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呼爾赫不由將夏沐瑤摟得更緊,她如一顆稀世珍寶,值得他一生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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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一路浩浩蕩蕩前行,呼爾赫回想着剛剛夏沐瑤的表現,不禁低聲問道:“你是何時知道他來了燕城?”
“那日門房遞進來的拜帖,那樣式我在大康的皇城裡見過,便猜了八九分。”夏沐瑤淡淡回道。
“虧你竟沉得住氣。”呼爾赫笑了笑。
“有何沉不住氣的,大康皇帝出訪北胡,與我何干呢?”夏沐瑤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追問了一句:“我們這次一同去元京,難道與他有所幹系?”
“是,他要我陪同一道去元京,我放心不下你,這才帶着你一道兒來了。”呼爾赫如實道。
夏沐瑤嘆了口氣,暗想也不知趙元廷心裡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他一向沉默,心裡卻是陰狠與詭計多端的,他出訪北胡,卻要呼爾赫陪着,夏沐瑤想,這其中定不是那麼單純的。
想到趙元廷或許會暗地裡算計呼爾赫,夏沐瑤的心裡便悶悶地堵着,不甚安樂起來。
趙元廷此刻在馬上,心裡也是如一顆大石壓在心口,夏沐瑤近在眼前,卻與他形同陌路,他的心真的很痛。
如此一路行至暮色四合,隊伍便歇了下來,紮營紮營的,起篝火的起篝火,做飯的做飯。
呼爾赫將夏沐瑤從馬車上抱下來,扶着她慢慢散散步,伸伸在馬車裡禁錮的筋骨。夏沐瑤神情淡然,好似並不知道不遠處正默默注視着她的趙元廷。
呼爾赫也不在意趙元廷的存在,他牽着夏沐瑤的小手,慢慢踱到人少的地方,迎着最後一抹殘陽靜靜而立,夏沐瑤歪着頭靠在呼爾赫的胳膊上,一副小鳥依人的幸福模樣。
趙元廷看着他們的背影,彷彿萬箭穿心而來,卻也無可奈何。
“阿媽。”呼徵還從馬車裡醒來,奶孃將他抱出來,隔着一段距離,小傢伙便開始喊夏沐瑤道。
夏沐瑤回過頭去,對着還兒笑着招招手,小傢伙立刻在奶孃懷裡撒了謊般地笑了起來。待走近,呼爾赫將還兒抱了過去,輕聲問道:“這一路如何?”
還兒尚不會說話,嘴裡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伸着小手專心地在呼爾赫的臉上扭着。
呼爾赫無奈將還兒的小手握住,柔聲道:“捏阿爸的臉,阿爸會疼的。”
還兒似乎是聽懂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扭頭看向夏沐瑤,嘴裡媽,媽地叫着。
“阿媽。”夏沐瑤糾正了一下,又對呼爾赫道:“還兒會喊阿媽了呢。”
“阿爸,快喊阿爸……”呼爾赫聽了,忙開始教還兒喊阿爸了。
夏沐瑤笑了,靜靜看着這父子倆,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滿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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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趙元廷第一次見到還兒,雖然隔着一段距離,還兒虎頭虎腦的可愛模樣仍是看得分明,又見呼爾赫一家其樂融融的氛圍,趙奕然心裡是羨慕的,這種家庭的天倫之樂,他就從來沒未曾享受過。
趙意怕他,張雅嫺利用他,其他的嬪妃也不過是因爲他是皇上而攀附着他,他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過一段這樣平等互愛的男女關係,只講愛戀,無謂其他。
呼爾赫,你何德何能呢?拐走了自己愛最愛的女子,還讓她爲他生兒育女,這一切明明該是他的……趙元廷心裡想着,真恨不能立刻將夏沐瑤帶走。
不過想到夏沐瑤此刻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趙元廷的心才稍稍平衡了點,他看着挺着身量的夏沐瑤,沒有半分孕婦的臃腫,依舊清雅如昔,真是惹人憐惜。
不大一會兒,四周篝火燃起,晚膳也做好,夏沐瑤回到馬車上,坐在馬車邊喝了一碗清粥。
還兒安靜地用完晚膳,奶孃陪着他在地上練習走路。
夏沐瑤坐在馬車上,看着一步比一步紮實的還兒,臉上帶着母愛的笑容。
還兒走了幾步,又對篝火產生了興趣,讓奶孃帶着他去往篝火旁,走近了,才發覺篝火烤人,忙扭了小身子,讓奶孃抱他離開。
夏沐瑤噗呲一聲樂了,正在用膳的呼爾赫不明所以,扭頭看了看她,她便將剛纔看到的一幕說給呼爾赫聽,呼爾赫也不由笑了笑。
趙元廷的營帳搭在離呼爾赫較遠的位置,夜裡,趙元廷幾度想來尋呼爾赫,與他聊幾句,但想到夏沐瑤今日看到他時的那種冰冷淡漠的眼神,趙元廷到底是未曾前去,他沒有勇氣再看一遍夏沐瑤的那種眼神。
這樣再三猶豫間,夜已經深了,禮儀官過來跟趙元廷道過夜安,之後大家都各自回營帳裡安歇,只留下值守的護衛。
因着半路舟車勞頓,夏沐瑤幾乎是躺下便睡了過去,這也是她這麼久以來睡得最沉實的一覺。
待醒來,已是天亮,呼爾赫未在身邊。
夏沐瑤醒過來,在行帳外的燕玲聽到夏沐瑤的叫聲,便忙端了水進來伺候梳洗,似乎是一夜睡眠的不安穩,燕玲眼睛有些微腫,無精打采的模樣。
“你昨晚沒睡好?”夏沐瑤隨口問了一句。
“回王妃,奴婢昨晚壓根沒敢睡,生怕有猛獸出來。”燕玲蔫蔫地回了句。
“胡說,這條官道我走了好幾回了,從來沒見過什麼猛獸,何況我們有這麼多人,就是有猛獸,又有何可怕?你啊,真是杞人憂天。”夏沐瑤不由笑道。
燕玲撅了撅嘴,“反正奴婢夜裡睡不着的時候,聽到這附近有猛獸的叫聲,希望我們不要遇到老虎。”
夏沐瑤看了燕玲一眼,只覺得她的話有些可笑,便也未再言語。
待用過早膳,一行人重新浩浩蕩蕩上了路。
閒來無事,夏沐瑤跟呼爾赫說起燕玲的話,呼爾赫卻竟點了點頭,“沒錯,這一路的林子裡,的確有猛獸出沒,只不過白日裡我們人多,夜裡又有篝火,它不敢出來。”
夏沐瑤聽了這話,這才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往呼爾赫身邊偎了偎,“爲何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件事?”
“這有何好說的,”呼爾赫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我19歲的時候就曾獵過一隻老虎,那虎皮被我送給先皇,現在還在元京的皇宮裡呢。”
夏沐瑤聽了這些話,只覺得陌生得很,也不知如何接話,她的印象裡,老虎是極其兇猛的動物,爲何在呼爾赫那裡,說起來卻只是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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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又行了一日,出了晌午時歇息了會兒,隊伍便一直在慢慢趕路。
趙元廷還曾幾次喚過北胡的禮儀官,讓他詢問一下夏沐瑤的狀況,若是她覺得累,他不介意多歇息一會兒再行。
夏沐瑤自然不肯爲了她一人兒耽誤真個隊伍的行程,便淡淡對禮儀官說沒事。
對於趙元廷的特別關心,呼爾赫是不爽的,卻也不好發作,畢竟這一路,趙元廷未曾來找過夏沐瑤的麻煩,他秉承禮節,始終與夏沐瑤保持着距離,與他也是沒有什麼話語,只是偶爾對上視線時,微微動了動眉毛。
待第二日日落,夏沐瑤早早便能歇了,她實在有些疲乏了。
半夜裡,夏沐瑤睡得沉沉的,聽到行帳外一陣騷動,她也沒有醒過來,只翻個身又沉沉睡過去。
知道翌日醒來,從燕玲口中,夏沐瑤才知道昨夜他們紮營的地方,來過一隻狼,在篝火旁遠遠停留了會兒,便走掉了。
守夜的侍衛也沒有追趕,但也着實嚇得不輕。
“奴婢沒有說錯吧,這夜裡的確是有些來路不明的聲音。”終於有人證實了野獸的存在,燕玲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夏沐瑤沒有說話,她倒是不大相信,這條路她走過兩次,都很平安的呀。
呼爾赫一直沉默着,默默在馬車上擦拭着自己的弓箭,與劍。他的臉色有些不同尋常,夏沐瑤看得疑惑,小聲問了句:“怎麼了?”
“昨夜護衛見到了狼,我怕夜裡會有狼羣突襲。”呼爾赫如實回道。
“怎麼會?從前走這條路不是都很安穩嗎?”夏沐瑤聽了呼爾赫的話,只覺得心裡一驚。
“狼羣之間有時會起衝突,落敗的一方會從草原裡竄出來,爲了覓食,它們會獵食人類。”呼爾赫沉聲說着,如此驚悚的話,他說的波瀾不驚。
“那晚上將還兒一塊兒帶在我們身邊罷,他和奶孃燕玲在一起,我不放心。”夏沐瑤,往呼爾赫身邊靠了靠,有他在,她總是安心的。
嗯。呼爾赫沉聲應了。
待晌午歇息時,呼爾赫便隨同禮儀官一道去找了趙元廷,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他,並讓他告訴自己手底下的侍衛們晚上都警醒着點。
此事非同小可,趙元廷雖然身經百戰,但是遇到狼羣這種事還從未有過,不由覺得鄭重起來,忙將自己的侍衛首領喚到面前,讓他告訴後面的侍衛們,一路小心狼羣。
這樣一直走到黃昏時分,當第一聲狼嚎響起來的時候,呼爾赫將夏沐瑤安放在馬車裡,提着自己的長劍便下了馬車,而後迅速到另一輛馬車裡,將還兒抱到夏沐瑤的馬車上,讓自己的精兵將馬車圍住,不管發生何事,務必要保護好夏沐瑤母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