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小茜也挺佩服自己的。能在那麼尷尬的氛圍裡，挺直腰桿死撐了三個多小時。聚會後，馮一諾又建議去唱K。她索性拿穆榮當擋箭牌，中途退出。
剛從自助餐出來，風撲到臉上都想刀子割一樣，麻嗖嗖的疼。
“要不我送你回去？”穆榮一手託着寶寶，一手裹緊了羽絨服，只露眼睛在外面。
“你帶着寶寶先走吧，我前面坐車直達。”
寶寶衝着孟小茜伸出小蹄子，被她乖乖接了去。蹄子上還沾着奶油蛋糕的味道，孟小茜用力地聞了聞，摸着她腦袋：“寶寶慢些長大哦。”
這句被穆榮當機立斷給拍了回去，她的意思是——讓她慢些長大，那我早就半老徐娘了好伐，我還期待母女變姐妹呢！
“真不搭個順風車？”
“我跟你還客氣什麼勁！”孟小茜衝她揮揮手。
本來穆榮還想說點什麼，探着脖子往後一瞅便閉了嘴。甩下句：“矮油，懂你。”然後一溜煙兒地過了馬路。
還沒容孟小茜反應，她就被個身後巨大的影子給籠了起來。鹿白迪站在她身邊，揚手還衝着穆榮say goodbye。
——矮油，懂你
這下，孟小茜也懂了。
“不做讓別人誤會的事，會死啊？”
孟小茜伸出手指頭戳着他胸口數落，可惜這一切在馬路對面的穆榮看來完全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
“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鹿白迪扯着孟小茜的臉蛋，微微往外拉着。見孟小茜有點害羞又有點氣急敗壞，笑道“快呸呸呸！”
“放開我！”
鹿白迪衝她挑挑眉。
孟小茜三條黑線，心裡暗不爽。卻又不得不跟着他‘呸’了好幾次，鹿白迪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她，抓住她手揣進了自己兜裡。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耍。流。氓。
孟小茜扼住嗓子眼的驚呼，想要抽出手來卻不料被他握的更緊。她嚷嚷着去跺鹿白迪，又被對方輕易避開。
手被他握着。
掌心的溫度一點點被他捂暖，從指尖到掌心。
就這麼僵持了會，鹿白迪放開她。居然不知道從哪變出根棒棒糖，舉在她面前嬉皮笑臉地想要剝開給她。
——捅了簍子，抹口蜂蜜？
“你別誤會啊，我可不是想摸你的手。”
孟小茜再次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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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高中那會，你特別怕冷。”鹿白迪見她不接，就硬揣給她。兩人並排走着，腳下陳雪被踩的咯吱作響“整天都抱着個水杯，整棟樓的找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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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孟小茜回憶好像還真是這樣。那會的她總會像俄羅斯套娃一樣，校服裡穿的圓滾滾的。盼望能坐到靠近暖氣的排去，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儘管這樣，她還總是手腳冰涼。
特別是來大姨媽的那幾天，會痛的趴在桌子上擡不起頭。所以她真心怕死了冬天，雖然夏天是‘細腿人’的季節，她寧願穿着長褲在暴曬下玩耍！
總之……說多了都是淚。
“你還記得啊？”
收縮進袖子裡，她問的有些沒底氣。
“不止這些呢，那會你求我給你補習數學。我就成心讓你給我買上貨少的藍莓味棒棒糖。”鹿白迪習慣性地仰起頭，眯眼去看透過枝椏滲出的陽光。孟小茜不得不承認，他的睫毛好長“可我一根都沒吃過。”
“那你讓我買——！”
“因爲這樣我就有理由，能跟你多些時間相處了。”
“……”
孟小茜語塞。
“其實他們都誤會了。”鹿白迪低下頭，看久了陽光。瞳孔輕微地刺痛着，他揉了揉孟小茜頭頂，嘴角的笑好看極了：
“高中那會，是我暗戀你。”
不知不覺。
孟小茜竟跟他走了兩站地。車子過了一輛又一輛，她竟半點沒在意。即使她再不想承認也沒辦法，她並不討厭鹿白迪。
念頭從腦子裡蹦出來，孟小茜被自己嚇一跳。
比無感更進一步，那該是什麼：
——喜。歡。
她忍住，不去想那個詞。
“不會又被我嚇到了吧？”
孟小茜結巴着：“怎，怎麼可能！”
不行，越是靠近他，就是越覺得對不住鹿梓晗。自從鹿白迪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孟小茜感覺和諧都被打破了。如果說，她對鹿白迪是喜歡層面上，那鹿梓晗呢？
該怎麼算。
那晚的小區，久違的擁抱，鹿梓晗對自己說的那句：和我結婚吧；到底還算不算數。可她明顯在逃避着……又在期待着。
“我不會給你壓力的，小茜。”鹿白迪看了會她，當他柔聲叫着她名字的剎那。孟小茜像頓時被通上了電，頭皮麻了下“我等了那麼多年，不指望你立刻就喜歡上我。”
“哦？喔。”
“其實我只想讓你知道，你身邊永遠有個爲你暖手的人。高中我總共欠了你三十根棒棒糖，現在我一根根還給你。如果……在第三十根換完的時候，你還是沒辦法喜歡我，那我……”
鹿白迪不做聲了。
他定定地看向遠處的大LED廣告牌。上面放映着最新的洗髮廣告，情侶們一對對躺在修整規矩的草坪上。
那畫面在他心裡上演過很多遍。
良久，他纔有接口道：“那我就徹底從你生活裡拜拜。”
孟小茜不知該接什麼話好，恰巧電話響了。號碼顯示是串陌生的座機，接起電話里居然傳出糖糖的聲音。她說鹿梓晗生病了，頭燙的像被火燒過一樣。
“我……”
孟小茜舉着手機，無論現在她說什麼聽起來都像是逃避的藉口。鹿白迪深明大義的聳了聳肩，掏出手套給她戴上。
“去吧。”
……
滿心愧疚。
不過孟小茜還是攔車，火急火燎的到了糖糖給的地址。一路上，她忙着打電話問鹿梓晗病情，根本顧不上去琢磨鹿白迪的話。周旋在兩人中間，她真的有些分身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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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梓晗不知是那晚受了風寒，還是從美國回來沒過倒時差。身子終於撐不下去，大病一場。
起先起身倒水，忽如其來的頭痛讓他措手打翻了茶杯。滿地的茶漬和瓷杯碎片，嚇壞了僅有五歲的女兒。糖糖想能幫上爸爸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打個電話而已——打給那個置頂在通訊錄中的女人。
鹿梓晗收拾完殘局，就真的沒了多餘力氣。臉色蒼白的像張紙，渾身燥熱不由捲起了袖子。糖糖坐在地上哭，更聒噪的他坐立不安的。
“糖糖乖。爸爸現在抱不動你，你乖乖地去畫畫好不好？”
“一會兒孟小茜阿姨來，她照顧爸爸。”糖糖跑過來，擦乾眼淚抱着爸爸小腿。擡起紅腫的眼睛，眨了下。
鹿梓晗頓了幾秒。
門鈴響了。
糖糖踮着腳尖開了門，孟小茜一個箭步衝進來。拖鞋都顧不得換，就看到了客廳中央那個曾經西裝筆挺的鹿梓晗。
鹿梓晗單手撐着桌子，勉強跟她打了個招呼。
“怎麼還站着！”
他面色如蠟。
孟小茜也不知道哪間屋是他的。便雙手托住了他胳膊，扶鹿梓晗慢慢回了屋。屋子很敞亮，正中央擺着張雙人牀。整潔的令孟小茜咋舌，這哪像單身男人的屋子，一切都井井有條，一塵不染的。
“有退燒藥嗎？”
“外屋底櫃第三個格。”
“吃飯了沒有？”
“還沒有。”
扶他躺下。見鹿梓晗發高燒，居然還敢擼胳膊挽袖子的。忙替他弄下來，數落着：“有沒有點常識！”
悉心照料他的孟小茜當然不會看到，鹿梓晗脣角勾起的笑，那雙濡溼的眼眸停在她臉上。忙活完正好撞上她視線，孟小茜一愣。
“笑什麼？”
鹿梓晗低咳幾聲，擡眼道：“原來被人照顧是這種感覺。”
孟小茜臉一紅，心跟着猛跳着。
正欲起身離開，被鹿梓晗牽絆住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一絲怪異從心裡騰昇，鹿梓晗突然與鹿白迪重疊。同樣的動作，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度。鹿白迪掌心溫熱，鹿梓晗卻濃烈熾熱。
她沒法甩開他的手，就像無法逃避開鹿白迪一樣。
“留在我身邊，好嗎？”鹿梓晗手掌熾熱，就像他此刻的話。每個字都要把人融化掉。
“先喝點粥好嗎？”
鹿梓晗見孟小茜不願回答，便鬆開她。脣邊的笑變得有幾分牽強，只好應聲答道：“好。”
……
鹿梓晗昏昏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是糖糖趴在牀邊，伸出小手放在他額頭試了試溫度。沒等鹿梓晗說話，她就光着腳丫，跑了出去。再次進來的時候，她搬來平時‘過家家’的小卡桌，放在牀上。
而孟小茜也端着碗熱乎乎的白米粥，進來。
墊好枕頭，儘量讓他舒服些。
“吃完粥就能吃退燒藥了。”
孟小茜盛了勺粥，放在脣邊吹了吹。小心地喂到鹿梓晗嘴邊，看他喝下去才心滿意足地再盛下一勺。
糖糖趴在牀上，眼巴巴地看着受到優待的爸爸。眼睛隨着勺子，骨溜溜地轉着。終於忍不住攔住了孟小茜，指了指自己嘴巴。
“糖糖也想吃嗎？”
糖糖頭點的像撥浪鼓。
“那我再去給你盛一碗，免得交叉感染。”孟小茜衝糖糖擠擠眼睛，叮囑鹿梓晗一定要全部吃完。
待她再回來的時候，鹿梓晗居然真的乖乖地吃完了整碗粥，一點都不剩。而糖糖也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喝着粥。有那麼點的小驕傲，在她心裡滿滿擴張。
區區幾分鐘，粥一掃而空。
鹿梓晗吃過了退燒藥，糖糖則是心滿意足地摸着自己圓滾滾的小肚皮躺在爸爸身旁。一切就緒，鹿梓晗沒糖糖電話裡說的那麼嚴重。孟小茜大概能放下心來，既然病情穩定了，自己便沒了再留下來的理由。
“糖糖要叮囑爸爸吃藥哦，乖。”
糖糖打了個飽嗝：“小茜阿姨幹嘛不自己提醒？”
——真是白眼狼。
孟小茜捏着她肉呼呼的臉蛋，暗罵道。
“因爲你跟你爸爸一起生活啊，我又不住在這兒。”
“你可以住在這兒的啊！”糖糖理直氣壯。
“……”
“是不是爸鼻？”
鹿梓晗睜開眼，似乎恢復了些力氣。他寵溺地望向女兒，讓他乖乖的。不料，糖糖得理不饒人，堅持道：“糖糖說錯了嗎？”
良久，鹿梓晗才應道：
“如果你的小茜阿姨願意，當然可以。”
那晚，孟小茜留在了鹿梓晗家。
當然，理由是糖糖的‘懇求’，雖然牽強。可兩隻大人都心領神會了。孟小茜先是被小盆友要求陪她畫畫，之後又是一系列的陪吃、陪玩、□□。直到講故事把糖小寶兒送入夢想，孟小茜才鬆了口氣。
鹿梓晗也好了大半，明天去打針吊瓶幾乎就沒事了。
她偷跑去鹿梓晗屋子卻牀上不見人，轉身又被他嚇了個正着。孟小茜怕是在鹿家半天快連魂兒都嚇飛了，她驚魂未定撫着胸口。
“又被嚇到了？”
孟小茜強忍着那句：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點了下頭。
“好些了嗎？”
“你好像很容易被嚇到。”
“還好啦。”
鹿梓晗坐在牀上，睡衣微敞開着。胸口結實肌肉若隱若現，平直的鎖骨像極了網上讓人忍不住舔屏的男麻豆。而孟小茜木有注意到被對方偷換了話題。
說實話今天真是無比的充實呀。先是同學會上成了調侃對象，現在居然又被抓來充當了赤腳醫生。現在真想大睡一晚，什麼都不去想。
“那天，嚇到你了。”孟小茜知道他說的是哪晚，鹿梓晗微皺了下眉頭。“是我唐突了，一直都沒機會say sorry。”
“還好了。”
“我不會拿那種問題開玩笑的，話是認真的。”
“其實我……”
鹿梓晗搖頭，示意她不必講。
“那裡還睡得慣嗎？”
鹿梓晗往客廳沙發牀的方向指了指，眉目沾染些許擔心。也許是過意不去吧，客人第一次來就強留人過夜，況且前提還是睡沙發牀。
“沒問題的。”
她孟小茜是何等鋼筋鐵骨，想當初軍訓的那倆禮拜。她穿着硬邦邦的訓練服，蓋着半潮不幹的綠軍被，躺在光禿禿的牀板上，不照樣熬過來了嘛！
“好，那晚安。”
那晚，孟小茜睡得特別沉。
直到第二天……
第二天．
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主臥，鹿梓晗的大牀上！而身邊，那不懷好意的小眼神兒正是從糖小寶兒眼睛裡迸出來的！
天，發生了什麼！！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