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真從來沒想過,他得到的,會是這麼驚駭的答案。
他甚至都陰謀論的以爲,餘藝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到了段一媛的手裡。
纔會對她維護到了連自己都不管不顧的程度。
可沒想到,這最終的答案,會是匪行雲。
段一媛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種。
怪不得。
餘藝會瞞到這種程度,不管誰去問,都不聲不吭的瞞下。
是因爲匪行雲。
所以她打算一個人,給所有的事情都抗住。
拓真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他恍惚之間知道了太多東西,又好像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舌頭髮僵,成了一塊死肉,梗在口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愣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些斥責和安慰,所有之前想好的話,現在都成了空。
那是匪行雲的孩子。
只要這個名字一出現,就好像其他一切都成了順理成章。
餘藝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拓真用力的揉了揉額角,啞聲道:
“我哥不知道。”
他用的並非是疑問句。
就像是確定,匪行雲如果這件事,就一定不會讓餘藝來爲這個孩子的出生鋪路。
餘藝點點頭,給之前如何知道段一媛有孕,以及給匪行雲辦公室,看到段一方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她一個人承擔了太多。
無數洶涌的情緒積壓在心口,悶的發疼。
此時終於能有個人分擔一些。
拓真也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麼複雜的種種。
他儘可能去捋順,皺眉道:
“所以,你是和段一媛約定,離開劇組之前,她會親口把這件事情告訴給我哥?”
“是。”餘藝過去開了窗,散掉空氣裡剩餘的紅花油味,她坐在窗沿,目光看着遠處,喃喃道:“段一方那個人不簡單,他都敢對楚青衣出手,萬一真的不打算顧忌兄妹情分,直接抓走段一媛,到時候可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在這裡我能寸步不離的看着她,可是出了劇組呢?這是最後的時間,她必須要在離開之前,給一切都告訴匪行雲,找到真正可靠的庇護才行。”
“那你算什麼?”拓真氣笑了,“保姆嗎?她現在利用你去照顧她們母子兩,等到三個月之後,段一媛再和匪行雲一說,人家在一起了,你怎麼辦?你得到什麼了?餘藝,我一直覺得你挺聰明的,怎麼能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
“拓真,我欠了匪行雲很多。”
後腰仍隱隱作痛,丟失已久的知覺,好像到了現在才緩慢的追了上來。
她閉上眼,深吸口氣,才找回了繼續說話的能力,道:
“我現在沒什麼能還的,這是我能爲他做到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歪理是不是?”拓真氣急,不悅道:“你清醒一點吧,先不說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匪行雲的,即使是,也不該讓你去爲這孩子負責!”
他當真是給火氣燒遍了全身。
語氣相當不客氣不說,連對匪行雲,都沒了恭敬。
眉眼之間籠罩着一股兇戾之氣,他寒聲道:
“段一媛可真夠聰明的,拿你出來擋刀,我看她是活膩味了!這樣,這件事從現在開始交給我,你什麼都不用管了,我看她還敢不敢折騰!”
“拓真,我告訴這件事,不是爲了讓你替我出頭的。”餘藝嘆了口氣,喃喃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老爺子那,我給你說的那個故事。”
“什麼?”
“關於小孩子的那個。”
拓真一愣,這才瞭然,“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可是...”
他還是不能理解。
就是餘藝想報答匪行雲,又對未出生的孩子心存憐惜。
可她現在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
甚至可以說是在用自己去填補段一媛。
她的名聲口碑,甚至是職業生涯,都有可能還沒走上一步,就給打入深淵。
拓真不相信餘藝什麼都不知曉。
那真的值得嗎?
“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什麼都不要管。”
“然後呢?”拓真走到她身邊,認真道:“如果段一媛想和他在一起,你怎麼辦?”
“我們之間,不僅僅是因爲一個段一媛,就是沒有她,沒有這個孩子,我們也還是不能在一起。”
拓真還想在說些什麼,可看餘藝的表情,她倔強又固執,絕不可能給誰一兩句,輕而易舉的說動。
他是又氣又無奈。
隱隱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心酸。
明明該是一場大團圓的喜劇,可到了現在,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達到圓滿。
“算了,既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那之後,我幫你一起吧。”
“幫我?”
拓真點點頭,“要做什麼,跟我說一聲,還有今天的事兒,你就是不去扶,她也摔不壞。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有人三天兩頭受點傷的,再這樣下去,她沒什麼事,你這條命都要折在這了。”
他並不在乎段一媛如何。
甚至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沒幾分注意。
他只希望餘藝能過的好。
僅此而已。
拓真從不是輕易許諾的人,但他一但給話說出口,就永遠不會違背。
不就是照顧一個女人嗎?
怎麼就做不到了。
他就不信,段一媛在對着他時,還能想這麼折騰下去。
段一媛確實不敢。
之前她給餘藝保護的太好,多少有些是恃寵而驕。
身體上的變化也懶得遮掩了,反正就是有人覺着不對,也有餘藝給她處理。
但拓真不同。
他兇着呢。
可忍不了段一媛的小脾氣。
加上他又是匪行雲的弟弟,瞧着他的時候,段一媛多多少少有些心虛。
一來二去,竟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連傷受的都少了。
只是拓真跟着段一媛,她那男助理,卻開始不情願。
但他又不敢和拓真去鬧。
去提過意見,還沒說出口,就給瞪了一眼。
他凶神惡煞的,對段一媛都沒什麼好臉色,更別說是個小助理了。
男助理吃癟,去找段一媛,但她也不敢和拓真正面交鋒,只能繞着彎的去磨餘藝。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
也還是沒達成所願。
他們越是折騰,拓真就越是覺得不對勁。
這兩個人的關係,一點也不像是尋常的藝人和助理。
似乎,太親近了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