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盞茶的時間,子雅期便把所有關於封卓的卷宗拿了過來,整整一大摞,許無言也沒說什麼,坐在椅子上便翻看了起來......
不消一個時辰,許無言便把子雅期拿過來的卷宗過了一遍,對於封卓那幾樁駭人的殺欽差事件大體上也有了瞭解,至於封卓真正的爲人就要等打過交道之後再下結論了......
許無言放下手中的卷宗,緩緩站起身來,理了理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
“狐尾,你還是打算去封卓府上?”子雅期見許無言這般不言不語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會去的了,許無言要做的事情,還沒有人可以攔的下來,
許無言點了點頭,“你們在驛館等我,”許無言看了看子雅期和子雅湛,寬慰的笑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子雅湛點了點頭,“好!那我們送你過去!”
說着三人便走出了驛館,朝知府衙門走去。
半個時辰後,許無言看了看橫着一塊漆木匾額的知府大門,回頭看了看子雅期和子雅湛兩人,“放心吧!”
“許大人!知府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吧!”守在門口的侍衛看到許無言等三人的到來,小跑到許無言的身邊恭敬地說道,
“我這就去見你家大人!”許無言正了臉色,說道,然後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兩人,示意他們放心,
“狐尾,你小心一點!我和大哥就守在知府門外”子雅期看了看許無言溫聲說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隨着那侍衛走進了知府衙門......
許是這涵州城本就不富裕吧。就連這封卓的府邸-知府衙門也是燈火稀少,處處都映着斑駁的殘缺月影,
再加上有些蕭瑟的冷風,和雖不乏威嚴但卻有些陳舊的院落格局,一股股陰寒之意直往許無言的脖子裡鑽。
許無言跟在帶路的侍衛身後,走了幾個昏暗的迴廊纔看到了從窗櫺裡灑下的一片昏黃的燭光。
帶路的侍衛。轉過身彎着腰,對許無言說道:“許大人,我家大人就在裡面等你,您請!小的告退!”
許無言點了點頭,兀自朝着那間亮着燭光的房間裡走去......
一張黑漆高腿木几案之後的牆上掛了一張佛祖的畫像,漆案之上擺放着一個銅製香爐。冒着絲絲縷縷的白煙,
漆案的兩側擺着兩張暗色的太師椅。接下來便是兩列六張稍微小一些有扶手的黑漆椅子,這幾乎簡單到極致的擺設悉數暴露在一側燭臺上搖曳的燭光下,
封卓一身粗麻交領長衫,腰間繫了一條粗革鑲金扣的腰帶,歪在漆案右側的太師椅上,一手扶着額頭。低首沉思着,
“大哥!”許無言站定之後,朝着封卓喊了一聲。不大不小剛好夠引起封卓的注意,
封卓擡了擡頭,看了許無言一眼,伸手指了指下側的首張椅子,“坐吧!”
許無言也不矯情,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封卓下側的第二張椅子上,然後低了低頭,以一種平靜的聲調說道:“不知大哥深夜等我前來所爲何事?”
語罷!一長段時間的寂靜,只有兩人各懷心事的呼吸聲交織在搖曳不定的燭光裡,映襯這一片並不平靜的時光。
“你不問我,我把她們怎麼樣了嗎?”封卓的姿勢沒有做絲毫的改變,只是略微擡起了眸子看着許無言,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許無言並沒有急於說些什麼,看封卓這般模樣,孩子被劫的案子應該是沒什麼進展,如今着急找自己前來,大概是有什麼疑惑需要自己來解開吧!
“我相信大哥會秉公辦理的!”施嫣兒和連卿的安危,許無言不是不擔心,只是早上才被帶走,而現在封卓又把自己找來,想來封卓是不會對她們怎麼樣的,況且她們確實是行爲有疑,封卓把她們抓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呵呵!”封卓乾笑了兩聲,“你倒是挺鎮定的!孩子被劫你覺得會是誰人所爲?你可有些頭緒了?”
許無言一雙明眸盯着封卓那張眼圈烏青,顯然是很久沒有休息的疲累模樣,想來這件事情讓封卓傷了不少精神,
“這涵州城是大哥的轄域,想必這涵州城有幾個毛賊,大哥心裡都一清二楚的吧!如今,大哥都這般束手無策,小妹-一個初來乍到之人,又怎麼可能會有所收穫呢?”
許無言雖是有試探封卓的意思,但是這幾天的查找也確實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收穫,畢竟大量的此類案子的材料都在封卓的手中,
即便是許無言想要憑空創造奇蹟那也是需要以事實先例爲依據的,憑空猜測是絕對行不通的。
“無言,我需要你的幫助!”封卓並沒有認爲許無言的話而有所掛懷,一百多個孩子憑空失蹤,對於人丁本就稀疏的涵州城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事情,
單憑一個法師捏造一個月神帶走孩子的說法是瞞不了多久的,一旦孩子找不回來,事情惡化對於涵州城的百姓來說無疑是逼他們揭竿而起。
許無言只是看着封卓-這樣一個粗獷而又機智謀略都出衆的男人,此刻卻是這般無力、無助的坐在那裡對着自己這樣一個女人尋求幫助......
“這三天來,我派人幾乎對那片林子挖地三尺,也在慶宴場地的四周仔細的蒐羅了數十遍,可是連一點孩子的蹤跡都沒有找到,三天已經過去了,孩子被劫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了,一旦那些孩子有所差池,對涵州城無疑是滅頂之災。”封卓不知道許無言心中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幾乎是有些凌亂的說出了自己的無能爲力,往日裡冷峻的眸子裡閃着幾許慌亂和其他許無言看不透的東西,
“我想先見見她們。”許無言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就算是封卓不開口自己也會盡自己所能去查這件案子的,但是面對着這樣的封卓,許無言實在是做不出什麼保證讓他安心,
因爲,就連許無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孩子,或是偵破這件案子。何況是面對着失蹤一百多個孩子,許無言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封卓看着許無言,“你要看她們可以,但是倘若你袖手旁觀,即便是找不到孩子,他們也是最大的嫌犯,一樣難逃被分食的刑罰。”
明明是要挾的話語,許無言卻聽到了言語之中的求主訊息,封卓此時已經站起了身子,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此刻略微彎着,看向許無言的眸色裡帶着說不明白的情緒。
“大哥!我從來沒有說過要置身之外!但是我也保證不了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會盡我所能去查明真相!”許無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封卓這般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實在是讓她倍感壓抑,
封卓看着許無言,想不到自己堂堂八尺男兒,還是一州知府,如今卻到了對一介女流威脅的地步,
“走吧!帶我去看看她們!”許無言不想再和封卓在口舌之上爭論下去,外敵還沒有找到,自己窩裡面先鬥了起來,日後再齊心合力就難了。
封卓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見許無言那般不願再多說的樣子也就沒說什麼,兀自擡腳走在了前面,
許無言跟着封卓的腳步,走在後面朝涵州城的大牢走去......
原本以爲走向大牢起碼要走出府衙在行上一段路程,令許無言頗爲詫異的是,涵州城的大牢就在封卓所居住的涵州府衙的後面,所隔不過是兩道圍牆而已。
而且在封卓府邸的後院還開通了一閃暗門,直通涵州大牢,許無言跟在封卓的身後,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關押施嫣兒和連卿的大牢。
潮溼陰暗、血腥腐臭的氣息瀰漫在每一份空氣當中,時不時能看到斑駁的紅色的印記的青石板上,帶着細小而密佈的裂紋,彷彿是諸多死在這裡的冤魂長着嘴巴控訴着這間牢獄的存在,
走入用一個個木柵欄隔開的牢房,除了幾個看守牢頭圍在一張墊着石塊的跛腳方桌上喝酒聊天外,便是一條條拇指粗細的鐵鏈和泛着腐臭氣息的稻草。
許無言在那種逼真程度很高立體影視劇當中見過不少類似監牢這樣的場景,雖然視覺衝擊每一次都不同,但是比之這般真實的情景,許無言在瞬間明白了什麼是真與假區別。
這種由外而內,點點滲入骨子裡陰寒可怖,並不是幾個看似駭人的刑具模型和塗滿類似血液一樣的演員所能表述的出來的。
“大人!”眼尖的牢頭見到封卓立刻站直了身子,低首見禮,
封卓輕聲嗯了一下,瞥了一眼那方桌之上的吃食,只目光暗了暗,冷聲吩咐道:“帶許大人去關押重犯的牢房。”
“是!許大人這邊請!”牢頭恭敬的應着,人走在前面,
封卓看了看許無言,“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許無言點了點頭,在其中一個牢頭的帶領下,踩着有些發黴的青石板,朝關押施嫣兒和連卿的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