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瑤得知是趙德來了,便打聽庵院的道姑所爲何事,當聽聞趙德要去北胡和親後,竟不覺生出一股子同情之意。
北胡王年紀已大,若死了,兄媳弟承或者子承者皆有,更何況北胡地處北方,冬季酷寒,夏沐瑤在宮中之時,常聽宮人們傳言說北胡那地方,是會凍死人的。
故而,夏沐瑤看到趙德虔誠跪在菩薩面前時,也覺得她是該好好拜拜,讓菩薩保佑她到了北胡之後,還能留一條小命吧。
佑福庵的主持靜寧師太,入庵已有四十年,做住持也有二十年。南夏還未傾覆時,夏沐瑤也每年都到佑福庵小住幾日,誦經和祈福。
靜寧師太是認得夏沐瑤的,但夏沐瑤入住佑福庵後,她從未與夏沐瑤聊過天,每次在庵裡碰到,都只是微微一點頭,連個笑容都沒有。
但趙德在佑福庵住滿三日離開後,靜寧師太卻在某晚忽然傳夏沐瑤去見她。
夏沐瑤有些奇怪,卻仍是往靜寧師太的誦經堂去了。
誦經堂內,靜寧師太盤坐在蒲團上,示意夏沐瑤坐到她對面的蒲團,而後她擡眼望着夏沐瑤,端詳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和碩公主,您莫非要在這庵院裡一輩子待下去嗎?”
“主持記得我?”夏沐瑤似笑非笑道。
“和碩公主以美貌聞名前朝,又往來庵院多次,老身如何會不記得呢?”靜寧師太看着夏沐瑤,她如今的美比剛入庵院時更甚了。
“美有何用,南夏滅亡,我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的浮萍,從來做不得自己的主。”夏沐瑤垂下眼簾。
“爲自己做主也是需要機會的,時機不來便韜光隱晦,時機來了便緊緊抓住,如此纔是智慧之舉。”靜寧師太看着夏沐瑤,目光裡飽含着千言萬語。
夏沐瑤的心驟然一動,靜寧師太是個極有城府的深厚之人,她如今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又是何意?
“南夏雖亡,忠義之士的心卻未亡,和碩公主,您如今是南夏皇室唯一的血脈,可曾想過復國之事?”靜寧壓低了聲音問道。
復國?夏沐瑤的心怦地一動。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這處境竟妄想談復國之事,豈不可笑。更何況,她怎麼就知道靜寧師太不是在試探她?
於是夏沐瑤淡淡說了一句:“我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如今只想安然度日,怎會有那種癡念?”
“和碩公主,您對老身儘管開誠佈公,”靜寧師太明瞭夏沐瑤的戒備,推心置腹道:“自南夏被賊人篡國,如老身一般的許多忠勇之士便一直伺機復國,三年前見到您住進庵院,老身心裡歡喜極了,想必是老天開眼,留我南夏一隻血脈,衆義士也便羣龍有首了。”
夏沐瑤盯着靜寧師太,許久未言。
“老身一直未曾對您說過此事,是因爲您當時尚幼,時機亦不成熟,但老身與復國會的義士們一直有秘密聯絡,將您尚在人世的消息通知了他們,大家無不歡欣,只待尋個合適的時機,共謀復國大業。”靜寧師太傾身向前,對夏沐瑤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