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花小見還是杳無音訊,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
整整三天,川井崎沒沾過牀, 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困了就在車裡閉目小憩片刻, 餓了就用三明治填肚子。
才短短三天, 川井崎已經承受不來, 感覺離開花小見已經有三個世紀之久。思念、焦急、體力透支使得川井崎迅速憔悴。
川井崎將後視鏡調向另一個角度, 實在不想看到鏡中面容枯槁鬍子拉碴的自己。看看錶,一天又即將過去,如果再找不到花君, 那麼只有將實情告訴老師了。
川井崎扶住額頭,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對中國果然還是不夠熟悉啊, 連找人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當初還信誓旦旦承諾, 辜負了老師的厚望。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川井崎迅速按下接聽鍵。
“你好……你確定嗎?……東郊?……謝謝, 給你添麻煩了。”
東郊...
川井崎打開車載GPS,距離目的地50公里。
“ちくしょう!”川井崎忍不住罵出髒話,“炎龍界,要是花君少根頭髮,你們就等着永不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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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房間因爲色差的關係, 讓人感覺不到日月交替, 再加之身體虛弱毒癮時不時發作, 花小見已經忘了今夕是何夕,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快點結束這非人的折磨。
花小見額頭被軟綿包裹着, 手也被布條束縛在一起,下身換了一條寬大短褲, 腿部傷口已經結成暗色血迦,一道道猙獰可怖。
他癱靠在白色皮椅上,半個身子掉在外面,睜着無神的雙眼直直地看着牆角,嘴裡喃喃自語,說着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偶爾能聽到他說什麼小日本三句君。
尉遲勳拿飯進來就看到花小見這幅模樣,放下飯盒,尉遲勳走過去把花小見的身體扶正。
花小見擡起頭,呆滯地看着尉遲勳,看了半天眼中才有了一絲光亮,他嘻嘻一笑,擡手就是一個抱拳打到尉遲勳臉上:“小日本,上次你打賭輸了,欠我一個耳光,這麼久沒看到你,現在你終於出現了,哈啊,該還回來了……”
尉遲勳又莫名被打,覺得鬼火起。他一把抓住花小見的手,咬牙閉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花小見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狂暴的時候還會自殘,像這樣出手打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換着其他人,尉遲勳早就不客氣了,但這是花小見,他下不去手。
“小見,我是勳!”尉遲勳故意將自己的名字加重。
“你再忍耐幾天,等事情結束我帶你去戒毒,戒完毒我們一起開始新生活好不好?”
尉遲勳將花小見抱在懷裡,花小見帶着厭惡的情緒扭動上身,想要掙脫。
“放手……小日本……你個奸細。”
“小日本小日本,誰是小日本,你每天都在說不煩啊,我是勳!”尉遲勳更加用力的桎梏住花小見,人神智不清的時候說出的話,是他潛意識裡最想表達的東西,花小見一口一個小日本,那到底是誰。
“小日本?”花小見停止掙扎,他歪頭靠在尉遲勳身上,想了一下才說:“你不就是小日本嗎,我們住在一起,我每天上班你每天在家宅,鼓搗一堆我看不懂的表格文件,我雖然不喜歡日本人,不過你做的飯還真好吃,我就破格留下你了。”
花小見說到這裡突然離開尉遲勳的身體,斜起眼睨着他:“不過你爲什麼這麼喜歡玩捆綁遊戲?上次你綁住我後我的手腕紫了幾天,同事都笑我天熱還把袖口扣得死緊,你以爲我忘了那次的事嗎?告訴你,我一直記得……嗯……記得,從尉遲勳家回來後的所有事我都記得。”
“你平時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沒想到吻技那麼好……”花小見想去觸碰尉遲勳的脣,手擡了擡還是無力地垂下了。
“那天我體內是有一團火在燒,但是我沒想到要跟你發生什麼,不過那個吻卻撩撥起了我的慾望,那一刻我已經不能自拔,最後……還真是要謝謝你。”花小見費力湊到尉遲勳耳邊悄聲說:“我現在告訴你吧,從那以後我就對你改觀了,你肯定一直沒發現我其實是口是心非的。我好像習慣有你的照顧,你去了日本那幾天,我忽然覺得身邊空了一塊,不想回家,所以加班找……找勳,哈……習慣真是可怕的東……。”
西字還沒說出口,花小見的嘴就被堵住了,尉遲勳滿含慍怒地用左手卡住花小見的後頸,強迫地壓向自己。
他重重碾壓啃咬着花小見的脣,這張該死的嘴永遠只會說出一些讓人生氣的話,那個小日本是什麼東西,這張脣的歸屬權是屬於尉遲勳的,怎麼能留有其他的人氣息。
“唔……放……”花小見來回搖頭,實在躲不過,直接一額頭狠狠地撞在尉遲勳鼻子上。
鼻血瞬時就涌了出來,一滴滴滴落在處在下位的花小見臉上,脣上的壓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腥甜的鐵鏽味。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花小見的臉上。
花小見偏着頭,像是突然清醒了,冷笑起來,好像這裡的人都對他的臉情有獨鍾啊。打吧打吧,除了這種惡劣的手段,你們也別無他法了。
“我會讓你忘記以前的,小見,我們纔是一對。”
尉遲勳用手帕揩淨鼻血,然後將手帕摺好放在花小見的襯衣口袋裡:“這是我們共患難的紀念你好好保留。我知道一種藥能消除人的記憶,對你會有非常大的幫助,小見,你安靜地呆在這裡,我去去就來。”尉遲勳臨走還不忘把花小見的手用鐵鏈固定在沙發扶手上。
尉遲勳離開了,花小見頹然了,想盡了一切辦法都不能離開這個充滿了血腥味的白色房間。但是就算能離開,自己這樣殘破的身體還能幹什麼呢,曾經美好的生活怕是再也不會延續了,警察生涯也將就此畫上句號吧……
不敢再想下去,花小見甩甩渾渾噩噩的頭,拋去負面情緒,將炎龍繩之於法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撐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眼皮越來越沉,黑暗襲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花小見恍惚聽到有人在叫他。
“小見!喂,醒醒。”
花小見慢慢睜開眼,景昕放大的臉映入眼簾,花小見愣愣地看着景昕,半天反應不過來。
“你……你用手拍拍我,昕……你不是臥底去了?”
景昕白了花小見一眼。時間緊迫,景昕一邊替花小見解鎖一邊作大概解釋:“王睿收到你的GPS信號,警隊現在正在跟一個大案子,這次毒品數量非常巨大,基本全員都出動了,他讓我先過來探探情況,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這裡是炎龍界的地方,你是怎麼進來的?”花小見不答反問。
“我們查的案子就是跟炎龍界有關,他們人手也調動去那邊了,所以才從我們公司抽調人手填充進來,我之前接到王睿的通知就來過這裡,知道被囚禁的人大概體貌特徵後,我假借送飯潛了進來,沒想到真是你。好了,別廢話了,能走嗎?”
“你扶着我,勉強能。”
景昕將花小見的手架在肩膀上,左手扶着花小見的腰攙扶着他慢慢朝門口走。
“你帶他走,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門口忽然傳來尉遲勳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景昕脊背驟然繃緊,扶腰的手下意識去摸背後的槍。
“咔——”槍上保險的聲音在空蕩的房裡響起,殺氣浮現。
“昕,放開我。”花小見聲如細絲。
尉遲勳站在門邊,用手指摩挲槍體:“小見,他是你朋友?”
“王吉祥,好一個毫不起眼的名字啊。”尉遲勳眄視景昕:“恰巧我最喜歡注意名字普通的新人,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臥底?!今天被我發現了,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尉遲勳,我不認識他,我想上廁所,請他幫忙而已。”花小見嗅出空氣中的殺機,他側身護住景昕。
“不認識啊……”尉遲勳擡頭望向天花板一腳,那裡有個圖釘大小的突出物,很小很淺,眼睛不好的注意看都看不出來。
“可畫面裡看起來,你們好像很熟?小見,你現在精神和之前比起來清醒了好多,能認出我來了,我很高興。如果你不認識他,你離開他走到我這裡來。”說着,尉遲勳向花小見伸出了手。
“別去!”景昕緊挨着花小見,他能感覺到花小見的腿因爲支撐不住疼痛而顫抖。
花小見背手對景昕做了個手勢,景昕這才放開花小見,看着他艱難地走向拿槍的男人。
一步兩步,花小見的腿抑制不住地抖動着,他兩眼死死盯着尉遲勳握槍的手:“勳,放下槍,我過來了。”
尉遲勳嘴角噙着笑,但眼神卻冷冽如冰,透着寒氣。
花小見已經慢慢走到了對峙兩人的中間距離,景昕腳下稍移了一點就聽到了尉遲勳的警告:“站好!把背後的槍拿出來,拆卸成零件。這對於你們警察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吧。”
花小見定住,尉遲勳挑眉,景昕慢慢拔出了槍。
“咔——咔——咔嚓”的聲音聽在花小見和景昕的耳中就像是死神的喪鐘,而聽在尉遲勳耳中卻彷如天籟,悅耳至極。
就在景昕退出彈夾,拆下槍柄的時候,尉遲勳的食指慢慢彎曲。
花小見和景昕同時注意到了這個動作,說時遲,那時快,花小見腳下突然發力,伸手想去打掉尉遲勳手上的槍。
“砰——”子彈伴隨着巨大的聲響破膛而出,直直射向前面的人。
花小見收不住腳,他用力打掉尉遲勳的槍,猛然轉過身體用後背去堵那顆子彈,而他眼前卻閃過景昕的身影。
“嗯……”一聲悶哼,子彈穿過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景昕抱着花小見滾到牆邊。
鮮血染紅了面頰,侵透了衣服,這間白色地獄又染上了新的顏色。
死亡氣息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