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坦古爾看着塵霧越來越近。它翻騰着衝向天空。這就好像平原上所有的草都着火了,並向天空噴出滾滾濃煙。地面震動。他能感覺到幾百只蹄子踏在地上發出的雷鳴聲。他的鼻子抽動。他能聞到少量的魔石味、冰冷的鋼鐵味和血肉味,有點像人類,但又不是人類。
他作爲鼠人先知所帶來的奇妙預感告訴他,一股強大的魔法是存在其中的。他和勒克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當他們面對對他們能否同時存活的威脅時,他們的仇恨暫時消失了。
幾乎,坦古爾一度考慮過逃跑,讓勒克去面對衝向他們的任何東西。讓他留在原地的原因是,他知道逃跑可能是毫無意義的。他的直覺告訴他,當有那麼多的敵人向他們逼近時,他們中的一些人能夠保證與勒克的戰鬥,而其他人仍然有時間找到他。
和勒克在一起至少爲他提供了一些保護的可能性。在這樣緊張的時刻,當他內心充滿恐懼的衝動時,另一個鼠人的氣味甚至使像坦古爾這樣習慣獨處的鼠人先知也安心很多。
“馬戰士,最有洞察力的主人”勒克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坦古爾搖了搖頭,露出了他的尖牙。他覺得口乾舌燥。他的心砰砰直跳。他抑制住了想把最後一點魔石粉末塞進嘴裡的衝動。
“不。其他的東西。不是人類。”
“從北方來的從那片廢土”
“是啊!是的!黑色盔甲的戰士。變異了的野獸。還有其他的東西。”
“你遇見到了這個嗎?魔主給了你一個幻象嗎”
坦古爾心想,嚴格地說,這是不可能的,但讓勒克知道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所以當他凝視着那片移動的煙塵時,他保持了一種意味深長的沉默。灰塵使他粉紅色的眼睛流淚,鼻子抽動。他的麝香腺感覺很緊,他甩着尾巴試圖消除這種緊張感。勒克則發出一聲低沉而嚇人的咆哮。坦古爾怒視着前進的塵雲,試圖看清它。
一些影子在雲塵中移動。從黑暗中慢慢浮現出來的令人生畏的黑影,把自己變成了高大的騎士。當他在布爾坦尼亞爲魔都委員會服務時,曾見過許多被愚蠢的人類稱爲騎士的騎士團騎兵。
這些騎手們讓他想起了那些人,除了他們的盔甲是由黑鐵和黃銅圓盾組成。這是坦古爾以前從未見過的最複雜的人類盔甲。有着惡魔般的面孔,扭曲的符文,神秘的符號:所有這些似乎都是通過某種魔法技術被鑄成的。
一名戰士的胸甲上嵌着一張被撕破的惡魔面孔。他的頭盔與惡魔的容貌遙相呼應,從面罩後面瞪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另一個身穿盔甲,上面覆蓋着巨大的尖釘,手中握着一把類似尖釘狼牙棒的武器,棒頭的形狀就像一個尖叫的人頭。第三個人的盔甲閃着詭異的黃色光芒,輕柔地搏動着,彷彿與他的心跳同步。在他們身後,其他騎手也穿着同樣精美絕倫的盔甲。
他們的武器也是黑鋼的,上面鑲嵌着如火的符文。他們帶着劍、狼牙棒、長矛和釘頭錘。他們的護盾上有薩索瑞恩的標誌,偉大的變革者,邪惡諸神的毀滅力量之一。這些馬很大,比普通的人類戰馬大得多。他們需要攜帶他們身材高大並且全副武裝騎士,以及難以置信的複雜、分段馬具的重量。像他們的騎手一樣,戰馬的眼睛內部也閃爍着可怕的火焰。彷彿地獄之門已經打開,這些可怕的惡魔們已經徑直衝了出來。
這羣邪惡諸神的戰士是一個可怕的景象,更可怕的是,坦古爾知道他們只是一個龐大軍團的先驅者。坦古爾想知道,那些惡魔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白恩-法塔林和格雷羅根-馬哈爾做了什麼
他一點也不懷疑,這支可怕的軍隊之所以會出現,在某種程度上與那兩個人在那片被邪惡力量所侵蝕的荒原上的任務有關。這就像他們挑起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然後逃之夭夭,留下其他人在他們逃亡的道路上。願魔主吞噬他們的靈魂,坦古爾再一次對那兩個人發出詛咒。
隨着一聲驚恐的嚎叫,勒克一頭撲倒在地上,低下了頭,表現出最謙卑地姿態。坦古爾順便也詛咒了他,他自己也同時抑制住了想要模仿勒克動作的衝動。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了一些想法。
如果他拜倒在這些嗜血的瘋子面前,他們很可能只是騎馬從他身上碾過,把這個時代最聰明的頭腦踐踏成一個血淋淋的軀殼。坦古爾知道這是他所不能允許的。如果他想活下去,就得保持頭腦清醒。
他戲劇性地張開雙臂,讓一股魔法的靈光環繞着他的爪子。那支軍隊領頭的馬用後腿直立起來,但騎手控制住了它,把武器擺放到了進攻位置。坦古爾絕望地控制着他的氣味腺,因爲它們想要在這時候排空自己。
他把下巴擡得高高的,讓他們看看他那有角的頭,他那雪白的毛皮,他那華麗的鞭尾。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胸中涌動,他知道,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了,他會帶幾個薩索瑞恩這樣的敬拜者,到無底深淵的第十三層去迎接魔主。
“站住!”坦古爾用人類最普通的通用語,同時也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神諭般的聲音喊道。“我帶來了來自所有鼠人民族的高貴統治者們——魔都委員會的問候。”
如果這些黑暗之神的勇士們對此印象深刻,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相反,他們中的一個用馬刺刺着他坐騎的側翼,放下他的長矛,轟隆隆地向前衝去,顯然是想要刺死這位鼠人先知。
當這位全副武裝的戰士前進時,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矛尖看起來很鋒利。坦古爾懷疑他的最後時刻是否已經到來。
“等等!等等!”先知坦古爾尖叫道。“不要殺我。你正在犯一個嚴重的錯誤。我帶來了魔都委員會的消息。他們希望向你們所向披靡的軍隊表示敬意!!”
坦古爾認爲他的末日即將來臨,他一生中都從未離死亡如此之近。他召喚他的魔力去嘗試將他拋過時空隧道的逃跑咒。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時間或足夠魔力,但這似乎是他能夠活下來唯一渺茫的希望。
閃閃發光的長矛尖越來越近了。它看起來就像那個人類白恩的劍一樣鋒利,但殺傷力卻是它的十倍。就在它刺穿他的身體之前,那個使用長矛的騎兵卻舉起了他的武器,發出了一聲滿含嘲弄惡意的大笑。
“你想和我們結盟”
“啊!——是的!是的!”
“或者你想向我們投降”
“啊!——是的!是的!”
“是嗎還是兩者都有”
“兩個都是!”坦古爾噴出了一股恐懼的氣味,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爲了鼠人民族的利益而保全了自己的生命和天賦。一旦他度過了接下來的幾個艱難時刻,他會着手扭轉自己面對這些傲慢的笨蛋們的局面。目前,保護他的小命是最重要的。
“我們爲什麼要饒恕你呢”
“我們有強大的軍隊!我們可以幫助你摧毀人類!我們瞭解人類的城市和人類的性情!我們知道很多事情!”
“也許你可以饒了這個畸變體的命,讓它當個小丑!”那個把惡魔臉鑲嵌在它的胸甲上的生物咆哮着說道。坦古爾強迫自己以一種息事寧人的姿態搖着頭,儘管他內心很憤怒,發誓一旦時機成熟,就要報復說話的人。如果附近有他所懷疑的那麼多的魔石,這一刻很快就會到來。
“或者我們應該把它釘在我們的旗幟上,作爲對他的其他同類的警告。我以前見過這些老鼠人。我和他們打過仗。他們也是一羣卑鄙奸詐的傢伙。”
“毫無疑問,他們是叛徒。”坦古爾飛快地思考後,立刻辯解道,“真正的鼠人總是忠於他們的盟友。”
“這是個好笑話。”惡魔臉說道。“也許你可以當我們的弄臣!”
“這是一個鼠人先知,”另外一個邪神的戰士說道,他舉着一個巨大的旗幟,上面畫着一個剝皮的人揮舞着一把劍。“它有可能代表魔都委員會。”
“那又怎樣”
“也許我們該把它留下來!也許督軍或他的寵物巫師想要審問它!”
聽這個人的話,坦古爾在內心祈禱着,雖然他對這個傢伙稱呼他爲它而不是他很不滿,並且準備一有機會就第一個解決掉他。不過這個人還是表現得很通情達理。毫無疑問,這支大軍的首領纔有足夠的智慧與一個鼠人的先知談判。
“以後我們總會有機會把他的靈魂給薩索瑞恩。據說鼠人的先知都是施法者,我們偉大的神會喜歡這麼美味的食物的!”
我爲什麼要讓自己陷進去呢也許他應該試一試逃跑的咒語,但在他意識到這件事之前,那個拿着長矛的騎手已經停下來,把他抓起來,像一袋小麥一樣扔到他的馬鞍上。其他人包圍了勒克,用他們的武器把他趕了起來。
就在幾次心跳的時間裡,他們便進入了即將到來的邪惡大軍的中心。看着他周圍那些不懷好意盯着他看的黑甲騎士,坦古爾想起了關於薩索瑞恩手下那些黑暗騎士對付施法者的手段,這時他的心因恐懼而狂跳,他那空空的氣味腺因試圖噴射而疼痛。這絕對不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