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容家姐弟
容鈺見她語氣有些怪異,不由得擡頭看向她並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只見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兩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正在賣藝,三人都穿着粗布衣裳,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衣裳卻是單的,三人在寒風中凍得瑟瑟抖,卻還是硬着頭皮準備表演。
一個女子將外面罩着的衣裳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的裝束,只有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着她的身體,裡面的肌膚都若隱若現泛着一股透明的光澤,外面的衣裳一脫冷風吹來,她頓時被凍得瑟瑟抖,但她還是輕輕的將面紗罩在臉上,走到場中,看來是準備表演跳舞了。
“還愣着做什麼,快點,別想矇混過關,趁着今日人多,好好給老子賺點錢,否則就把你們賣到青樓去,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那女子剛走到場中央,忍不住用雙手呵了一口氣籠着胳膊取暖,便見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長相兇惡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罵罵咧咧的在那女子身上推了一把。
在外面的另一個女子和男子見那大漢如此,都忍不住暗中對他怒目相瞪,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一句話都不敢說。
那女子被中年男子一推,忙低頭小聲的賠着不是,和他說好話,半晌後才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站到場地中央,擺了個舞蹈的起手式,準備起舞。
樂聲緩緩的響了起來,隨着樂聲響起,那女子不再猶豫,扭着柔軟的身子跳了起來,雖然方纔穿的單薄,但此刻的跳起舞來卻絲毫不含糊。
她的身材纖細,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穿着水藍色紗裙逶迤在地,薄紗將她的身材完美的襯托出來,雖然纖細但隔着薄紗還是能看出隱隱約約的肉感,十分引人遐思。
她跳起舞來更是和普通的舞姬天差地別,方纔穿着破舊的單衣,此時脫了衣裳跳起舞來,卻似換了個人,好像蒙了塵的明珠,一下子就朱輝玉潤,散出一股優雅脫俗的氣質來。
她不斷的扭動腰肢,雙手雙腿都柔軟得不可思議,似乎隨時能化成一團水,起初沒幾個人圍觀,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人羣將納蘭云溪等人的馬車也擋住了,她們漸漸的看不到場中跳舞的女子了。
納蘭云溪看了半晌放下簾子,扭頭看了一眼容鈺,躊躇了一會兒才喃喃的道:“沒想到楚秋歌人不怎麼樣,將兩個女兒倒是教導得很不錯,這舞技也算數一數二的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不過,她們怎麼會在北齊京城的大街上賣藝?”
沒錯,場中在這十冬臘月穿着單薄衣裳的正是容馨容月容洛姐弟三人,當初容國公身死,容鈺和納蘭云溪反出東陵,她們姐弟,三人是跟着楚秋歌的,按理說楚秋歌是景宣帝活着時候的密衛頭領,對東陵的功勞可謂很大,而且她在被容國公震碎五臟六腑快要死了的時候還用蘇家的噬心蠱延續了幾天命去破壞納蘭云溪迴歸大堯之事。
如今,就算她死了,那容馨姐弟三人怎麼也不可能流落到在他國顛沛流離以賣藝爲生啊,而且看這樣子,他們多半是被強迫賣藝的,並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納蘭云溪心中納悶,不知道爲何燕奇會讓他們姐弟三人流落到別國來賣藝。
“哼,他們三個畢竟都是她的孩子,她再怎麼狠毒也會給自己的孩子安排個好後路,容馨姐弟三人都沒有學習武功,容馨容月二人自小楚秋歌就教導她們學習琴棋書畫女戒女訓,而容洛楚秋歌也只讓他讀書,打算將來進入朝堂做文官,這條路本來沒錯,卻沒想到她自己最後落得下場悽慘,身死大堯,至於他們三個,我也想不通爲何會在這裡賣藝。”
容鈺對於容馨姐弟三人的出現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淡淡的說道。
“你說的也對,那麼,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麼?他們看起來好像是被逼着賣藝的,楚秋歌一世聰明,卻沒想到她死後她的兒女失去了她的庇護居然會落到如此下場,如果她還活着,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納蘭云溪看到容馨姐弟三人這般狼狽的模樣心裡卻並沒有半點快意和幸災樂禍,畢竟她們姐弟三人在國師府的時候頂多也就是一副嬌小姐的模樣,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還有容洛,她當初對他還是頗有好感來着,覺得他本性並不壞,而且還有些親近容鈺的意思。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他們如今這樣也怨不得別人,依着楚秋歌當年害死我母親的事,我對他們既不打擊報復,也不會刻意去做什麼,只當路人便好了,各過個的日子吧。”
容鈺說着眼神又往人羣中瞟了一眼,才慢悠悠的說道。
“反正這件事得你自己做主,你要是不管他們,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我對於他們來說是個外人而已。”、
納蘭云溪說完後便放下了簾子,此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流觴何嬤嬤幾人都已經看到了容馨姐弟三人,所以都靜靜的站在路旁等着納蘭云溪和容鈺的吩咐,畢竟容馨姐弟三人是容家的人,和容鈺是同一個父親所生。
“嗯,走吧。”容鈺已經轉過頭去看團團,從鼻子裡出一聲細微的哼聲,不再關注外面的動靜。
“流觴,走。”納蘭云溪見此情形只好對外面的流觴說了一句,沒想到容鈺還真的不管容馨三人在大街上拋頭露面的賣藝,她也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流觴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局,聞言也並沒什麼奇怪,答應了一聲又趕着馬車離開了。
而場中的容洛在容馨起舞后,不經意間看向外面圍觀的人羣,然後便現人羣外面停着的一輛馬車了,馬車裡的人他雖然沒看見,但是流觴他和清泉他卻看得一清二楚,這兩個容鈺身邊出名的侍衛他還是認得的。
本來在剛看到流觴二人之時,他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但半晌之後,他最終低下了頭,那輛馬車在停下半晌後並沒有人過來和他們姐弟幾人說話或者是詢問一句,他知道有流觴和清泉在的地方,容鈺必然也來了,他既然將馬車停下,那一定看到他們了,但是,他最終卻沒有搭理他們。
這就說明容鈺還在因爲自己的母親曾經做過的事怨恨他們,所以根本就不願意出手相幫,所以他也就不過去自己和他相認求他幫忙了。
馬車碾壓着青石板鋪就的路遠去了,一直低着頭的容洛忍不住擡起頭踮着腳尖看了半晌,見他們是真的走了,良久之後,眼眶才漸漸的紅了,他抽泣了一聲,低低的道:“大哥哥,洛兒替母親向您和大姐姐賠罪了。”
納蘭云溪一行人很快就在長街盡頭找到了秋蕊母女居住的宅子,馬車在大門前停下來後,納蘭云溪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了一眼,見硃紅的大門前立着一對威武的獅子,門頭上刻着秋宅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看這樣子倒是大戶人家的氣勢。
何嬤嬤上前敲門,半晌後,厚重的大門才“吱呀”一聲開了,裡面露出來一個短小精瘦的僕人,貼着大門甕聲甕氣的問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那人的話中帶着濃濃的質問的語氣,隱隱還含着怒意,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何嬤嬤,似乎在估量着她的來歷。
“哦,請問秋蕊姑娘和秋老夫人是不是住在這兒啊?我們是來找……”
雖然那人語氣不怎麼好,但何嬤嬤還是客氣有禮的笑着問道。
“老夫人和小姐不在,請回。”
誰知沒等何嬤嬤話說完,那開門的老頭便打斷了她的話,一口回絕,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
“大膽,陛下和國師親自來訪,這守門的居然敢給她們吃閉門羹。”
在場衆人都聽到了那人和何嬤嬤的對話,流觴一氣之下便要上前再次敲門。
“流觴,看來秋府是出什麼事了,你和嬤嬤從外面翻牆進去,看看秋老夫人和秋蕊在不在裡面?”
“是。”流觴答應了一聲和何嬤嬤二人雙雙翻牆進了秋府打探消息去了。
納蘭云溪方纔挑着馬車簾子看到那開門的精瘦老頭目露精光,而且中氣十足的樣子似乎還有武功,不由得心下猶疑,又結合今日使唐少卿選妃的日子,而秋蕊自被他帶回北齊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二人之間的事兒,恐怕她們今日來此,剛好趕上了一幕大戲也說不定。
不怪她陰謀論,實在是這些年她經歷過的事都讓她覺得,秋府這樣不問青紅皁白便將人拒之門外,實在有悖常理,據秋白和秋瓷平日裡話裡話外的描述中,秋老夫人是個意志堅定,謙恭有禮的老太太,她怎麼可能讓門人做出這般失禮之事?
在等待流觴和何嬤嬤回來的空檔,流觴又召出曲水來,讓他帶兩個人去方纔容馨姐弟三人賣藝的地方打探一番三人是如何流落北齊並被迫賣藝的,方纔在馬車上容鈺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感覺到了他情緒的細微變化,想必他心裡終究還是對這三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兄弟有點感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