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東宮西宮

好好爽了一把的花小見回到家已過凌成四點,洗完澡,感覺像打了雞血似的,全身每個細胞都興奮地叫囂着,離開交通組快一年了,加入緝毒組後太久沒像今天這樣純粹地飆過車了,每次追捕毒販的時候雖然也能感受飛一般的速度,但是時不時從前車裡射出來的子彈,丟出來的筒狀體,總讓花小見心驚膽顫,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條件反射。平時開車上街,若遇到前車丟東西,花小見總會習慣性避讓,看清只是一些果皮膠袋後,着惱的花小見會馬上提速超越前車,然後橫向甩尾,攔下不文明駕駛者,來一場長達一兩個小時的思想說教。花小見休假時,城中的市容市貌絕對比任何時候都好。

興奮地睡不着的花小見在家裡轉了兩圈,最後打開電腦,進入極品飛車遊戲,玩了一個多小時,睡意來了,用腳在電腦桌上使勁一蹬,五輪辦公椅就將他送到了牀前,撲到皺成一團的棉被上,蹭蹭,擺了個舒服的pose,做夢去。

晨光微熹,幾縷柔光穿過紫色窗簾的縫隙,投影在實木地板上,美好的週六早晨,一切都輕鬆自在,花小見同志更是自在無比地呼呼大睡中。

“你媽找你,你媽找你,你媽找你……”呱噪的鈴音和有規律的強力振動,打破了晨的寧靜。

聳成小山的棉被蠕動了幾下,伸出一隻手來,把擾人清夢的傢伙塞進了枕頭下面。

鈴聲不依不饒不間斷,持續轟炸。

啊,啊,啊,要抓狂了。花小見心中在詛咒,但手裡卻按了接聽鍵。

“嗯?”把喂字用嗯字代替,是花小見的習慣。

“小見見,是お母さん(哦嘎桑),你還在睡覺嗎?”花媽媽的聲音很遠很空還帶些電流雜音。

“嗯。”好睏。

“8點啦,起牀,起牀。今天不上班嗎?”

“媽,你真會找時間,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打電話來,你是請算命的算過的吧?”

“お母さん是基督教徒,算什麼命,快起來了,休息也不能睡懶覺。”

煩躁,太煩躁,老媽管得寬,隔萬里都不忘做兒子的鬧鐘:“媽,麻煩你不要在我面前哦什麼桑的,你也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婦女,趕緊重投祖國母親溫暖的懷抱吧,我掐指算過了,日本氣數將盡。另外,你能不能把電話拿起來說?每次打電話都用免提,我要是把窗戶打開,吹點風我就真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了。”花小見見人就調侃,嘴嘴不留情,親孃也不例外。

花媽媽假裝嗔怒:“你這孩子,放野了呢,敢和媽媽這樣說話。”

“媽!你長話短說好不好?你兒子一宿沒睡,現在思緒恍惚,容易左耳進右耳出。”

“あの人の態度はまったくなっていない.(他的態度簡直不像話)”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突然插話,聲音很小,明顯沒有在電話面前,聲音通過免提還是讓花小見聽到了。

“媽,你再不把電話拿起來,我就掛了。”

“咔”電話被提起來,這下花媽媽說話的聲音清晰很多:“小見見,你還這麼彆扭,你明知道你爸嘴硬心軟,你就不能遷就他一下嗎?他氣你也情有可原啊,誰讓你非要去當警察嘛。”

“好了,好了,媽你又來了,說教的話就不必了,我是中國警察,只要他不來中國犯事,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媽,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我?”

“你什麼時候娶媳婦,媽媽就什麼時候回來看你。”早日抱孫子一直是花媽媽最大的心願,同學的兒子都生二胎了,可自己兩個兒子都還是孑然一身,當媽媽的好傷心呢。

“媽,沒別的事我就掛了。”頭痛,相親結婚什麼的一聽就頭痛。

“等等,等等,有個人媽媽要介紹給你認識,川井崎,他是媽媽在日本最好朋友的兒子,過段時間要來中國學習,你一定要多多關照他。”

“媽,我可沒時間”想起自己家餓死的那條可憐杜賓犬,花小見立刻拒絕,自己都照顧不過來,哪裡能照顧別人。

拒絕的話語沒人聽見,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電話重新被拿起來。

“……”片刻沉默後,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生硬的中文:“你好,我是川井崎。”

是聲音有磁性還是電話電流輻射太強,花小見像被小蜜蜂蜇了一下,又癢又麻,比手上帶的腕錶電流過體那一瞬更刺激。

“嗯?!”花小見同志在出現頭腦短路,意識不清,反映遲鈍,思維混亂的時候能說出口的字就只有這個嗯字了。

“請多指教。”典型的日本腔調,花小見幾乎能看到電話那頭的男人呈九十度鞠躬的樣子,一板一眼的西裝男人啊,好有愛,抵抗力直線下降。

“再見!”對方生硬地說出這兩字後就掛了電話,直接把花小見的粉色泡泡殘忍的戳破,這是什麼人,三句話的故事。

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將花小見拉回現實。

“他媽的,好拽,我最討厭日本人了。”憤恨的花小見嘴癮還沒過完,就被電流過體,觸的一跳,這下是什麼瞌睡蟲都跑光了,無限怨恨地盯着左手上那隻銀光閃閃,看似十分高檔的手錶,ROLEX呢,要不是當初被它的外表和牌子吸引,現在也不會憋屈至此吧,仔細看牌子GOLEX,LOGO不是皇冠居然是隻手,草呀,仿貨也就算了,居然還能通電,那電流不輕不重,過體時會讓全身毛孔擴張,該豎不該豎的地方都會立正站好,想起李頭兒那奸狡陰笑的樣子,真是悔不當初,便宜果真貪不得。

“花小見同志,我們是爲了提高整個警隊的綜合素質,所以針對特別喜歡說粗話的同志,統一配備一隻手自一體化,集鬧鐘,秒錶,自動識別髒話,微型對講,錄音爲一體的多功能多用途的高力士手錶,你看它外形優雅而不張揚,內在實用而不累贅,你一戴上它身份立馬上升了幾個檔次。別費力脫了,它一旦被戴在手上,錶帶將自動扣接,除非有這個小鑰匙。”李頭兒揮揮手裡的精緻小匙,油光水滑的臉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除非用這個小鑰匙打開,不然你一輩子都別想取下來,所以,你離開緝毒組之前都將與它形影不離。順便說一句,千萬不要有情緒哈,我們也是爲你好。”

呸,政府也會騙人,說是表現好提前發的年終獎,心裡還歡喜的不得了,結果是睜着眼往坑裡跳。皇冠勞力士帶不成,爲啥非要整成太監高力士?

TMD,NND,KAO,FACK,CAO...心裡把最常掛嘴邊的感嘆詞,在心中默默溫習了一遍,真怕自己以後將這些飽含情緒,短小精幹的超濃縮語言遺忘掉。

粗人何其多,爲何偏偏盯上我一個?蒼天無眼,人間無情。

憤怒的將電話丟到一邊,在牀上翻滾了半個小時,終於還是沒睡着,只能悻悻地起牀,趿拉了雙拖鞋,進了洗手間。

半小時後容光煥發的花小見閃亮步出洗手間,微溼的髮梢弄了簡單的造型,清澈的黑瞳水潤流轉,不算白皙卻十分陽光的蜜色膚質因爲蒸汽原因微微泛紅,對着鏡子輕挑嘴角,哎喲,差點自己把自己電死,不是成熟的英俊氣質,而是活力無限的陽光風格,健氣,真健氣。

花小見站在穿衣鏡前自我陶醉了一會,越看越自戀,雖然很少和花爸爸來往,但他此刻是感謝花爸的,感謝他將優秀的遺傳因子賦予自己,不過對於這個姓氏,這個名,花小見十分惱火,怎麼聽怎麼像個女人名,他哥花澤宇名字比他帥氣多了,爲此花小見還和父母冷戰了一段時間,終於還是花小見妥協了,因爲花爸說要當警察就不能改名字,要改名字就不能當警察。二選一,花小見覺得名字只是天邊浮雲。

餘光掃到窗邊的望遠鏡,花小見像小孩看到另一件感興趣的玩具,放棄了自照自戀,走到窗前,撩起窗簾一角,觀察了一下週圍情況,朝陽初升風清雲淡,正是幹偷窺這等大事的絕佳時機。

調焦距,測位置,找角度,希望今天能看到他。

WT-30B數碼望,30M的近距離,80mmED鏡頭,500萬的像素,這還是上上次暗中監視毒梟時發的裝備,花小見以要好好研究研究爲名將它帶回家,順便觀看一下自己小區的綠化範圍有沒有開發商說的那麼大。沒想到無意中一轉鏡頭,竟然見到了自己的……怎麼說,對自己影響很大的人,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他登上熒屏後。爲了他——尉遲勳,花小見不顧花爸反對,考了警校,當了警察。

警察兒子□□爹,當初花爸爸聽到花小見要當警察後,差點從日本飛回來砍了這個不孝子。這讓關係原本就僵硬的兩人更加劍拔弩張。幸好是在不同的國家,不然花爸爸非跟花小見斷絕父子關係不可。

對面房間的窗簾大暢着,房裡好像沒有人,花小見長嘆一聲,眼睛鼻子皺到一起:哎,他還是沒在家。剛纔還大好的心情現在DOWN到谷底。雖然知道像他那樣的人肯定不止一處住處,但是還是希望他不要將這裡遺忘了。這兩個月來,除了那次無意中見到他後,就再也沒有一睹俊容機會了,好寂寞。

尉遲勳算個半紅不黑的小影星,消失速度和他的出名速度一樣快,雖然出演的影視劇不多,但部部都很經典,他最大的特點是隻飾演警察,其他角色一律不接,被記者問起時,他的回答是從小就有警察情節,十分崇敬警察這個職業,只是某些原因導致他不能加入警隊,所以只能靠演戲來接觸和感受這個職業的偉大。

花小見第一次看尉遲勳演的影片時,就被他深深吸引了,除去他有些眼熟的英俊容貌,花小見十分佩服尉遲勳的演技,權與欲的鬥爭,愛與恨的抉擇,生與死的較量,讓他演繹地入木三分,動人心魄。

“小見,以後你想幹什麼工作?”青綠草地上,兩個初中小男孩背靠背仰望天空。

“我要當賽車手,能在F1賽場上跑一圈是我的夢想。”

“賽車有什麼好?那麼危險,不如我們一起去當警察吧,我覺得警察制服特別帥氣,很男人。”

“警察也很危險啊,而且我老爸說警察沒好人哦,不過如果你願意陪我一起玩賽車,我就陪你當警察。”

“好,一言爲定。”

屏幕上那個皺眉抽菸的人與記憶中那個青澀活潑的小男孩慢慢重合,是他了,尉遲勳。我們曾經共同的承諾我實現了,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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