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靜了半晌,才聽得楚穆忽然“啪啪”開始鼓掌。
“好一個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殤。”楚穆一聽蕭莞這詞便想到了他們二人在軍營裡的時光,整首詞溫婉卻不乏大氣,略悲傷卻不失意境,連聶華容都聽的頻頻點頭。
“看來樑國最有才的女人一直隱藏在咱們身邊還不知道呢,雨漪真是佩服蕭貴妃了。”
蘇雨漪沒想到蕭莞給的答卷這麼漂亮,酸溜溜的語氣裡隱藏着一絲懊悔,早知道自己就不多此一舉了,白給了蕭莞表現的機會。
“看來朕的幾位愛妃倒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呢,既然如此,那就來此大賞吧。此次秀考的第二道試題將由朕來出,在場的都可以參與。答得最好的重重有賞。”
楚穆不知是懷了什麼心思,看到蕭莞從頭到尾沒什麼表情的臉色突然就起了這個念頭。
蘇雨漪自然是第一個跳出來贊成的:“皇帝哥哥提的建議不錯,那今年的秀考可真是有意思了呢。皇帝哥哥快點出題吧。”
聶華容和蕭莞對視了一眼,看來今天這場秀考還連着妃子一起考了。聶華容用眼神詢問蕭莞意見如何,蕭莞只遞給了聶華容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二人就都把眼神放到了秀女的身上。
二人之間的延伸互動全都被楚穆看到了眼睛裡,莫名的楚穆心裡居然有些嫉妒。
怎麼蕭莞對聶華容好像比對自己還好呢,他就是不想看蕭莞對別人好,男人女人都不行。
楚穆的小心眼毛病又發作,心想,我一定得出一個你們都想不到的題目。
楚穆摸了摸下巴,隨意的掃了一眼四位秀女,美則美矣,可惜四位看着都不像是心智單純之輩。
楚穆着實不喜歡太傻的女人,可在皇宮裡若是太聰明瞭也是個問題,所以最好還是像蕭莞這樣的,聰明卻並不心機深沉。
想來想去心思居然又轉到了蕭莞身上,楚穆對這一點十分不滿。
“就以離別爲題目吧,立意自定,一刻鐘的功夫。”
一聽到只有一刻鐘的時候,場中便有姑娘漏了怯,蘇雨漪還是第一個蹦出來的,嬌嬌弱弱的對着楚穆道:“皇帝哥哥,你也知道臣妾擅長的是彈琴,詩詞是弱項。所以這次臣妾就不跟姐姐妹妹爭彩頭了。”
既然蘇雨漪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楚穆自然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也就點了點頭,許了她。
在第一輪比試中佔了下風的吳煙似乎也是已經放棄了這次的秀考,聽的蘇雨漪說出這句話,也朝着楚穆盈盈一拜:“陛下,請原諒吳煙才盡於此。吳煙自小便對詩詞這些興趣不大,上一首詞本就是勉強,不想再在幾位姐姐面前班門弄斧。”
吳煙一番話說的坦誠,反倒讓楚穆多看了她一眼。但楚穆也不是個多容易對女人產生興趣的:“既然如此,那就順了你的心吧。若是不打算參加,現在便可以退下了。”
楚穆的語氣尋常,但聰明的人都能聽出了楚穆這是已經直接淘汰了一位秀女。
喬雪聽聞此話不由得用餘光掃了楚穆一眼,這皇帝不愧是傳說中的相貌堂堂而又盛氣逼人,雖然看起來很冷漠,可整個人的氣質卻顯得十分的矜貴。
這可不就是她心目中一直想要的如意郎君麼?喬雪的眼中更是多了些志在必得的氣勢。
吳煙退下沒多久,喬雪就舉了手裡的牌子,似乎是怕別人跟她搶一樣。這次喬雪出的仍然是五字絕句,但古詩裡的意境卻是和上次的大氣完全不同。
似乎是爲了有意展示自己的才氣,喬雪的詩裡多了些別離的傷感。
喬雪從自己的桌旁踱了幾步,緩緩吟道:“楚江微雨裡,建業暮時鐘。漠漠帆來重,冥冥鳥去遲.。海門深不見,浦樹遠含滋。相送情無限,沾襟比散絲。”
看完還朝蕭莞投去了挑釁的目光,不過蕭莞好像並沒有接收到喬雪的信號。
在蕭莞那裡碰了軟釘子之後,喬雪心一橫,直接將目光投向了楚穆。
不過這明目張膽的打量,卻引來了蘇雨漪的反感,狠狠的回瞪了喬雪一眼。蘇雨漪剛想說什麼,第二位答題者卻已經開口。
第二個出詩詞的仍然是姬紫,姬紫仍舊是一臉鎮定自若的神態,不急不躁的,目不斜視,似乎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場上一樣,她的詩也寫得很有她的風格。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雨時。?少孤爲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
楚穆並未搖頭也並未點頭,很明顯對這個姬紫的詞產生了些疑惑。而這次發言的人卻是聶華容,聶華容擡眼直直盯着姬紫:“妹妹可是少時的日子過的不大如意,怎麼這詩裡的哀婉氣息如此之濃。”
姬紫一愣,似是並沒有想到會突然被聶華容問及這樣的問題:“娘娘多慮了,紫兒只是自小便喜歡看這類的詩詞罷了,長大以後也就不知不覺成了這樣的風格,一時也很難改過來,姐姐見諒。”
“這樣也好,一聽就知道是你自己作得詩,總不會懷疑到旁人去。”因爲青姨的緣故,蕭莞還是想要把姬紫留下的。爲了避免聶華容過度深究,蕭莞出來打了個圓場。
聶華容忍不住向蕭莞投去詫異的眼神,依蕭莞這種淡漠的性子,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對這秀考的事情有過多的興趣纔對。
如今卻爲了這個姬紫說話。但二人平日一向感情十分好,聶華容自然也不會拆蕭莞的臺,只是不作聲了。
聶華容不拆臺,卻不代表還有別人不拆臺。抱有和聶華容同樣想法的並不止一個:“看來姐姐是十分中意這位姬紫秀女了,倒是看不出來咱們蕭貴妃也是個喜歡美人的。”
蘇雨漪話裡有話,但因楚穆在場又不敢說的太明顯。
蘇雨漪敏感的捕捉到了聶華容的眼神,也生出一絲狐疑來,難道這姬紫是蕭莞那邊的人不成。但又覺得不大可能,蕭莞雖然掌着鳳印,但畢竟是個亡國公主。
秀女都是從宮外送來的,就憑蕭莞和凝兒兩個人
,哪來的勢力?
“行了,下一位可以吟誦自己的作品了。”蕭莞懶得跟蘇雨漪多說,不說蕭莞多討厭蘇雨漪,但就蘇雨漪近日來的做派,說喜歡她也不大可能。
吳繡是個性子玲瓏的,剛剛那一番明裡暗裡的脣槍舌劍吳繡也都盡收眼底。
見皇帝並沒有反駁蕭莞的話,登時明白了,此三位上座的妃子真的能在皇帝那裡說的上話的應該只有蕭莞一個人,也知道了自己該站在哪邊。
吳繡舉了自己答題的牌子,清了清嗓子,也將自己的作品吟了出來。
吳繡聲音清脆又不乏柔美,雖然唸詩的速度是快了點,但也別有一番抑揚頓挫的味道:“休遣玲瓏唱我詩,我詩多是別君詞。明朝又向江頭別,月落潮平是去時。”
蕭莞點點頭,這纔來了點興致,對這位吳繡投去了讚賞的眼光。
聶華容也明顯對這位吳繡非常滿意,給了很高的評價:“妹妹這首詩寫的好,以別字貫穿全詩,詩意轉折自然,情無奇景不麗。讀後又有無窮餘味,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聶華容說完後還轉頭爭取了楚穆的意見:“陛下,您看如何?”話裡直有一錘定音之勢。
楚穆點點頭,但也沒表現出多麼大的興趣。一臉漫不經心的道:“聽聽蕭妃的詩吧。”
此話一出,屋裡的幾人都變了臉色。按理來說,屋裡位份最高的應該是聶華容,秀女出完詩後應該是以聶華容爲先,而坐在上頭的這位皇帝卻好像完全忘記了聶華容的存在。
“皇帝哥哥,你怎麼可以直接跳過皇后姐姐呢?蕭貴妃,你說是麼?”蘇雨漪甩了甩手裡的帕子,嘴邊也掛上了一縷莫測的笑意,一臉爲皇后打抱不平的樣子。
“本宮是畫畫的,對作詩一事也沒什麼天賦。皇上也是知道的,是不想給哀家難堪。蘇貴妃不必沒事找事。”聶華容是滿滿的不屑的語氣,既幫皇帝解了圍,又嗆得蘇雨漪無話可說。
蕭莞只揉了揉額角,有女人在的地方果然還是不會清靜。蕭莞似也是有些乏了,狀似隨意的開口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這下連一旁做秀考記錄的御史大夫都忍不住鼓起了掌,發現衆人都看着他後才尷尬的向楚穆拜了下去:“微臣惶恐,只是娘娘的詩寫的太好,微臣一時起了惜才之心,所以才情不自禁……”
楚穆這才露出了這場秀考開始之後的第一個走心的笑容,御史大夫是樑國有名的才子,多次科考都是由他出題目,能得他讚賞整個樑國不過也就三四人而已:“那你說說好在哪裡,你若是不說的朕滿意就不用起來了。”
御史大夫知道這是自己表現的機會,便也十分認真的摸着一把鬍子點評起來:“友人奉命西出,在渭城送別。前兩句分別點明瞭時間、地點、環境、氣氛。整首詩清新,明朗,明
明是一場深情的離別,卻不黯然銷魂。反倒是輕快而富於情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