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之說,許無言自然不會相信,而且許無言也篤定眼前的這位芸香姑娘也斷然不會相信。既然她不願意說明前來漳州城的真實意圖,許無言自然也不好多問。
“凡驚動天煞者,必是人意使然。天意不可違,我們做凡人的盡人事即可。芸香姑娘也無需太過憂心掛懷,我相信上天也必然能夠體諒芸香姑娘的苦心的。”許無言端着茶杯,看了看對面的芸香姑娘,寬言安慰道,
“借許提刑吉言!願芸香能夠逃過此劫!”芸香朝許無言頷首致謝,
那抹粉紅‘色’的雲朵漸漸染上了金‘色’的光輝,西斜的夕陽也給破舊的亭子鍍上了一層餘暉,許無言見天‘色’不早,緩緩的站起身來;
“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今日打擾姑娘了!”柔和的橘潢‘色’光線,輕柔的灑在芸香的身上,描繪出溫婉無限。
“既是如此,芸香也就不多留了。提刑這邊走,芸香送您出去!”芸香也站起身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柔聲說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兩人朝‘門’口走去……
“芸香姑娘,聽聞你變戲法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心中甚是好奇,不知芸香姑娘可否讓我有幸一見上一見?”快到‘門’口的時候,許無言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對芸香的變戲法的技藝一睹爲快。
芸香淺淺一笑,輕聲說道:“提刑大人過獎了,小‘女’子不過是謀生罷了!如若提刑不嫌棄,芸香就獻醜了。”
許無言眉梢含笑,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期待着芸香的表演。
只見,芸香素手輕擡做蘭‘花’指狀,捏了一片海棠‘花’瓣在手中。柔和雅靜的嘴角彎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緊接着將‘花’瓣放在鼻子前輕嗅了一下,雙手‘交’疊將‘花’瓣置於手心。緩慢的翻轉了一下手掌;
接着一個迅捷的動作將雙手推向空中,朱‘脣’輕啓。緩緩念道:“一片晴雪,香殞無數!”
芸香的話音剛落,在沒有任何風的情況之下,只見紛紛揚揚粉‘色’‘色’海棠‘花’瓣猶如雪‘花’一般飄落下下來。
許無言驚愕的仰頭看着漫天飛舞的‘花’瓣,濃郁的幽香撲鼻而來,世間竟有此等奇事,不過是輕巧的幾個動作。竟能召喚如此絕美的場景……
離開蒼穹瓦肆之後,盤旋在許無言腦海的盡是漫天的海棠‘花’瓣和芸香那張在‘花’瓣雨之中嫣然淺笑的亦真亦幻的容顏。
“狐尾!狐尾!”子雅期回到別院之後,便看到許無言一個人呆坐在大廳裡有些癡傻的模樣,不禁走上前去拉了拉許無言的衣袖叫道。
許無言緩過神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子雅期,如夢初醒一般的問道:“妖男,你怎麼來了?這是哪裡?”
“這是別院啊!狐尾,你怎麼了?不會是撞邪了吧!”子雅期上下仔細打量着許無言。對她所說的話莫名其妙,
“別院?我什麼時候回來的?”許無言的記憶一直停留在漫天的海棠‘花’墜落的場景裡,之後的記憶竟然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
“不是吧!狐尾,你是不是遇到什麼怪事了?方纔我進來看到你就像是魔症了一般呆呆的坐在這兒。”見許無言的樣子,子雅期不禁坐到許無言的身邊。擔心的問道,
許無言凝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記憶,芸香變完戲法之後的事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連自己是如何回到別院的,都絲毫記不起來了。
“狐尾,你說說,離開朱府之後,你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子雅期見許無言不說話,眉頭還蹙着,擔心她遇到了什麼惡人,自己也跟着緊張起來。
“出了朱府,我在街上聽說神鞭彩立子-芸香姑娘要在漳州城表演戲法,我很是好奇,便找到了蒼穹瓦肆,還和那個芸香姑娘喝茶聊天。之後,我見天‘色’晚了,便要離開……”
“你去見了神鞭彩立子-芸香?”子雅期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許無言看着子雅期點了點頭,“怎麼了?”
子雅期皺了一下眉頭,道:“沒什麼,後來呢?你是不是要她給你表演戲法了?”
許無言點點頭,“是的!她還答應了,然後給我表演了一場漫天飛舞的海棠‘花’雨。之後的事情我就記不得了!”
聽罷,子雅期着實坐在了椅子上,抿了他那一雙薄‘脣’,緩緩說道:“怪不得你會如此,狐尾,你着了她的道了。”
聽子雅期這麼一說,許無言不禁看向子雅期,“妖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那芸香給我下了什麼‘藥’不成?”
子雅期搖了搖頭看了看許無言,“狐尾,你可知道神鞭彩立子-芸香是何等人物?”
許無言搖搖頭,
“芸香身懷絕技,在江湖上有妙手成‘花’、‘迷’‘惑’衆生之稱,她可以叫一個枯樹開‘花’,可以把一個活人變沒。”
“枯木開‘花’?”許無言難以置信的看向子雅期,活人變沒許無言還能理解,就是二十一世紀魔術大變活人的伊始,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但是這枯木開‘花’是如何做到的呢?
子雅期深深的點了點頭,“是的!我曾經親眼見過她讓一根枯枝開出鮮‘花’。”
這其中必定有別的蹊蹺,許無言也不想去追究,眼下更關心的是爲什麼自己會有一段的記憶空白。
“妖男,依你看來,我爲何會記不得芸香變戲法之後的事情呢?”
“我曾派不少的暗探打探過這個芸香,我自己也研究了她的不少戲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毫無結果。”說話的子雅期眼睛裡閃着棋逢對手的肅穆,在子雅期看來,那個芸香應該是他的通識堂一個不小的挑戰。
“後來呢?”許無言從子雅期眸‘色’裡的那一絲亮光看得出,這傢伙一定是發現什麼了,否則依照他的個‘性’是不會在許無言跟前賣‘弄’的。
果然不出所料,子雅期那傢伙嘴角一扯,道:“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被我發現那芸香慣用‘迷’香,讓人在意識模糊之時更加沉醉於她的戲法。”
“‘迷’香?!”許無言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這種江湖下三濫的手法,跟自己下午所見到的那個靜雅的‘女’子聯繫在一起。
子雅期重重的點頭,“不過,芸香使用的‘迷’香世間少有,無‘色’無味,讓人放鬆警惕於毫無痕跡之中,而且每一次所用的份量都恰到好處,而且手法神不知鬼不覺。”
‘迷’香說白了就是一些致‘迷’、致幻的‘藥’物,多少對人體都是有害的,那芸香倘若多次使用‘迷’香,對她自己損傷也極大。如此說來,傳聞她想要金盆洗手應該是真的,那麼她這一次前來漳州城重‘操’舊業又是爲了什麼呢?
“妖男!我聽說三年前,芸香曾在朱府表演戲法,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三年之前是朱永靖的五十大壽,由於朱府家大業大,而且在朱姓已足當中聲望頗高。爲了鞏固朱府在族中的地位,朱永靖不惜重金邀請芸香前來變戲法爲他賀壽,引來大批朱姓‘門’人以壯聲勢。不料大壽剛過,便被人滅了‘門’。”子雅期淡淡的說着,嘴角也難免揚起一抹遺憾。
按理說,朱永靖借大壽之名籠絡朱姓族人,勢必會成爲炙手可熱的人物,在這個當口被滅‘門’,難免有族人眼紅報復之嫌。
“朱永靖可曾與朱姓族人有過節?”許無言擡眸問道,
“這倒不曾聽聞,朱永靖所經營的錢莊、綢緞莊,一直以來爲朱姓族人做了不少的好事,在生意往來上也鮮與人結怨。朱府中人一向也樂善好施,漳州百姓也受了朱府的不少好處,朱府滅‘門’之初,還引起了不小的民憤。”
“那賊盜、寇匪可有嫌疑?”
子雅期搖了搖頭,“至今未查明漳州境內的賊盜寇匪有此之嫌,而且一夕之間滅朱府上下四十餘口,也絕非一般的賊寇能做到的。”
“朱府財物可有損傷?”
“漳州案卷記載,朱府財物並無遺失,一應財物自查封之日起,便被送往府衙,等待批文送往國庫充公。”
這麼說來,如此口碑極佳的一個大戶人家,沒有任何可懷疑之處,不是謀財,也不是仇殺,那麼又是爲何慘遭滅‘門’呢?
還有那神鞭彩立子-芸香姑娘爲什麼又會那麼巧合的出現在三年之前的朱府呢?三年之後,舊案重新偵辦,她又是爲了什麼再次來到漳州城的呢?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妖男!明日我們前去蒼穹瓦肆可好?”許無言乍然轉變話題,帶着些許計謀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子雅期。
“幹嘛?”子雅期本能的問道,被許無言那雙清亮透徹的雙眸看的心裡直犯怵,不由得擔心自己再一次被許無言給推溝裡去。
“看芸香姑娘表演戲法啊!”許無言一臉無害的答道,
既然毫無頭緒,不妨轉變方式,或許最無關緊要之處,就是解決眼下重重疑‘惑’的關鍵,放鬆一步,也許能迎來不期然的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