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似乎總是能激起人的幻想,尤其對一輩子守在自己所生活的小小範圍內的人羣來說。但是對於旅人來說,暴風雨過後的大地充滿了各種水坑,潮溼的地表植物會打溼鞋子和衣服,在這種大地上走上一天,鞋子和衣服都會潮溼不堪。
更不要提旅行所帶來的疲勞,草叢和野外的各種討人厭的蚊蟲。早已做足準備的三人在一天的旅程結束後仍然疲憊不堪。
三人找了一個河邊不遠的土丘後紮營,夜梟挖了一個深坑,並且挖了一個排煙道,這樣煙霧就不會直直升起,讓人遠遠地就可以發現他們。
遠離山丘的一邊則通過樹枝簡單的搭了幾個架子,三人把斗篷架在架子上,放在火堆旁,既可以烤乾斗篷,也可以遮蔽火光。
法爾海姆靈巧的使用匕首分割一隻路上捕到的兔子,把兔子分割後又用樹枝串起,在上面簡單的撒了一些鹽後放在火坑上方烤熟。
白恩則把河裡抓到的魚用樹枝從魚鰓處串起來,一支樹枝上頭上尾下串了六七條魚。隨後放在火坑邊,利用火坑的熱量慢慢溫烤。
“我們太久沒有離開塔了。”夜梟用一根長樹枝捅着燃燒的火堆自言自語道。夜梟並沒有穿着塔內的黃袍,而是穿了一身鑲嵌皮甲,火光反射在他皮甲上鑲嵌的鐵片上。長劍放在隨手可以抽出的位置上。
是的,我們太久沒有離開塔了,白恩心裡想着夜梟的話語。上一次自己離開塔是什麼時候?五年前還是六年前,當時的自己和其他人被安排外出,其中一個孩子叫‘諾姆’還是什麼。
是的,‘矮兔諾姆’,一個又小又矮的孩子,還有一個孩子,‘膽小鬼巴里’長得很高大,但是膽子太小,不知道他怎麼活到那麼大的,尤其是在塔裡。
那次應該是自己記憶力最後一次旅行,出發到目的地用了多久,十天差不多,回來呢?時間似乎翻了一倍,不過任何人推着滿是屍體和傷員的推車恐怕也一樣要用這麼久。
一個月的快樂時光,哪怕是睡在屍體邊。當時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需要有人推車,當苦力,‘他們’不會親自來做這些事的,所以,只要服從,就可以活着。一個月的時間不用擔心死亡,確實是快樂時光。
不,事實上並不是全部人都認同。‘矮兔諾姆’和‘膽小鬼巴里’就不認同,不過誰能想到呢,竟然是這兩人選擇逃跑。
不過更殘忍的是,‘他們’默認了,從未提起過兩人逃跑的事。讓剩下的人充滿了希望,讓那些相信可以逃跑的蠢貨後來不停的出現在解剖臺上。
“有人真正的逃掉嗎?”白恩不禁好奇道。
“什麼?”夜梟沒能立馬理解白恩突然問出的問題。
“從塔裡嗎?‘怪物’莫拉德倫好像跑掉了。‘沒舌頭尼姆’和‘屁股吉姆’不知道成功沒有。”法爾海姆聽懂了白恩的問題,回答道。
“‘沒舌頭’死了,我參與了追捕,他被‘他們’逼進熊洞裡,被熊吃了。”夜梟淡淡地說道。
“‘屁股吉姆’也死了,我負責的解剖,大部分製成了材料。‘冒失鬼’也死了,我想想我還負責過誰。”白恩開始回憶道。“‘歪嘴羅迪’,‘爵士吉姆’,‘大法師迪迪’,‘壞女孩瑪麗’,‘美人法蓮娜’,‘餓死鬼羅山’,應該就這些了。”
“‘大法師迪迪’也死了?我還以爲他能逃出去。”法爾海姆低頭看着火焰有點傷感地說道。“‘美人’和‘壞女孩’竟然也會死,我還以爲她倆被‘他們’帶走了。”
“據說迪迪幹掉了三個人,死的不虧。羅迪和吉姆據說也幹掉了一個。瑪麗和法蓮娜,她們自己的選擇,雖然這裡給女孩的選擇不多。”夜梟想了想,繼續說道,“對於男孩其實也不多,‘俏臉山姆’下場估計也差不多。”
“迪迪幹掉三個人應該是真的,他是自殺,雖然屍體傷痕不少,不過都是死後造成的。山姆沒準活着,我沒在解剖間見過他。”白恩回憶道,不過想了一下,雖然大部分都見過,但是難免有自己沒遇到的。“不過也沒準,‘他們’有時候不會把屍體送到解剖間處理。”
“哈哈,山姆要是還活着,‘屁股吉姆’肯定最不服氣。”法爾海姆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笑出聲。隨後又想起迪迪,嘆了一口氣說道。“迪迪不該逃跑的,如果他留下,肯定能活下去,他的天賦那麼出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勸過他,聽不聽則不是你能決定的了。”白恩安慰道,隨後轉移話題說道。“‘矮兔諾姆’和‘膽小鬼巴里’呢?”
“‘膽小鬼巴里’應該死了,‘他們’把他抓回來,完後找到了他喜歡的一個女孩,當着他的面……”夜梟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說出了結局。“據說最後他們把女孩活生生的製成了屍鬼。把巴里餵給它。不過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矮兔諾姆’也死了。”法爾海姆說完之後,發現白恩和夜梟都看着自己等待下文。只好繼續說下去。“諾姆,怎麼說呢。這件事是迪迪告訴我的。他說‘矮兔諾姆’很聰明,做出向南逃的意圖之後,繞了個圈,之後一直向西逃。”
“他一直逃,爲了不被發現,一直選擇森林或者山脈。所以花費了很多時間。”法爾海姆頓了頓,繼續說道。“大概幾個月吧,他終於從山裡逃出來了。”
“完後他看見了大海。”法爾海姆試圖把這件事當做故事講出來,“最後他在海邊遭遇了其他人,‘他們’把他綁在一條大魚上,扔進了大海。”
“大海?還有什麼?”白恩第一次知道周圍環境到底有什麼。塔上的視野雖然廣闊,但是視界的存在導致視野還是有限。
“一堆瘋話。”法爾海姆不想談迪迪告訴自己的東西。
“該死!趕緊告訴我。迪迪還知道什麼?”白恩感覺怒氣上涌。
“迪迪認爲我們在一座島上,塔可能是海島中央。”法爾海姆感覺到白恩的怒火,最後還是選擇告訴他們。“既然我們在海島上,那就更不可能逃跑,所以我勸過他。但是他認爲他能奪條船離開。”
“其他呢?”白恩繼續問道。
“迪迪認爲海島東方是大陸,他說他就是從那邊來的,因爲運送的補給品上的標記他認識。”法爾海姆開始一股腦把迪迪告訴自己的東西說出來。
“他認爲‘矮兔諾姆’花費了幾個月才從山裡出來是因爲他在山裡轉圈,直線距離可能沒有那麼遠。他還認爲補給品從東邊送來,那麼東邊要不靠海更近,要不就是可以深入大陸,不管哪個他都可以離開這裡。”
“他還從‘他們’的談話裡認爲‘他們’在跟某些人作戰,所以纔會這麼着急培養孩子,還有那麼多人定期失蹤其實是被送到戰場。而且,似乎在發生某種大事,導致塔內的人越來越少,他當時認爲這是他的機會。”
“其他還有很多,他猜測‘他們’可能會放棄塔,或者毀掉塔和我們。還有北方什麼,什麼災變。因爲他的天賦,‘他們’一直都很看重他,所以他總能偷聽到一些東西。”一口氣說完的法爾海姆似乎鬆了一口氣。
“他們準備放棄塔和我們?”夜梟帶着疑問問道。
“應該是毀掉塔和我們。”白恩確認道。
“‘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如果發現的話,直接解決掉我們不就行了?”夜梟還是無法確定他們都知道什麼。
“該死!”白恩暗罵道,自己太蠢了。十幾個孩子拉幫結夥,很多地方都會表現出端倪。“我們十幾個人暗地交流,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被看出來。
就算‘他們’默認和不在乎,但是十幾個人的小團體很容易就會變成威脅或者負擔。”
“留幾個廢物和一個小團體在塔那裡,比毀掉塔容易的多。如果他們老實,未來還有可以回來接收,如果不老實。廢棄的塔而已,本來就是計劃。”夜梟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