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在露天舉行活動,那就有行刺的機會。行刺的方式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近距離,利用左輪手槍甚至是手榴彈來行刺。採用這種方式,最主要的優點是,成功率高。一擊不中,還來得及補槍。
但是這樣做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那就是想要在人這麼多的環境下開槍行刺,並且全身而退,可能性相當的小。
“會場上肯定會有很多的警察,雖然他們不會搜身檢查每個人帶了什麼東西,你帶兩把左輪進去倒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開槍之後,你要想在一個警察這麼多的地方逃走,我覺得可能性太小。甚至於弄得不好,你還會把我都牽連進去。所以,近距離行刺的方案,就不用再想了。”皮杜爾先生首先就直接否定了這個方案。
“如果不這樣,那還有什麼方案?”馬丁問道。
“我聽說你得槍法不錯?”皮杜爾問道。
“還行吧。”馬丁回答道。
“如果有一隻好槍,使用無煙發射藥的好槍,你能在多遠的距離上命中目標?”皮杜爾問道。
所謂使用無煙發射藥的好槍,自然指的是法國人的新式步槍。據說因爲是無煙發射藥成本太高,就連法國陸軍也沒有普遍的裝備這種步槍,只有少量的精銳獵兵差得以裝備這種東西。
不過在民用步槍市場上,倒是隻要肯出錢,就可以買到這東西,只不過價錢相當高而已。北美的戰爭還沒有結束的時候,馬丁就從戰友那裡見到了一支這樣的步槍。那個戰友是個有錢人,家裡養着幾百個黑奴,所以他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和一般的步槍相比,這種步槍的口徑要小很多。大約只有0.3英寸多一點。口徑小,子彈自然更小。但是因爲發射藥更有力,所以這種槍的有效射程遠遠超過一般的步槍,在一些高手手中甚至能相當準確地射擊三四百米外的目標了。
當時喜歡玩槍的馬丁也問了問價格,然後就強迫自己把這東西給忘了。但是如今皮杜爾一提這事情,馬丁立刻就想起那種步槍。
“你說的是克里斯獵槍?啊,那東西真是好東西,就是太貴了。一杆克里斯獵槍,都可以買二十杆普通獵槍了,要是象牙柄的珍藏版的,那就更是貴得沒邊。而且更要命的是子彈金貴。每一發子彈,都夠買普通子彈二十發了。子彈可是消耗品,不是有錢人,誰能玩得起?”馬丁說道。
“嗯,貴是貴一點,但確實是好槍。的確也只有那些有錢人才玩得起。我是說,如果我有一支這樣的步槍,在三百米的距離上,你有把握命中目標嗎?”
“不知道,我沒有用過這東西。不過多半不行。你知道再好的槍手,要是用不熟悉的槍,也打不好。”馬丁回答道。
“好吧,反正按照消息,還有一段時間。嗯,這些天我把槍借給你,你自己去練練。子彈要按市場價收費。”
“那我寧可去近距離刺殺。”馬丁說。
“活見鬼,難道你的性命還不值幾枚子彈的價錢?”皮杜爾道。
“我現在很窮,窮人的命不值錢!”馬丁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真見鬼!我怎麼……好吧,我給你算六折。”
“三折!”
“那你去近距離行刺吧!嗯,要不要我幫你準備自殺用的毒藥?”
“要不四折,行不?”
“最多五折,而且我跟着你,看着你打——要不然你報虛賬,然後把我的子彈拿到黑市上去賣了怎麼辦?”
“你怎麼能這樣猜忌我,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呢!”
“不要談信任,談信任傷錢!你要是願意出原價買子彈,我保證信任你!”
此後的幾天裡,皮杜爾帶着馬丁去郊外的森林中打獵,順便練練槍。要說馬丁的槍法基礎的確非常好,才用了十多發子彈,就已經能相當準確的命中遠距離目標了。於是三天之後,馬丁主動向皮杜爾提出,他覺得訓練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用空槍熟悉一下就行了——那該死的子彈實在是太貴了,哪怕是打五折依舊太貴了。
“簡直就是傳說中用來打吸血鬼的白銀子彈。”馬丁這樣說道。
接着還有幾天的時間,就是去哈佛大學踩盤子,熟悉環境了。
這樣又過了一個禮拜,總算在報紙上看到了消息,說是博布隆教授已經於今天早晨抵達波士頓,並將於後天在哈佛大學的體育場上,向哈佛學子們發表演講。
馬丁趕緊和皮杜爾一起研究起了情況。
皮杜爾在桌子上攤開了一張地圖——這是他們自己依據自己的記憶畫出來的,不算特別精確,但是基本上還算能用。
你看,這裡是體育場,主席臺在這個方向上。我估計我們的目標到時候就會出現在主席臺上。關於目標的識別,嗯,上次我們在牛頓,已經看到過一次他了,不過距離比較遠,而且他很快就進屋子裡去了。嗯,如果他在主席臺上,你能認出他嗎?
“沒問題,他的那體型,不容易弄錯。還有他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也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特點。”馬丁說。
“那好,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較爲隱蔽的,能夠發起襲擊,而且發起襲擊後,能夠迅速撤退的位置。”皮杜爾說。
“你看,這裡是哈佛的一處體育用品的庫房,平時存放一些體育用品的。這地方平時也沒什麼人,這時候估計更是不會有人。你在頭一天傍晚時分,到那裡,弄開門,躲進去。因爲第二天上午運動場被佔用,所以不用擔心會有人來這裡。”皮杜爾說,“開槍後,你立刻拋下槍支,從這裡出來,然後沿着這條路向着這邊一拐,我會在這裡給你留下一匹馬。你在那裡上馬,然後騎着馬從這個方向離開——這些天來,就我們的觀察這個方向上的警察最少。然後,你一直向北,到我們一起練槍的那片森林,我在那裡給迎接你,給你準備了另一匹馬,然後我們轉向東邊,一直到海邊,在那裡會有一條船在等我們。”
顯然,皮杜爾的安排相當周密,馬丁想了想,也沒有什麼漏洞,便點點頭道,“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雖然皮杜爾很摳門,但是他的確是幫了大忙。
第二天傍晚,馬丁將皮杜爾的那支步槍裝在一個大提琴箱子裡,裝成一個大學生,來到了運動場附近的體育用品庫房旁邊。趁着周圍沒什麼人,馬丁用一套準備好了的工具輕而易舉地就打開了庫房門上的掛鎖。然後進到庫房裡,又打開了窗戶,從窗戶裡出來,重新從外面鎖上了門,又從窗戶翻了進去,關好了窗戶,如今從外面看,一點都看不出有人進了這間庫房。
馬丁在庫房裡餵了一夜的蚊子,身上被咬出了好幾十個包。就連眼皮上都被咬了個包,又痛又癢。
不過太陽出來之後,情況好轉了很多。有不少傻蚊子晚上的時候吸得血太多了,肚皮鼓得老大,幾乎飛都飛不起來了,一個個的扒在牆壁上喘氣。馬丁帶着復仇的快感一巴掌一巴掌的拍上去,很快他的雙手,就都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拍死了那些蚊子,運動場上開始有人活動了,馬丁趕緊隱蔽好,只從窗簾後面悄悄地觀察着運動場。
學生們漸漸地多了,主席臺上也漸漸的有人就坐了,馬丁緊緊地盯住主席臺。又過了一會兒,人更多了,但是法夫尼爾還是沒有出現。馬丁很擔心,這傢伙該不會不來了吧,要是這樣,他就白白的被蚊子咬了。
又過了一陣子,也許是一個世紀,馬丁終於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肩膀一邊高一邊低的傢伙走上了主席臺,在一張桌子後面坐了下來。
“來了,就是他!”馬丁壓制住激動,輕輕地將槍拿了起來。子彈已經裝填好了,不過皮杜爾只給了他一顆子彈。
“你不會有裝第二顆子彈的時間的。如果第一槍打不中,你就沒機會了。所以不要浪費時間,開了槍之後,不管命中了沒有,立刻轉身跑,不要遲疑。”
因爲只有開一槍的機會,所以馬丁有一點緊張,從庫房到主席臺大概還不到兩百米,在這個距離上,其實馬丁還是相當有把握的。於是他平靜了一下心情,一邊瞄準,一邊口中唸唸有詞道:“主呀,你是我的堡壘……”
馬丁花了大概四五分鐘的時間來瞄準,在這期間,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甚至變得有點遲緩了。他終於瞄準好了,於是槍聲響起。
子彈直接擊中了法夫尼爾的胸部。最開始馬丁想要瞄準他的頭部的,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選擇了目標更大的胸部。畢竟只要擊中了胸部,在這個時代的醫學水平下,不死的機率是非常小的。
法夫尼爾捱了這一槍,他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然後便倒了下去。不過馬丁來不及看這些,他拋下手中的槍,打開另一面的窗戶,一下子跳了出去。便沿着預定的路線飛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