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野歸來

自此紫宸把我綁在牀上那件事後,我就再也沒理過他。

當然他也沒理過我。

那貨天天拎着水桶、扛着鋤頭往桃花林跑,根本沒有把教我法術的事放在心上。被我催急了,直接丟給我一本《萬靈冊》,扔下一句“全部背下來。”拔腿就走。

我瞅着那一抹比兔子跑的還快的紅色身影,無奈的翻開手中的書本。

我的天,不愧叫《萬靈冊》!果真整整一萬種三界精靈鬼怪的各種記事,堪比一部史書,叫我背?簡直要了我的命!

“這個東西你背下來是有好處的,有很多很多好處,比如,比如……哎呀,反正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待晚些我在桃花林外堵住紫宸問他背這《萬靈冊》做什麼時,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而我深不已爲然,這個二貨,定是爲了玩他的而隨便找了一本書匡我的。

反正不管騙不騙,自此我就幾乎再也沒見過那個半吊子神仙,他爲了照顧被自己傷到的一片小桃花,連住處都搬到了桃花林裡,爲討清淨,還在外邊設了結界。切,我還嫌他老跑來跑去麻煩呢!

這下子,原府裡就徹徹底底的安靜了下來。

外面有結界我出不去,府裡唯一的精怪被紫宸那個不靠譜的圈了去,連個說話人都沒有,每日只有對着那些個院中的擺設發呆。日子久了,爲着打發時間,我也不得不撿起那本《萬靈冊》揹着來打發時間。

“白澤、夔、鳳凰、麒麟、檮杌、獬豸、犼、重明鳥、畢方、饕餮、朏朏、諸犍、混沌、慶忌、青龍。”我一一念着這些上古神獸的名字,突然眼前一亮。

“小白不就是鳳凰嗎?看來小白來歷不凡啊!”

順着書頁翻下去,很快便看到了有關鳳凰的記載:

“鳳爲雄,凰爲雌。是神話傳說中的神異動物和百鳥之王;亦稱爲朱鳥、丹鳥、火鳥、鵾雞等,形象一般爲尾巴比較長的火烈鳥,並周身是火。擁有鴻頭、麟臀、蛇頸、魚尾、紋、龜軀、燕子的下巴、雞的嘴。神話中說,鳳凰每次死後,會周身燃起大火,然後其在烈火中獲得重生,並獲得較之以前更強大的生命力,稱之爲“鳳凰涅槃”。如此周而復始,鳳凰獲得了永生,故有“不死鳥”的名稱。

鳳凰和麒麟一樣,是雌雄統稱,雄爲鳳,雌爲凰,其總稱爲鳳凰,因此鳳凰一詞爲合成詞結構。鳳凰齊飛,是吉祥和諧的象徵。 鴻頭、麟臀、蛇頸、魚尾、紋、龜軀、燕子的下巴、雞的嘴。”

“嘿嘿,那看來小白就是鳳了。”越看越有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笑着笑着,我就又有些難過,不知道小白現在在哪裡?過的好不好?又爲什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壞小白!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我一下子將書扔到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眼淚這種東西從來不由人控制,還未開始前尚好,勉強能忍住,可一旦開始,便不再由人掌控,就像我眼下的狀況,任由那淚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卻怎麼擦都擦不乾淨。於是乎,越哭越傷心,越傷心越哭。

哭到最後,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一樣,眼睛裡也乾澀到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來。望着已然降臨的夜幕,我也只得認命的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摸着黑去做飯。

春去秋來,院裡的桃花開了謝,謝了開,轉眼就是七年光景過去。這七年來我一個人獨自活過,《萬靈冊》背的稱不上是倒背如流,倒也算是滾瓜爛熟,原白野書房裡的書也被我翻了大半,倒也在閒暇之餘自學成了一丁點小法術。

當然,比這些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廚藝,託當初無人照管的福。七年來我燒過地瓜喝過米粥,一手餓不死自己的廚藝也就這麼練了出來。

午後閒暇時光裡翻着書瞧着這偌大的院落,井井有條卻逃不脫一絲落寞。

我也很少去想原白野了,那個自從我出生以來就一直伴在我左右、對我噓寒問暖的男子,在我五歲那年將我託付給一個我討厭的人,自此再也沒有來過。我就任他這麼在我記憶的角落裡,慢慢死去。

如果他不回來,我覺得,我這一生,都有可能就這樣,不聲不響,平平淡淡的活過。最後也被湮在歲月的長河裡,和這世間的每一個人一樣,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活過又死去。

可他,來了。

而且,不止一人。

見到他的那天是個三月,陽春三月裡的桃花兒開的正豔,而我卻感到莫名的心煩。這小小的原府困了我十二年,而今我也有些不耐,想打破它出去了。

衝破結界的那一刻,我以爲我會呼吸到新鮮無比的空氣,沒想到卻撞在了一個堅硬無比的胸膛上。

“誰啊?”想都沒想,張口就是抱怨。可一擡頭間,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是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

那張臉,那張被我忘記七年的、卻時時在我夢境中出現的,喚我一聲——

“阿九——”的臉。

我怔怔的擡頭,臉上的表情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隨後,又搖搖頭。

又做夢了。

轉身踏入門內,再也沒了想要出去的心情。

“阿九這是不歡迎我回來嗎?”

一隻大手伸進來擋住欲合的門扇,清冷的男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我錯愕的擡頭。

玄衣,墨發,鳳眼,赤帶。

眼前的人,與記憶裡的那個人漸漸重合。

“阿九,喜歡嗎?”

“阿九,別怕。”

“我在,阿九——”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爭先恐後的奪眶而出。

“莫哭了,都是我不好。”高大的身影輕嘆一口氣,蹲下來就替我抹去臉上的淚水。

“小白——”我張開雙臂,作勢就要往他懷裡撲,可一擡首間,卻看到了立在他身後,低眉順眼的少女。

她是誰?她從哪兒來?她爲什麼跟在小白身後?又爲什麼拿那種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想要同他一訴這些年來的苦楚和失落,再看見他身後的那名少女的瞬間,消失殆盡,化爲質問。

“怎麼了?”他並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而是擡起他那清冷的眸,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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