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玉落受驚, 容國公進府
被五花大綁在特意搭建的架子上的翠煙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腸子被納蘭云溪拉了出來,用刀柄纏繞着,可是她暈去之前其實受到的驚嚇遠遠大於痛苦,她的痛感其實不是很強烈的,她甚至能聽得到刀鋒入肉的聲音,和自己身體中被拉扯的內臟,但是身體上傳來的痛感其實不是很強烈。
而一個女子被五花大綁的吊在架子上,身上的衣裳被除去,露出肌膚,肚子被劃開,裡面的內臟被拿出來,雪白的皮膚上鮮血淋漓,那樣的畫面感太激烈太刺激,這一幕深深的刺激了在場的衆人,連先一步衝進來的蘇玉落也被嚇得沒了聲音,而且,她還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納蘭云溪手中舉着翠煙的腸子看了看,覺得這樣程度的震懾力對於這些沒見過手術也沒見過屍體解剖的古人來說應該已經夠了,若對於她來說,這樣程度的只是小兒科而已,她前世哪天都得至少動一臺這樣的大手術,摘除器官,換心換腎換五官,只要是能動刀換的她都換過。
而且對於解剖屍體方面來說,她若是真的狠心想要對她來個活體解剖,那憑着她對人體的骨骼和皮膚紋理的瞭解,閉着眼睛都能分分鐘讓她達到最痛苦的境界,所以,她昨兒在想到這一招的時候就提前做了準備,讓她流觴準備了大量的麻沸散。
麻沸散經過無數代的研究演練,在前世的時候已經成了手術中必不可少的常見藥物了,而且精度也是越來越高,不過,在這裡因爲不需要手術,所以麻沸散的應用並不多,而且這裡只有少數大夫們是用曼陀羅對人體進行麻醉的。
而在國師府,能用來製成麻沸散的藥材是很多的,古代只是科技不發達,並不是物產不豐富,只是有的東西沒有被人發現而已,藥材是各個貴族府邸都會去購買收藏的東西,因爲是人都會生病,大家族對藥材的收集素來半點不馬虎,單單是一個國師府,每年從別處收進府中的藥材便專門用一間藥材庫來存放。
她來到國師府後第一件事便是用府中存放的藥材配製了大量的麻沸散,主材料是曼陀羅花粉,還有當歸、茉莉花根等一起融進去,在她看來,也可以在動手術的時候當做麻醉劑來用了,只是要加大用量。
而今兒她懲治翠煙用的法子便是當着衆人的面給她做一個剖腹的手術,前世的時候有人將產婦剖腹產的過程製作成視頻供人們觀看,那場面看起來可是血腥無比,可真正被施以手術的人,當時其實並不會有什麼恐怖驚慌的感覺和痛感,也就是說剖腹產的手術只是看起來可怕,其實經歷過的產婦並不覺得有多可怕,剖腹產只是個小手術而已。
她要震懾府中的下人,這個法子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她要現場給翠煙動一場剖腹手術,讓她們牢牢的記住今日這個血腥的場面,從而引起她們的恐懼,讓她們以後見了自己都哆嗦,不敢背叛自己。
此時的空氣好像凝結住了, 世界也好像靜止了,無論是想要看納蘭云溪的下場一路心急奔進府中的蘇玉落還是府中的下人以及何嬤嬤流觴幾個納蘭云溪的貼身丫環婆子,都被她的這一舉動驚得無法出聲,只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將活人的皮膚切開,拉出她的腸子來。
此時此刻,只有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滴滴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蘇玉落跑進來先看到的是納蘭云溪手中的細長小刀,接着便是刀柄上纏着的一段從她肚子里拉出來的東西,她蒙着面紗的臉色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一對煙籠霧罩水光盪漾眉目含情的大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白嫩的手也伸了出來,指着納蘭云溪。
她做這些的時候,容鈺並沒有和她一起,這是她特意吩咐的,容鈺和容雪一起待在屋子中,他第一次認真去看了看連個小外甥,這讓容雪還有點驚訝與欣喜,覺得自己這弟弟自從成了親,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些人情味。
若是以前,他哪裡還會逗弄自己的小外甥,就算連看一眼也是不願意的,如今見他這樣,不僅來房裡看了叮叮噹噹,還伸手逗弄二人,比起上次一臉嫌棄的樣子不知好了多少,對於他這樣的轉變,她心裡是高興的。
而讓他產生這樣的轉變的,只有自己那弟媳了,她想到這些便有些心安了,她在京城這麼多年,和弟弟相依爲命,自己身爲長姐替他操碎了心,爲了他的腿曾暗中哭了不知道多少回,怕自己和他會被皇帝悄悄的治死擔驚受怕,日夜不寧,如今,總算有人替她照顧他了,而他看來也敞開了閉合的心扉,越來越像個正常人了。
等管家急急忙忙來向姐弟二人稟報說容國公已經到了大門外的時候,她纔將叮叮噹噹交給奶孃,自己推着容鈺的輪椅往大門處而來,準備迎接容國公和老太君,還有她和容鈺的繼母,國公夫人以及那一大家子的親眷。
容鈺是知道納蘭云溪會狠狠的懲治那不知死活的丫環的,可是他還是沒想到這丫頭能想到用這樣的法子震懾一干下人,只不過,他見了那樣的場面卻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樣的程度還可以,對那些下人們來說震懾力度應該夠了。
“哎呀,這…這是怎麼了?弟妹,你怎麼將人家的腸子拉出來了?她怎麼得罪你了?”
容雪推着容鈺跟着他到了門口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納蘭云溪這般恐怖的一幕,她先是一驚,但隨即就無條件的支持了她,也明白否方纔她爲什麼讓自己待在屋子裡不讓她出來了,想來大概是怕她害怕這場面吧。
不過雖然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覺得她這麼做肯定自有道理,所以第一時間出聲聲援她,還一副調侃的模樣。
她自然也看到蒙着面紗,一臉驚訝,高挑秀美的蘇玉落了,對於她的容貌她腦海中早就不清晰了,但對於她的着裝打扮,無論去哪兒都會蒙着塊面紗裝逼,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此時容雪的一聲聲音打破了沉靜,納蘭云溪在看到容雪和容鈺相繼到來之後,也算計着那麻沸散的作用應該快過去了,便又刀柄一旋插回了翠煙的腹中,將她的腸子也帶了回去,同時手指靈巧的給她歸位,然後手術刀再次從她的腹中拔了出來。
她雙手一攏合上了被她剖開的肚腹,然後麻利的從流觴手中拿過針線,手指一繞便一針扎進了她的皮膚,然後如縫衣裳似的,一針一針將她的肚子又縫了起來,之後還好心的給她繼續敷上麻沸散粉末和止疼藥粉。
被嚇得暈死過去的翠煙被納蘭云溪用針縫傷口的時候又扎得痛醒過來,她一醒來便見納蘭云溪正手麻腳利的拿着針線在自己的肚子上縫,此時纔有了劇烈的痛感,霎時間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連褲子都尿溼了。
方纔她親眼看着納蘭云溪剖開她的肚子,拉出腸子來,其實她只是害怕,卻不是很疼痛,她是因爲自己被這般對待卻還沒有死去覺得心驚膽戰,那一刻,她感覺到的那些切身體會,讓她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倒好些。
而此時納蘭云溪將她的傷口縫上的時候,她才覺得真的疼,在別人都驚懼的認爲她會疼的時候其實她沒怎麼感覺疼,在別人都鬆了口氣認爲折磨終於停止,不必再遭受那樣的疼痛時,她的疼痛其實才剛剛開始。
“姐姐,這丫環昨兒也不知是仗的誰的勢,單槍匹馬打進了我國師府,不僅將我的貼身丫環小蓮打成了重傷,還當着國師府一衆下人的面辱罵我,說我這國師夫人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身份還不如她尊貴,對我吆五喝六的發號施令,您說,我給她這樣一個懲罰嚴重麼?昨兒府中的事,這些下人們可都是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不信你問問他們?”
納蘭云溪邊說邊伸手一指分列在兩邊嚇呆了的下人,那些下人們頓時回過神來,紛紛點頭如撥浪鼓,表示可以證明納蘭云溪說的都是真話。
“什麼?豈有此理,這是誰教出來的丫環如此野蠻不知禮數?那你還客氣什麼?我見她好像還沒死透,難不成你還留着她的命?沒將她千刀萬剮已經是便宜了她,還留着她的命做什麼?也是弟妹你好性兒,若是姐姐我,遇到這樣的賤婢直接燒一鍋開水,扔進去燉了她喂狗。”
容雪聽了納蘭云溪簡單的述說早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覺得納蘭云溪這樣的根本不算什麼,自古以來丫環之流便是低賤之人,哪有哪個貴族府邸的丫環敢這樣的,頂多勾引個主子爬個牀便被主子明裡暗裡的治死了,還能容得她當中辱罵當家主母?
所以容雪說出來的話更加狠戾,令一邊聽着的蘇玉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容雪分明知道這是她的丫環,卻仍不留任何情面的數落那丫環,這分明就是在數落她了。
容雪可不像納蘭云溪還有所顧忌,她仗着安親王的寵愛橫行京城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連宮裡的皇帝和皇后都拿她沒法子,皇后甚至還喜歡她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所以,她說出這話後,府中的下人們便對納蘭云溪更加的敬畏了。
“我只是剖開她的肚子,看看她的花花腸子和心肝是不是黑了,哪,我看完後又給她放回去了,如今又好端端的長在她肚子裡了,也沒將她治死,希望這次將她的心肝腸子都清理乾淨了,她不要再犯一次昨日的事,若是下次還想我剖開她的肚子查看她的心肝脾肺,那我就不能保證還能將她的腸子塞回去縫好,不傷她性命了。”
納蘭云溪聽了容雪的話心下感動,暗道畢竟是一家人,容雪這樣也算是無條件支持她了,她看了一眼立在大門臺階上的蘇玉落緩緩的說道。
雖然她沒見過蘇玉落,可是方纔她一跑進來,她就知道那是她了,所以她當着她的面將她的丫環腸子拉出來又塞進去縫上,這一些列的動作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也讓她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
讓一個人得到懲罰,不一定只有死,相信這次翠煙傷口好了之後,會生不如死,以後見了她估計都得躲着走,形成這樣的震懾力,纔是他的最終目標。
有時候,並不是死纔是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而是要讓她的心靈遭受重創,日日煎熬苦痛,那纔是虐人的最高境界。
容鈺坐在輪椅上,對大門臺階上對他遙遙相望的蘇玉落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只是專注認真的聽着納蘭云溪說話,待她說完方纔那什麼剖開翠煙的肚子看看她的心肝是否黑的這樣的言論,忍不住嘴角一抽,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變態了,不過,他喜歡。
“哎呦,弟妹真是高明呀,也就是你這般醫術高強的才能做到此事啊,聽你這麼一說,姐姐心裡好癢,也好想學學呢,這一招真是太高明瞭,若我也學會你這技術,哪天看誰不順眼便剖開她的肚子拉出他的心肝腸子檢查一番看看是否變黑了,這該多妙哪。”
納蘭云溪一說完容雪便立即附和,納蘭云溪聽了她的話才嘴角一抽,暗道這容雪就是個變態前期啊,絕對附和變態的潛質,居然拿剖人這種事來玩兒。
“好了,這傷口也縫好了,她此時也清醒了,讓她繼續在這架子上好好冷靜冷靜,待我們先出去迎接了國公府衆人,回來再說。”
納蘭云溪將翠煙的傷口縫好後從流觴端來的銅盆裡洗了手,才走到容雪身邊看着她,緩緩的說道。
她可沒忘了方纔門上的人來報,說容國公一行人已經到了,就在國師府大門外呢,如今這麼長時間了,卻還沒有進來,想也知道是在端架子,要她和容鈺還有容雪出去迎接才行。
“好,我和鈺兒便是聽到稟報前來迎接的,我們出去。”
容雪答應了一聲,然後一把拉着納蘭云溪的手,二人推着容鈺的輪椅並肩往大門外走。
蘇玉落進來這麼長時間,幾個主子誰都沒有率先主動和她說話,徹底將她當做路人甲無視了,三人到了臺階上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大眼撲閃撲閃的閃了兩下,頓時水光瀰漫,然後面紗便溼了一片。
“大姐姐,表哥,這麼多年不見,你們都不認識玉落了麼?”
她身子輕輕一側擋在了納蘭云溪三人面前,然後眼眶發紅着說道。
“哼,我可不敢有你這樣醫術高超,牛逼哄哄的表妹,再說,我們的親戚關係也遠着呢,你是老太君孃家的侄孫女,雖然和我們是一輩,但畢竟遠了些,我們認不認得你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老太君和國公爺認得你就行了啊。”
不等容鈺和納蘭云溪說話,容雪便率先開口說道。
她看了一眼蘇玉落此時滿眼悲傷的樣子,只覺得十分刺眼,既然對她這個表姐和表哥這般的親切熱情,如今見了她們還不肯脫下面紗,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這輩子還不以真容見人了?
“大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小妹在容府很是想念你和表哥,這次奉命進京,一路心急如焚,就是盼望着能早日見到你們。”
蘇玉落並不看納蘭云溪,也無視着她,只和容鈺容雪二人說話。
“好了,妹妹要敘舊也等我們將國公爺和老太君等人迎進府中,以後多的是時間,否則再耽擱下去,父親要怪我和鈺兒不孝了。”
容雪看不得蘇玉落那般嬌滴滴的小姐脾氣,頓時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然後不容分說的推着容鈺的輪椅便出了大門,將她一個人晾在了那裡。
這下蘇玉落便惱了,若是納蘭云溪不搭理她,將她晾在這裡吧,她還可以接受,因爲自己也是不搭理她的,她的身份再不濟也比她那庶女的身份高多了。
這麼些年她跟着老太君生活在容國公府中,深受老太君的寵愛,而且她懂得醫術,知道如何給她調養身子,所以連帶着容國公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將她當做容府的嫡小姐教養對待。
而容家雖然只是個國公的身份,卻駐守大堯,那在大堯,容家便是天,是一個如藩王般的存在,而她在大堯官場和民間的名聲也是很大的,在大堯,她就是大堯公主般的待遇,和容國公的其他兩個雙胞胎女兒一起被人尊重。
不過,比起自己在府中受寵的程度,容國公和繼妻之間生的那兩個女兒還不如自己,她是自小便被老太君從蘇家接過來在容府生活的,早就將自己的當成了容家的正經主子,況且她在大堯才名和美名並存,超過了容國公的那兩個女兒,也對老太君和容國公孝順有加,所以在府中的地位非常尊貴。
她在容國公府能得到那樣的寵愛與厚待,究其根源,其實還是因爲老太君和容國公都將她當做容雪來疼愛的,因爲當年容國公將容雪和容鈺留在京城,自己帶領容家其他的人去大堯駐守,心中甚是思念容雪,而那些日子裡,自己一直在他和老夫人身邊盡孝,伺候她們二人,久而久之,她們便將自己當做容雪了,因爲容雪是容國公府正經的嫡小姐。
因爲沾了她的庇廕,所以她常常暗自傷神,雖然得了那樣的寵愛,但她始終知道,是因爲她長得和容雪有幾分相似的原因,這讓老太君和容國公見了她便如見了容雪般,對她是不由自主的寵愛的。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心中暗暗的嫉妒着容雪,因爲她懂得醫術,這些年偷偷的配製解藥給容鈺,她這麼做一來是因爲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心裡就中意了他,而老太君和容國公也一直有意思讓她嫁給他,其實她是容國公爲容鈺選定的妻子,不過是沒有明確的定親,換庚帖。
這事只是老太君和容國公私下裡合計,並來信向容鈺提起過,說已經給他物色了合適的人選,本來以爲容鈺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一般女子定然入不了他的眼,當時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到明面上定下來,而這次回京之前,老太君和容國公終於決定了這件事,說容鈺年紀也不小了,早就過了該成親的年紀了,有個容雪陪他在京城,也遲遲不給他張羅親事。
二人商定,等回京後,便立即將這件事定下來,首要的事便是要她和容鈺成親,可是,就在容國公和老太君定下來這件事之後,突然便收到了容鈺的飛鴿傳書,說他在容雪的主持下已經定了親,他的親事是容雪主持,皇帝親自賜婚的,推辭不得,而且完婚之日也基本確定,就在過完年之後的幾日。
這個消息無疑讓老太君和容國公吃了一驚,也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打擊。
因爲她給容鈺配製解藥的事,她早就將自己當成了準國師夫人了,每次給他送藥,她都會額外再寫一封信,叮囑他日常生活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頗有媳婦管着夫君的意思,而他也並沒有迴應什麼,她便以爲他是默許了。
於是,在知道皇帝有意召容國公回京開始,她便日日在祈盼和等待中度過,她覺得,雖然她沒怎麼見過他,但是憑着這麼多年她對他的悉心照顧和關心,她早就潛移默化的在他心中了。
她本來是自信滿滿的認爲她和他成親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可是他最終還是狠狠的甩了她一個巴掌,用和別的女子成親將她狠狠的踢出了他的世界,從此,他的世界裡不再有她,而她卻還心心念唸的想着他,想要伴他一世。
消息傳來之後,老太君和容國公也無因實在太遠,而且沒有皇帝的命令不得回京對容鈺沒有辦法,只好由着他去了,讓他先在京城成了親,等日後有機會了,仍讓蘇玉落做他的平妻。
雖然老太君和容國公都對自己做了這樣的承諾,但她心裡還是不大滿意,她打聽到納蘭云溪只是侯府的一個小庶女,身份和她差了一大截之後,便越發嫉妒和不滿了。
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她心裡憋着一股氣,這次回京是一定要給納蘭云溪一個教訓的,讓她一個小庶女別自討沒趣,不知天高地厚,她甚至異想天開,這次一回來便將她拿捏得死死的,讓她自請下堂……
哎,若是納蘭云溪知道她心裡這幼稚的公主病想法,恐怕要爲她的無知笑一笑了,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老太君和容國公疼愛了她,那容鈺也就該和他們一樣寵愛服從她。
她被容雪擺了一道,一時下不來臺,見遠處分列兩邊的下人都偷偷的看向她,又見自己都來了,納蘭云溪還是將她的丫環綁着沒放下來,立時怒火中燒,恨不得將納蘭云溪也四肢叉開的綁住吊上去。
而且容雪身爲容國公府的嫡女,地位尊榮無比,她和容鈺的身份地位都比容國公和繼妻生的孩子要尊貴得多,她卻自甘墮落和納蘭云溪相處的那麼好,這怎麼可以?
這讓被當做她受到容國公和老太君寵愛的自己情何以堪?
站了很久,也沒見有人上前來搭理自己,蘇玉落只好又一轉身出了府,往容老太君和容國公等人的馬車處走來,想和容雪容鈺一起迎接他們。
她今兒是掐着容國公一行人的點兒和他們一前一後來到大門前的,她三天前就離開了容國公的隊伍,說是要提前回國師府查看院子下人都安排得如何了,老太君和容國公因爲心裡沒底,也不知道容鈺是不是按照他們的吩咐掃榻相待了,便答應了她的請求,讓她先打頭陣回來和容鈺容雪見個眠。
可是昨兒她提前一日趕到國師府後便吃了閉門羹離開,今兒在他們前面先一步到了國師府,又聽到裡面的哭叫聲,跑進去看了一番,如今還沒見到容國公和老太君,既然不被容雪容鈺待見,那她就先跟着老太君進府,之後再慢慢籌謀。
她覺得容鈺對她如此冷淡只是因爲自己和他並沒有真正的相處過而已,這次等他住進府中和他相處過了,憑着自己和他這麼多年的飛鴿傳書,書信來往,難道還不及一個小庶女?況且,方纔她也看到了那小庶女的真容了,比起畫像,真人可真不怎麼樣。
國師府大門外,此時停着一排長長的馬車隊伍,幾乎將整個街道都佔滿了,侍衛已經將街道上的行人全部清場,因爲待會容家的家眷便會出來進府,大戶人家的家眷是不能輕易讓外人得見的。
容鈺攜着納蘭云溪還有容雪幾人到了大門外,一眼便看到長長的馬車隊伍最前面,一人正騎在馬上,氣定神閒的等着。
那人一身黑色團花長袍,金線滾邊,劍眉星目,髮髻高綰,一臉的威武之氣,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紀,卻也不顯老態,如今這般年紀仍然十分英俊挺拔,年輕的時候也必然是個美男子了。
他一眼看到容雪和容鈺,臉上肌肉微微一動,卻還是穩穩的坐在馬上,沒有立即就下來和他們相認,而是等着他們前來向自己見禮。
容鈺見容國公見他們出來還不肯下馬車,眉頭微皺,冷冷的將頭往一邊一撇,也不打算給他見禮了。
納蘭云溪見此情形便知道父子二人是在較勁了,她看向容雪,只見只見容雪用手指在容鈺的後背一戳,然後看了他一眼,便親自推着馬車再走近容國公幾步,然後和納蘭云溪一起拜了下去。
“雪兒(兒媳)和鈺兒給父親請安,恭迎父親回京。”
容鈺並沒有開口說話,而容雪卻已經代他向容國公見禮了。
此時容雪和納蘭云溪都低着頭,容鈺卻撇頭看着其他方向,並沒有看容國公。
容國公一時沒說話,只是細細的看着容雪之後又看看容鈺,看着這兩個離開自己數十年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的一雙兒女。
“父親。”容雪見容國公長時間沒說話,一擡頭看着他又叫了一聲。
同時心裡也有些着急,暗道你經我們扔在這裡十年不問死活,我們自己長大成人,又有了家世,如今一朝歸來,她和容鈺沒有怪怨他仍出來迎他進府,他還不說話,這是什麼意思?
“雪兒,起來吧,不必多禮,沒想到你和鈺兒竟長這麼大了,今兒看到你們,我才真的感覺到,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
容國公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讓容雪起身,容雪忙將納蘭云溪也一把拉了起來。
“無論父親管不管我們,是將我們送給皇上做人質,還是這麼些年對我們不聞不問,任由我們在京城中自生自滅,我們終究都長大了,歡迎父親回京。”
容雪聽了容國公的話,心中莫名一酸,沒想到他見自己和容鈺的第一面說出來的話居然是這麼一句話,她和容鈺在這京中相依爲命,給皇帝做人質,苦苦的熬過去十年,終於長大,於他來說,卻好像時間過得很快一般,她心裡立即就對容國公的薄情憤怒起來,說話也不再客氣了。
本來,她的想法和容鈺是一樣的,身爲子女,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無論當初是因爲什麼原因,容國公將自己和容鈺留在了京城,但如今一朝歸來,她還是想要作爲子女盡孝,可是他這話卻如刀子般紮在了自己的心上,她對他僅有的一點孺慕之情也蕩然無存。
“哼……”容雪話音剛落,容鈺便冷哼出聲,之後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連問候的話都沒有,這一聲冷哼中卻夾雜着嘲諷。
“雪兒,你說的不錯,無論在何種環境中,你們都會慢慢的長大的,你祖母在後面,去見過你祖母她們吧。”
容國公並沒有因爲容雪和容鈺滿含諷刺的話而發怒,只是平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命他們去向老太君和他們的繼母見禮,當然,這期間,他也沒有看納蘭云溪一眼,直接將她無視。
看來,容鈺私自成親這件事還是令他心中生了嫌隙了,本來他之前就有和他通過氣,要給他定下和蘇玉落的親事,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正式提出來,他便自己定了親,還是皇上賜婚。
這樣的話他自然也不敢違抗聖旨了,所以容鈺大婚的時候容國公府連禮都沒有備,而容鈺也連通知都沒通知他們一聲,還是蘇玉落密切注意京中的情況,得知他辦了喜事,娶了新婦過門。
如今回來,果然一雙兒女對自己都冷冷淡淡,不是很熱情,他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本來想要說什麼話來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也一時無法說出口了,這才讓他們去後面向老太君行禮。
容雪又和容鈺還有納蘭云溪走到後面的馬車上,對着馬車說道:“恭迎祖母回府,祖母和父親姐妹們也一路舟車勞頓,先進府吧,雪兒和弟妹已經安排好了屋子院落,就等祖母和父親以及親眷們入住了。”
容雪這麼說擺明便是拜見過容府老太君之後,便不會再向其他人見禮了,尤其是她和容鈺的繼母楚秋歌,他們怨恨她都來不及,怎麼會向她屈膝行禮,迎接她進府?
馬車簾子輕輕的被掀了起來,容老太君的臉露了出來。
老太君身着暗紫色錦緞長衫,目光清凌逼人,一身的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她年紀雖過六七十,但保養得當,半點不顯老,比起侯府老夫人的風燭殘年,容太君至少年輕十歲。
她仔細的端詳了半天容雪,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道:“雪兒,鈺兒,不必再一一行禮了,我們這和麼多人,還是先進府,等安頓下來再說吧。”
“是,多謝祖母。”容雪欠了欠身應道,然後便拉着納蘭云溪不再往後面去,而是避到一邊,等着他們將馬車全部停到院子裡去,然後再將衆人接入房舍之中。
容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一直面沉入水,只當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和事似的,一切都由着容雪主持。
容國公在前面見他們如此,直接將繼母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忽略了,頓時心中有些不喜,頓了頓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一揚手吩咐侍衛將馬車往裡趕。
“等等……”就在馬車將要進府的時候,容鈺突然開了口。
“鈺兒,你有何話說?”容國公看着容鈺冷漠的臉淡淡的問道。
“大門前搭了架子,夫人正在懲治下人的時候,你們便回來了,所以,如今人還綁在架子上,架子也沒有拆下來,若是馬車進入府中,恐怕不行,所以,還是請父親和祖母便在此下了馬車,步行進府吧,至於馬車隊伍,讓管家帶着從西角門進去吧。”
容鈺突然攔住了要進入國師府的車馬,對容國公說道。
“什麼?你在懲治下人?懲治下人也不挑個時間?偏偏要在我們回來的時候麼?那便立即派人進去速速將架子拆了,讓馬車進入府中。”
容國公有些不可置信,同時也心裡暗暗奇怪,懲治個下人還用得着搭架子?大不了打死便了事了,弄這麼大張旗鼓的,難道是故意給他們下馬威?
他的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
“父親,弟妹確實實在府中懲治下人,這下人也太不像話了,不僅毆打弟妹的丫環,還以下犯上,辱罵喝叱弟妹,弟妹如今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當朝一品誥命,身份尊貴,如何能被她辱罵?所以,她當着下人們的面懲治她,給府中其他下人一個警告,也是必須的。”
這時候容雪也上前兩步,向容國公解釋道,表示贊同容鈺的話。
“這,是哪個下人如此大膽、既如此,那便打死了事就好了,還用得着這麼大張旗鼓麼?”
容國公聽了後也奇怪的問道。
“因爲那丫環正是昨日闖進國師府鬧事的蘇玉落的丫環,弟妹可不敢打死她,只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懲戒而已。”
容雪聽容國公這麼說,才滿意的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蘇玉落,然後冷笑一聲開口道。
“靖兒,我們便下馬車步行進府吧,我倒要看看,國師夫人是如何懲治丫環的,剛好可以開開眼界。”
後面容太君聽了容雪的話,起初也覺得那丫環該被亂棍打死,可當她聽說被懲治的是蘇玉落的丫環時,頓時心中一怒,掀開馬車簾子衝着容國公說道。
“是,母親。”容國公在馬上躬身答應了一聲,然後雙腿一撮一躍,從馬上飄了下來。
此時後面幾輛馬車上坐着的楚秋歌以及她的一雙雙胞胎女兒容馨容月和兒子容洛都聽到了前面的對話,此時才從馬車中探出頭來,準備下馬車步行。
容鈺方纔是惱了他們,楚秋歌還好說,好歹是繼母,是長輩,但容馨容月容洛三個都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卻也拿喬的坐在馬車上,並不下來給他和容雪見禮,如今回京住他的府中還敢如此,是真的將自己當成這國師府的主子了麼?
所以容鈺才攔住了容國公,要求容家人步行進府。
老太君一聲令下,衆人也不敢違抗,容國公下了馬小心的扶着她先一步往府中走去,蘇玉落無禮在先,此時哪裡還敢分辨,只好默默的上前攙着老太君也一起再次進了府中。
一進大門,容太君便看到了令她今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搭建的如戲臺般的架子上,五花大綁着一個女子,那女子四仰八叉的衣裳都沒穿,肌膚裸露在外面,腹部有一道傷口,此時還滴滴的往出滲着鮮血,地面上的青石板已經被鮮血染紅,那被吊着的人耷拉着腦袋,此時已經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一幕,實在太恐怖,她腳步一頓,“啊”的一聲大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