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我夢見我正興高采烈的擺弄着一盞紅狐狸花燈,突然,花燈裡一陣青煙冒出,變作一個男子。我不可置信的揉揉眼,想上前看個仔細,可那男人卻轉了過來,正是昨夜裡送我花燈的那個紅衣男子。
只見他青面獠牙,比那地府中的牛頭馬面還要猙獰可怖幾分,手裡拎着一盞幽紅的花燈,問我:
“小姑娘,要不要花燈?”
我不敢伸手去接,可那紅衣男子卻是步步緊逼,硬是將那花燈塞到我手中。
手掌間黏膩一片,待我仔細看去,這哪裡是什麼花燈,分明是一個還未完全腐爛的狐狸頭!
“啊!”我嚇得一聲尖叫,從夢中驚醒。
日頭早已上了三竿,我裹着被子,瞧着從門窗縫隙裡透進的日光,回想起那夢,只覺得冷汗津津,竟不敢在房裡待一會。
“小白——”我掀開被子就跳下牀,邊喊邊向外跑去,也不顧這大冬日裡寒風凜冽,我身上只着一件中衣。
推開門,原白野果然照舊在他那張金貴的塌上坐着,見我只穿着一件中衣跑出來,不由皺眉。
“大冬天的,怎麼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了?”
“小白,我做了一個噩夢。”我撲進他的懷裡,尋找着絲絲溫暖。他的胸口暖暖的,一下就溫暖了我被寒風浸頭的身體。
“是什麼噩夢,把你嚇成這樣?”他的手本來欲推開我,聽得我這麼說,不由停下動作,摸摸我的腦袋。
“我夢見了昨天送我花燈的那個紅衣服,青面獠牙,好不猙獰可怕,還硬要塞給我一盞花燈,可拎到手裡我才發現,那哪是什麼花燈,分明是一個還未完全腐爛的狐狸頭,嚇得我直接從夢中驚醒,房裡都不敢待片刻,馬上就跑過來找你了。”
聽着我的敘述,他的眉頭緊了緊,擡頭看向左手下方坐的人,“星君,可是你倒的鬼?”
“哎呦,上仙您這話可折煞小仙了,小仙哪有那個膽子去嚇她啊?幾年前她給小仙手上留的牙印可還沒好呢!”
下手的男子搖頭晃腦,我這才注意到這裡還有一人。
“你是昨天那個紅衣服!”我看到他的臉,再看他一襲紅衣,當下就又想起那夢中可怖的場景,嚇得又往原白野懷裡縮了縮。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紅衣男子笑眯眯的,起身就要往我身邊來。
“你別過來!啊!小白救命啊!”看着他與我之間越拉越近的距離,我大喊着,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原白野的大腿,兩個手緊緊的抱住他脖頸,活像一隻樹袋熊。
“阿九,下來。”身下的人無奈開口。
“我不要我不要,好可怕,鬼啊!”我閉着眼睛,胡亂搖頭,手上的力道隨着身體的晃動也越拉越緊。
“阿九,你要勒死我了——”原白野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啊?”我睜開眼睛,只見我的一雙小手緊緊掐住原白野的脖子,使他的臉漲的如同番茄般紅。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趕緊鬆開手。
“小白小白,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咳——”眼前的人咳個不停,我也只會手忙腳亂的道歉,拍拍他的背。
“你沒事吧?”瞧着他的臉色,我不由的爲自己過激的反應而羞愧。
“瞧瞧你這樣子,一隻狐狸精怕鬼,說出去不讓人笑話死。”好不容易順回一口氣,他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抿一口,又開始埋汰我。
“我就是怕嘛!”我窩在他懷裡,理直氣壯,鬼嘛,人人都怕,我怕又有什麼值得嘲笑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瞧着我理直氣壯的小模樣,無奈的搖搖頭,大手一揮,我的身上就多了幾層衣物。
“有客人也不知穿戴整齊再來,成何體統。”
“我剛睡醒,哪裡知道會有客人在。再說,他算哪門子的客人?”說到最後,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可還是被聽力極好的原白野給聽了去。
“小妮子睡到日上三竿還有理了?還不快下去!”
“我不!這兒暖和。”我賴皮的賴在他懷裡,不肯下去。
他眼角一挑,向着我窩的地方看去。
“看什麼看,昨天晚上都抱了我一晚,這會兒嫌棄我了!”
“噗——”尷尬立在一旁的紅衣男子聽得這句忍不住笑出聲。
“我說上仙,你這狐狸越來越活寶了。你倆昨晚幹了些什麼?”
他雙眼半眯,一臉壞笑,說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
“亂說什麼!”原白野沒好氣的呵斥了他一句。
“小狐狸,你這麼大了還賴着上仙,好意思嗎?”紅衣男子在原白野那裡得不了好話,又轉過來調笑我。
雖然我不知什麼“上仙”,但從他的語氣裡能判斷的出,他說的應是小白。
“關你什麼事?我就愛賴着小白!”我哼了一聲,往着原白野的身上又靠了靠,靠在小白的身上就是安穩,任他什麼牛鬼蛇神,我都不用怕!
“喲,你聽這小嘴巴厲害的,上仙你是怎麼管住她的?”
“我已不是天界人,就莫再叫我上仙了。”
紅衣男子一怔,接口到,“那小仙就斗膽隨這白野城百姓們,稱你一聲‘城主大人’了。”
“叫‘城主大人’倒顯得生分了,星君就直呼我名吧。”
“小仙哪敢?”紅衣男子連連推辭,“既然如此,我就稱你一聲‘昭華’吧,既不顯得生分,也不過於逾越。”
“也好。”原白野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
瞧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可我卻偏偏這半天一句也沒聽得懂,迷茫的拉拉原白野的衣袖,問道,“小白,你們再說什麼?”
шωш✿ ttka n✿ ¢ o “在說一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那他是神仙對不對?”我揚起頭,看着他。
“阿九從什麼聽出來他是神仙了?”原白野不答反問。
“他自稱‘小仙’啊。”
原白野沒說話,只是點頭肯定我的猜測。繼續和那個奇怪的紅衣仙人交談。
他們的談話我都聽不甚懂,不一會兒就覺得瞌睡連連。丟盹之間,我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又拉拉他的衣袖。
“怎麼了?”原白野對我素來有耐心,並沒有因爲我打斷他們二人的談話而不悅。
“小白,你是不是也是神仙啊?”我有些迷糊的眼盯着他,期待他給出個誠懇的答案。
他剛開口欲言,我又接着說道,“不許騙我,我會不開心的。”
他瞧着我,半響纔開口,“那都是從前的事了。”
我張口欲言,卻見他說道,“睡吧。”
清冷的男音如同魔咒,很快就令我昏昏欲睡,墜入夢境。
“昭華,這小狐狸這般聰慧,又如此任性將來恐怕不好掌控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