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假面伊人

泰國普吉島

尉遲勳放下手中的照片,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遠處。

“確定是他?”尉遲勳的聲音透着疲憊,來回奔波已經讓他體力透支。

“是的,這次的交易數額巨大,出不得半點紕漏,佛爺指明要你做,他很信任你,也只有你和他有這個淵源。”站在尉遲勳背後的黑衣男人把玩着手上的瑞士刀:“之前你做的功課不就是爲了等待這一刻的收穫嗎?你不會拒絕的吧?勳。”

遠處沙灘上的男女彼此歡笑打鬧着,那燦爛明媚的笑臉刺痛了尉遲勳,是啊,不會拒絕,也不能拒絕,從那一天開始,自己就無法再立足於陽光下,雙重陰影帶給自己的是無法承受之重,那一天小小的孩子在血泊中顫抖,那一天迷途的羔羊被牽引着慢慢走進了黑暗,那一天駛向夢想的列車已永遠偏離預定的人生軌道,那一天……

尉遲勳閉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再開口時已聽不到任何感情:“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是我需要時間,他是個聰明人,不能有任何疏忽,你跟佛爺說,我會完美地做好這次,事成後,希望他兌現他的承諾。”

“勳,最後一次,不要讓自己迷失,我會一直在你左右。”溫熱的鼻息噴在脖子上,尉遲勳厭惡地推開黑衣人。

沉默片刻,“我走了,希望下次見你時,你能主動點。”話語間那黑衣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瑞士刀斜插在桌上。

尉遲勳怔怔地望着照片,出了神。

花小見嘴裡叼着油條,悠哉悠哉地進了緝毒組,前不久才搗毀一個製毒窩點,可以稍微輕鬆一下了。環顧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就連一向早到的御姐包愛倩都沒來,看看時間,還沒到上班的鐘點,嘿嘿一笑,搬了張凳子守在門口,等着挨個批評比自己晚到的同事。

坐了十分鐘,鬼影子都沒等到一個,花小見感到有些不對了,正想打個電話給李頭兒,恰好看到王睿拿個杯子從會議室出來:“哦哈喲”花小見吊兒郎當的打招呼,沒發現自己已被家裡那個日本人影響到了。

王睿白了他一眼,用手指着花小見的鼻子,嚴肅地說:“you,完了。”

花小見拍開王睿的手,摸摸鼻子:“啥情況?”

“昨晚李頭兒通知今天早上八點開會,你的電話竟然關機,you……”沒等王睿說完,花小見一個箭步衝進會議室。

兩排目光齊刷刷望着破門而入的花小見,李頭兒斜睨了一眼,繼續指着幻燈片解析案情。

花小見一邊舉手致歉,一邊撐半蹲狀灰溜溜地跪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發現還有一個位置是空的,花小見暗自偷笑,是哪個倒黴鬼比自己還晚到,這下不死纔怪。

會議繼續進行中,“砰!”會議室門被人用頭撞開了,唐曉蕭臉色蒼白,氣喘吁吁,頂着兩個熊貓眼,額頭紅紅,無比緊張地站在門口,嘴角還有殘留的油漬。

看到是他,花小見像是被五彩霹靂雷當頭劈下,坐這麼遠都能感受到來自李頭兒身上強烈的壓迫感,無視唐曉蕭求助的眼神,花小見終於低下了他那顆高傲的頭顱。

“花小見!!!”李頭兒終於爆發了,他咆哮着,頭髮根根豎立:“你們小組這月獎金全扣,把今天的案例拿回家手寫五遍,散會後去把警車全部擦洗乾淨!”

“李頭兒……”花小見本來還想狡辯幾句,可看到李頭兒要吃人的表情,只能悶悶地說了聲“哦。”

讓唐曉蕭和景昕進緝毒組,是花小見申請的,因爲在交通組合作的很好,三人默契十足。上面接受了花小見的申請,綜合這一年來兩人的表現,終於批准了他們加入緝毒組,原以爲是三強重聚首,沒想到竟帶了個拖油瓶,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花小見只能對月抽泣,打落牙齒和血吞。

唐曉蕭自知理虧,擦車這樣的粗活便搶着幹了,花小見和景昕坐在引擎蓋上指揮唐曉蕭幹活,唐曉蕭這憨厚的孩子一點沒覺得自己被人當猴耍了。

緝毒組警車雖然沒有交通組多,可也把三人累得夠嗆,等到完成指標,已經華燈初上。突然想起明天的約會,花小見痠疼的胳膊和腿頓時充滿力氣。

“走,陪花哥逛街,哥明天有約會。”

景昕往包裡收拾東西,完全無視花小見的話,唐曉蕭已經累趴在車子上了,虛弱的擡起手晃晃:“大哥,饒命。”

“你們不行!”花小見鄙視兩人:“做點小事就累成這樣,以後怎麼跟那些窮兇極惡的毒販鬥?哼!不去拉倒,我另外找人。”

找誰?狐朋狗友就局裡這些人,現在都跑得沒影兒了,要說欣賞水平,組裡還沒人能和自己比肩,對了,家裡不是還有個嗎,來自時尚潮都日本,雖然不想承認日本比中國好,但...看看唐曉蕭那身詭異搭配,花小見還是必須承認家裡那位有品味的多。

摸手機,撥家裡電話,一直無人接聽,這個小日本跑哪去了。

花小見風風火火趕回家,打開門就看到川井崎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放着筆記本,正凝神看着屏幕。

這個該死的,在家居然不接電話,花小見十分惱火,完全忘了是自己不準川井崎接家裡電話的。

“川井崎,你怎麼不接電話?”花小見一邊脫鞋一邊大聲質問。

可惜沒人理他,川井崎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一臉便秘的表情不知道在看什麼。

走過去,猛地拍下川井崎的肩膀,川井崎一驚,回頭看到是花小見,情緒才穩定下來,摘下內置式耳機:“花君,下班了?”

“你怎麼不接電話,害的我多跑一趟。”花小見挨坐在他身邊,伸頭去看他在研究什麼,原來是在研究地圖。

川井崎指指電話:“你說不能接。”

“是嗎?大概是吧,那你把你的手機號給我,以後我找你方便些。”

“我沒有手機。”

花小見驚訝的看着川井崎,那眼神像是在問:你是地球人嗎?

川井崎像是看出了花小見的疑問,補充道:“我沒有中國號。”

花小見點點頭,原來如此。拿起電腦放在桌上,花小見拉起川井崎說:“那走,爸給你買,你順便幫爸欣賞欣賞衣服,爸明天有約會。”

川井崎皺眉,揮開花小見的手:“花君,請你尊重我。”

才大半天沒見,花小見覺得川井崎變聰明瞭,算了,逞一時口頭之快也沒多大意思,幹正事要緊。

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花小見拉住川井崎的手搖搖:“七君,你還沒吃飯吧?今天我們出去吃,吃完飯給你買手機卡,順便請你幫我挑選一下衣服好嗎?”

聽到花小見這樣說,川井崎才臉色稍霽,有些委屈:“晚上到現在沒吃。”

川井崎抱怨的樣子並沒有讓花小見有負罪感,早就說過了不會照顧人的。

“那走啊,我帶你去吃火鍋。”

川井崎迅速換了套衣服,跟着花小見出門了。

好辣!川井崎被辣得額頭直冒汗,喝了幾大杯冰水都沒用,以前從不吃這東西,但是花君主動要求,那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花小見夾一筷子青菜放到川井崎碗裡,笑着說:“吃,多吃點。”川井崎欲哭無淚的樣子讓花小見好不得意,辣死你,誰讓你是奸細。

吃完飯出來,川井崎眼睛鼻子全部紅紅的,像大哭了一場似地。花小見走在他身後一路偷笑。

接下來,兩人買了手機卡,又逛了幾個專賣店,因爲是約會所以不能穿得太休閒,川井崎最後給花小見選擇的是一件駝色短身獵裝外套裡面配了件杏色襯衣,麻料圍巾,卡其色的棉質褲子,Ermenegildo Zegna的白色休閒鞋。

獵裝的款式很適合花小見的氣質,穿上獵裝的他給人一種瀟灑利落的感覺,川井崎覺得這纔是真正的花小見,昨晚見到的那個休閒小男生是幻覺。

回到家,花小見穿上全套衣服在穿衣鏡前左照右照,難免又一次自我陶醉。

川井崎站在花小見臥室門口,花小見興奮的樣子不完全是因爲衣服的緣故,於是川井崎試探的問道:“花君,明天的約會對象是個美女嗎?”

“不是,算是我的偶像.”見川井崎主動問起,花小見獻寶似地拿出幾張光碟,《刑警記事》、《毒網》、《紅色警戒》...

“你看”花小見指着光碟封面上的人:“就是他啦,帥吧,帥吧。”

長相還行,正氣凜然,他舉槍的動作很好看,不過比起自己還差了點,還有些面熟。川井崎在心裡做作評價。

“和男人約會?”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國的性向這麼開放了,男男都能在大庭廣衆下約會了。“他的名字?”川井崎剛學會了一個詞語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尉遲勳,y-u c-h-i x-u-n,尉遲是中國複姓。”說到自己心儀的人,花小見的耐心十足。

尉遲勳,尉遲勳...川井崎默唸了幾次,向花小見道了聲晚安,轉身回了房。

鎖上房門,川井崎拿出手機,換了張手機卡然後撥了個號碼。

“幫我查尉遲勳這個人。”冰冷命令的語氣,跟剛纔溫和判若兩人。

“轉告先生(sennsei老師的意思)中國目前風平浪靜,我會嚴密監視。是,查到立即通知我。……是,沒事別打來電話,有事我會聯繫你們。花君他很好,樂觀開朗,不是那種不堪重擊的人,不會出事的……我知道,好!”

川井崎掛了電話,從褲包裡摸出一張碟片,剛纔趁花小見不注意順了一張。

放進DVD裡,畫面一顯就是尉遲勳身穿警服,雙手握槍,面對兩個黑洞洞的槍管,毫無恐懼,他的嘴角甚至還隱隱有一抹笑意,但他的眼神很複雜,乍看眼神很堅定,很犀利,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他很空洞,很迷茫,有一絲和他外表不配稱的脆弱。僞裝的不錯,看樣子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真是物以類聚嗎?

尉遲勳,絕不像花小見說的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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