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分,臨海道薄霧氤氳,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尖銳的口哨聲,此起彼伏的喝彩聲,打破了夜的靜謐。
一羣身着奇裝異服的青年男女擠滿了並不寬闊的道路,路邊停放了幾輛顏色張揚的改造車,車燈照得四周如白晝,路中間兩輛車並排停放着,一白一紅,相當惹眼。
白車駕駛室裡坐着的小青年,對着後視鏡理了理髮型,左右無事,看着正在檢查紅車車況的人,咂咂嘴說道:“尉遲熙,你居然敢開輛破車出來丟人?瞧你這架勢,又是剛偷跑回來的?小心你哥知道後把你人道毀滅了。”
被挑釁的尉遲熙擡起頭,瞅了瞅小青年的莫西幹頭型,無限鄙視道:“技術和長相決定一切,你都敢頂着雞冠到處嚇人,和你相比,我小老婆可漂亮多了。對了,今晚風大,我怕你豎立的那幾撮毛定型髮膠沒噴夠,專門給你準備了個髮箍,你不是喜歡說,頭可斷,血可流,頭型不可亂嗎?哥疼你,等哥給你找找。”說完鑽進車窗,記得剛纔從化妝舞會出來的時候,一個兔女郎裝扮的美女把兔耳髮箍丟在車裡了,在裡面翻弄了幾下,終於在手剎旁邊找到了,拿出來吹了幾下,順手丟進小青年的車裡。
長長的毛茸茸的兔耳朵剛好耷拉在小青年手上,小青年臉色像變色龍似的,瞬間變換了數種顏色,青紅相接的煞是好看。小青年嘴角抽搐了幾下,最後將滿腔悲憤之情轉化成了一個國際手勢。
尉遲熙斜睨了他一眼,譏笑道:“真不容易,中國都加入WTO這麼多年了,你終於明白跟國際接軌的重要性了,說!這門國際藝術是什麼時候從我這裡偷學去的?就你那樣子不可能無師自通!”
辱人不成反被辱,小青年把牙齒咬得咔咔作響,想反駁回去,無奈自己胸中墨水不多,語言組織能力實在有限,氣急,猛地一掌拍在方向盤上,白車立即受疼般鳴叫起來。
尉遲熙嘻嘻一笑,鑽進車裡。心道:跟哥比嘴上功夫,哥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繫上安全帶,尉遲勳親吻了一下麼指的尾戒,等待起跑。
一聲尖利的長哨吹響,尉遲熙坐直了身子,最後檢查了一遍各個儀表盤。
就在方格旗要揮下的那一剎,人羣突然出現騷動,路邊的看客紛紛鑽進自己的車裡,一眨眼的功夫混亂的現場只留下一團團灰白色尾氣。
尉遲熙暗道不好,又被蒼蠅盯上了。
呼嘯而來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尉遲熙來不及多想,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臨海道因臨海而得名,路面不寬僅兩車並行,但十分平坦且彎道又多,才修成不久就被飆車族看上,夜間這裡便成了飆車族的最熱的賽道。走臨海道可直接上西川高速,繞過高架橋,道路又有分支,這錯綜複雜的路道,無疑成了飆車族最好的逃跑路線,臨海道的交通整治一直是交警心中永遠的痛。
接到舉報電話就馬上出發的唐曉蕭看着前方四散逃竄的車尾燈,無奈地嘆了口氣。
“追那輛紅色卡宴。”坐在副駕的景昕看清了形勢,目標太多太分散,現在能抓到一個算一個,不然回去交不了差。
唐曉蕭嗯了一聲,加大油門朝紅車追去。
尉遲熙從後視鏡裡看到閃着紅藍旋轉燈的警車竟然死死地追着自己,不由失笑,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了,不追那些小蝦米,非要來追哥的車。欺負哥今天開的SUV?
前方一個U型彎道,尉遲熙不僅沒減速反而加大油門,發動機轟鳴和刺耳的輪胎抓地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跟在後面的警車顯然沒有這麼優秀的漂移技術,速度減緩。
尉遲熙滿意地看着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的亮點,悠然得意地點了一支菸。
唐曉蕭看着前方快要被夜色淹沒的紅色車尾燈,急得猛按喇叭:“昕,速度尋求外援,花隊……給花隊打電話。”
“現在凌晨兩點,他肯定睡了,而且他早不是交通組的人了,我不打!要打你打。我纔不要被他的起牀氣誤傷到。”景昕直接拒絕,那個嘴巴有毒的人他惹不起。
“昕,快啊,沒時間了,你看那車都快沒影兒了,今晚再抓不到一個替罪羔羊,我倆不僅要負責清洗全隊所有警車,還要扣獎金,錢啊,命相連。”唐曉蕭拉長苦瓜臉哀求道。
唐曉蕭說的也是實話,景昕內心掙扎了一下,終於還是拿出電話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我按免提,通了你說。”景昕語氣堅定,決定置身事外。
“嗯”唐曉蕭發了個鼻音,心道:“他就說過你那女朋友沒乳/溝所以交往下去會有代溝嘛,至於介意這麼久麼?”
電話通了,唐曉蕭第一次發自衷心地感謝,警隊這條二十四小時保持電話暢通的規定。
一輪長音過後,自動提示音響起:您撥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繼續撥,吵醒爲原則。”唐曉蕭看着前面又一個U型轉彎說道。連那紅車的尾燈都看不見了,給了一腳油,時速直指170,死亡速度。
又響了一陣還是沒人接,景昕懊惱,剛想掛電話就聽到一聲模糊地重鼻音:“嗯……?”
“啊?”電話通了,正打算掛電話的景昕無措地對着電話,一時竟忘了要說什麼。
“嗯?”濃重的鼻音,迷糊的感覺:“哪個?”沙沙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小性感。
原本專心開車的唐曉蕭都被那聲音電到,景昕連連擺手,對他做了個「你說」的手勢。
“花大,花隊,花帥……救命吶!”唐曉蕭長伸着脖子,眼睛聚焦前路,一邊左右轉動方向盤一邊做嚎哭狀,那樣子……,景昕抿着嘴,憋住笑,轉頭望向窗外,夜好黑。
“你哪個?”花小見祖籍四川,語氣偶爾還帶點川味。
“花隊,我曉蕭啊。”
“饒我清夢的凡人,何事啓奏?”花小見正做着當玉帝的美夢,卻被電話吵醒。
“今晚臨海路又非法集會,現在飆車族車技越來越好了,我技不如人,所以想請花隊你出馬。”爲了節約時間,唐曉蕭言簡意賅,只挑重點說。
“打錯了,打去12122求助。天庭不管俗事。”花小見睡意越來越濃,聲音越來越嗡。
“花隊,花隊,你人雖離開了交通組,但你的英名一直在交通組上空蕩漾,我們還將你的照片放在交通組最顯眼的位置早晚膜拜,看在我們仰慕你的面子上,你就幫幫我這個凡人吧?”唐曉蕭一個勁賣力猛誇。
“噗……”景昕想到花小見的照片,終於憋不住,噴了出來。
對於他人的讚美,花小見一向沒有抵抗力,本就沒睡醒,也沒聽出話中的意思。
“技術很好?是不是我的對手?”
“嗯!”不好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後面這句唐曉蕭沒說。爲了加強效果唐曉蕭又補充了一句:“和你得有一拼,很久沒有這樣優秀的車手出現了。”
“位置,數量,車型,牌照,性別,時速。”離開交通組一年了,花小見依然很專業。
上鉤了,唐曉蕭麻利地彙報自己所見:“紅色保時捷卡宴Cayenne,牌照XA16869,臨海路四段,欲上西川高速,僅駕駛一人,目測時速近200,性別呃……辨別不能。”
“什麼叫辨別不能?”
“就是夜太黑,距離太遠,我看不清楚,估計是男的”
“我看是你眼太瞎!配上藍牙,隨時保持通訊暢通,我五分鐘出發,從西川高速隆中段匝道進入攔截他,你通知同事設路障。”
“是!”花隊出馬一個頂倆,唐曉蕭安心了。
“景昕,放棄你那性別不清的‘女’朋友吧,你看曉蕭都被你影響成辨別不能了,你要對同事負責!對警隊負責!”花小見最後補充的一句話,差點讓景昕抓狂。這兩人天生冤家,以前在交通組的時候,花小見一天不調侃景昕就像汽車沒加油動力不足。
“死小賤,你要被雷劈!!!劈!劈!劈!”景昕對着電話一陣咆哮,可惜那邊早就掛了。
花小見穿戴完畢走出門,被冷風一吹,打個噴嚏,揉揉鼻子自言自語道:“是誰在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