢呀,而且效率甚至比直接派出軍隊去搶都要高了。上次在意大利,我們說是乾的沒本錢的買賣,但是動用軍隊,其實成本還是不低的。而這一次,我們只是說了幾句‘真話’,就有了這麼多的收穫。這真是……”呂西安也搓着手,興奮不已的說道。
雖然拿破崙在心裡也在轉着這樣的念頭,但是聽到呂西安這樣說,他卻本能的不高興起來,因爲,這實在是有點,嗯,有點在否認自己的價值嘛。
不過沒等拿破崙開口反駁,約瑟夫就先開口了。
“呂西安,還有拿破崙,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們一下。”約瑟夫突然開口道,“曾經有一個傻子,一天早晨吃了四個麪包,然後吃飽了。於是這傻子說:‘我多傻呀,早知道這樣,我直接吃最後的那個麪包不就可以了,爲什麼還要浪費前面的三個麪包呢?’
說這種話的人當然是傻子。但是拿破崙、呂西安,我們也要警惕自己會不會變成傻子。我們如今能夠這樣用金融手段,就像收割麥子一樣的收割這些財富,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我們的手中,不是有着戰無不勝的,讓任何敵人看到了甚至都很難產生出對抗的勇氣的軍隊,我們又怎麼能用這樣的手段來割麥子?
所以,呂西安,不要覺得金融收割,是真的沒成本的。如果沒有我們戰無不勝的軍隊,我能能靠這種手段收割誰?”
聽到約瑟夫提到“戰無不勝的軍隊”,拿破崙立刻就高興了起來,眉飛色舞地道:“約瑟夫說的是,這次的收割,歸根到底,還是靠軍隊的。只有軍隊,纔是我們手中的鐮刀。”
“拿破崙,是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還不是全部。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打仗了,爲什麼我們的軍隊的威懾力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在不斷上升?當初,那些傢伙們和我們簽訂和平協議的時候,一個個都在打着什麼心思,我想你也應該很明白,那麼他們現在還有這樣的打算了嗎?爲什麼?”
拿破崙愣了愣,然後道:“他們一開始應該想着先喘口氣,舔舔傷口,等恢復過來了,再來和我們決一高下。不過現在,他們肯定沒這個想法了,現在,都不用打了,傻子都知道他們不是對手。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差別,就像壯漢和兒童一樣了。”
約瑟夫點了點頭:“我們的力量增長得比他們更快,如今我軍一個師的炮兵火力,已經比他們的一個軍都強不少了,用不了多久,甚至我們一個師的火力都能壓倒他們一個方面軍了。他們拿什麼和我們打?只要我們這邊的指揮官不是傻帽,他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約瑟夫,要說的話,這樣下去真的是……剩下的就全是欺負小朋友的事情了,戰爭再也沒有藝術的美感了,剩下的就是碾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拿破崙發出了中二至極的感嘆。
約瑟夫瞟了拿破崙一眼,繼續道:“世界上的很多事物都有它的根本原因和外在表現,任何事情有開端和結尾,我們在對待處理的時候,應該知道應該先幹什麼後幹什麼,將什麼放在最根本的位置上,而將什麼只作爲一般的小伎倆,知道應該真正重視什麼,就算是真正的明白事理了。
如今,能讓我們如此強大的根本是什麼?不是我們技巧高超,甚至也不是我們的軍隊強大,歸根到底,是我們擁有強大的工業。爲什麼在歐洲,只有英國還稍微可以算是我們的對手?不就是因爲相形之下,英國有相對比較好的工業嗎?所以,維持強大的工業,纔是我們的基礎。雖然工業成本高,賺錢慢——至少相比金融收割要慢很多,但是我們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產生出可以跳過工業,直接靠着金融手段來過日子的想法。”
“我們怎麼會產生這樣弱智的想法?”呂西安開口道。
聽了這話,約瑟夫呵呵地笑了起來:“呂西安,人總是習慣於懶惰的。哪怕聰明人也會如此。什麼時候,法國從一個工業帝國,變成了一個金融帝國,那就是法國的霸權終結的開始。”
“約瑟夫,你說的這句話太有道理了!”拿破崙一邊說,一邊東張西望,“呂西安,把你的筆記本給我,我要把這段話記下來,然後刻在我的書桌上。”
先不說拿破崙的這些操作,現在消息也傳到了匈牙利,那些正在鬧匈牙利自治的匈牙利貴族,以及那些剛剛在匈牙利貴族的鼓勵之下,又一次鼓足了勇氣,打算讓那些“分裂分子”趕緊過來放幾枚炸彈的波蘭貴族,全都傻了眼。
有些啥傻子,在此前叫得太厲害了,一時間,沒辦法回頭,也只能硬扛到底。至少是表面上硬扛到底了,另一些貴族便開始考慮如何趕緊和皇帝陛下表個忠心,表明自己加入進去,其實是被人利用了,或者乾脆就表示:“陛下,我是臥底呀,我加入進去,就是爲了打探情報來彙報給您的。我現在打聽到……”
就連那些跳得厲害,一時間無法回頭的,一方面趕緊整頓隊伍,表示“大家要團結,要團結”,一邊也悄悄派人去找皇帝懺悔。
在這樣的情況下,卡爾·菲利普將軍率領的帝國軍隊剛剛到達匈牙利,匈牙利國民自衛軍就發生譁變。
譁變的國民自衛軍在一位姓巴托裡的年輕子爵領導下,逮捕的叛亂頭子,巴托裡子爵的伯伯巴托裡侯爵,並將他交給了卡爾·菲利普將軍。至此,匈牙利人的叛亂被鎮壓了下去。
此後,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法國人,都對那些叛亂分子表現出了驚人的仁慈。
“既然他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那他們就又成爲了我們的同胞。”弗朗茨皇帝在報紙上這樣表態,所以,即使是叛亂頭子巴托裡侯爵,也不過被流放了事。他的爵位和土地都沒有被剝奪。
當然,在匈牙利的任何阻礙自由貿易的關卡和稅收都被廢除了。
至於那些跟風的波蘭貴族,在老老實實地按照“市場價格”讓出了關鍵的土地之後,也得到了一定的寬宥。畢竟,匈牙利帝國還要利用他們來欺負普通波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