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化作人形

轉眼漸入冬季,飛飛揚揚的雪花落下,壓彎了桃花林中的桃枝。來不及摘下的果實早已被酷寒打落枝頭落在地上,不久便被厚厚的積雪湮沒,化作來年嬌豔桃花的肥料。

昭華上仙立在殿門前,覺得來年自己該爲這一院的桃樹換換品種。總是看着這不被屏蔽的四季變化,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亂。

“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近來,似乎愈發咳的厲害了。

轉身,玄色的身影便隱入殿內。只留下瑩白的雪地上,猩紅點點。

司命星君接到消息時,昭華上仙已經閉關了,帶着他還未醒來的小狐狸。

昭華上仙倒是記掛這他這個小仙,特意留了一封信與他。說是小狐狸還未轉醒,託給別人他不放心,就帶在身邊了。他的桃花林中還有幾壇早些年私藏的陳酒,味道雖比不上桃花釀,但也夠司命星君喝上一陣子了。

昭華上仙這一閉關不知要有多久,司命星君又閒了下來,獨自一人喝喝小酒,翻翻他那厚厚一沓的司命冊。

鳳華殿後的石山內,昭華上仙屏氣凝神,慢慢調和着體內亂竄的氣流。一旁的萬年玄冰牀上,臥着昏迷不醒的小狐狸。隨着它的一呼一吸,小小的肚皮起起伏伏。接着,在它的身體周邊,衍出一圈淡淡的白光。

昭華上仙正在凝神調息,沒有注意到冰牀那邊的變化。

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白光越發的明亮,小狐狸被白光擁起,一根白尾漸漸化作九根,竟是稀世罕見的九尾狐狸!

昭華上仙這才注意到身後的異動,回首看去,一隻紅毛白尾的九尾狐狸,在耀眼的白光下悠悠轉醒。

狐狸睜開雙眼,化作十五六女子的模樣,足尖輕點,落於地面。

“孃親——”

赤身裸體的妙齡少女突然向自己撲來,埋首在自己胸前。

女子惦着腳試圖勾上昭華上仙的脖頸,奈何眼前的男子太高,纔到他胸膛的她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好嘟起嘴,不開心的說了句,“孃親壞!”

昭華上仙被眼前的突發狀況弄得手足無措,僵在原地。只是這一愣神間,女子柔軟的小手便滑向他的腰間,環住他精壯的腰身。末了,還親暱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對比懷中女子的歡快, 昭華上仙則徹底黑了臉。

“你給我下來!”

女子乖乖的從八爪魚狀態變身蹲在一旁,委屈的在地上畫圈圈。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昭華上仙,讓他有一種自己欺負了良家少女的錯覺。

“你,是那隻小狐狸?”

一開口,昭華上仙就覺得,自己的智商被她剛纔這麼一攪和,瞬間拉低了。

蹲在地上的裸體女子點點頭。

“你是魔族的九尾白狐?”

女子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你爲什麼會突然化形?”

她搖頭。

昭華上仙 ……

“你都沒有衣服的嗎?”

他揉揉自己有點發暈的腦袋,看着睜着一對大眼睛不停的眨呀眨的裸體少女,最終決定放棄。

“算了吧,你還是變回來吧。”

“就之前那狐狸樣。”怕她不明白,昭華上仙又補充了一句。

蹲在地上的女子聞言,歡快的化作原形,一下竄進了昭華上仙懷中,還討好的舔了舔他的手心。

“你——”

對上小狐狸溼漉漉的眸子,昭華上仙斥責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但是,畢竟剛剛見到小狐狸化形的樣子,他怎麼都不能再像往常一樣,坦蕩蕩的將它抱在懷中。

“你,去那邊——”

昭華上仙指了指一旁的冰牀。

小狐狸聞言緊緊抓住他的衣襟,發出“嗚嗚——”的嚎叫,一雙小眼睛盛滿了委屈。

“乖,去那邊,我要修煉了。”

昭華上仙難得耐着性子哄着它。

小狐狸看了看那邊的冰牀,再看看抱着自己的人,小爪子揪的他的衣襟更緊了。

它纔不要去那個奇怪的大冰塊上,還是窩在這裡暖和。

看着可着勁往自己懷裡鑽的小傢伙,昭華上仙徹底沒了耐心,提起它就往冰牀上扔去。

“冷。”

就在昭華上仙準備將它扔出去的瞬間,小狐狸抱緊他的手臂,可憐巴巴的憋出了一個字。

昭華上仙愣了愣,不由好笑。誰人不知九尾白狐愛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這九尾小狐狸,居然怕冷。

“那你待在這。”

昭華上仙將它放在自己身邊。

小狐狸裡面竄進他懷中。

昭華上仙再放,小狐狸再竄。

來來回回數十回合,昭華上仙完敗。

他發誓他絕對不是怕再把這小傢伙給弄哭了。

小狐狸歡快的在他懷裡拱了拱,打了個大的哈欠,挑了個舒適的姿勢閉上眼睛。

看着在自己懷裡安然入睡的小狐狸,好不容易清閒下來的昭華上仙陷入了沉思。

這小狐狸,怕是來歷不淺。

身有九尾,明顯是九尾白狐一族。這三界僅存的九尾白狐一族,就只在魔界了。小狐狸在自己身邊只有短短一年多,就算是服了大量仙丹的緣故,也不應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化形,並修出九尾。唯一的可能就是血脈珍貴。

論九尾白狐一族的血脈,還有誰能比魔界的皇室一族純正?可問題就在於,前魔君夫婦雙雙命隕於千年前的五界混戰中,魔族皇室唯一的血脈,魔君白筠,至今又未見婚娶。那麼,這隻小狐狸,是從哪兒來的?

九尾白狐,顧名思義,身有九尾,通身雪白。但也不是天生有九尾,而是後天慢慢修行而來。修爲越高者尾數便會越多。觀至古今,最厲害的也不過當今的魔君,已經修出了八尾。下來便是他的胞妹,魔界公主白洛九,她生來就有六尾。可惜她也命隕與那場大戰,死時更是不滿一千歲。不然,以她的天資,今日魔界爲誰掌管,還得重新估量估量。

一身紅毛,只有尾巴和四隻小爪是雪白的小狐狸,真的是九尾白狐一族嗎?

可不是九尾白狐,又怎麼會長出九條尾巴來?

等等,昭華上仙忽的記起司命星君的一段話來——

“這小東西雖通體火紅,卻是白尾,四個小爪子也是雪白的。在你這月餘,你這上仙也不至於剋扣它伙食。可它偏偏只有狸貓大小,嘴也不似其他狐狸那麼尖。這分明就是……”

那天,他以收集露珠爲名阻斷了司命星君未說出口的話,是怕司命星君這個不走心的糊塗仙給說出去被有心人聽着了,徒增是非。

事後他也並未多想,現在看來,司命星君所說,也並非全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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