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媚娘所問,墨妍與鳳非離臉色俱都露出一抹古怪之色,這事兒,還真不太容易說清楚。
不過鳳非離懷中的墨寶兒卻是努了努嘴,十分不忿的叫囂。
“我是他們兩個的兒子!”
他此話一出,蕭媚娘頓時嗤笑出聲,他當然知道這小不點兒是他們兩個的兒子,可問題的關鍵是,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見蕭媚娘笑,小傢伙皺了皺眉,明顯不清楚蕭媚娘爲什麼笑,只以爲她不信他的話。
“信不信由你,我今年七歲,名字叫墨寶兒!”
聽聞墨寶兒的話,梅若弦與蕭媚娘俱都是一愣。按照時間推算,似乎與多年前的那一戰時間很是相近啊!
然而,相對於蕭媚娘所糾結的問題,鳳非離卻是有些鬱悶。
這小傢伙一口一個我叫墨寶兒,這名字雖也好聽,卻也不能總也這麼叫。再者,她與他的孩子,怎可不與他沾染半分關係呢?
鳳非離的這一絲情緒一閃而逝,面上卻並未顯露半分,幾人跟着蕭媚娘梅若弦進了寶封堂。
闊別多年,寶封堂中的裝飾與從前並沒有太大改變,由於保養極好,看起來也不算陳舊。蕭媚娘已經懷胎八月,距離臨盆時日不多,是以,梅若弦纔會如此緊張,以至於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家夫人身後。
墨寶兒大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有人挺着個大肚子,不由的蹙了蹙眉,轉而看像身後的墨妍。
“孃親,你懷着寶兒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麼?”他的聲音清清脆脆,一雙大眼睛中滿是期待。
墨妍被小傢伙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頭一緊,竟是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她懷着寶兒時,整個人基本上都在昏迷之中,醒來沒多久,小傢伙便出生了,還將她體內殘餘的藥力一併吸收。
鳳非離見得墨妍語塞,大約是猜到四五分,眸中不由得掠過一抹暗色。伸出手撫了撫墨寶兒的頭頂。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爲是什麼模樣?”鳳非離笑着開口,輕描淡寫將墨妍的尷尬帶過。而此時,墨妍像是想起什麼,轉而看向蕭媚娘。
“對了,媚姨,藥老人呢?怎沒有見到他老人家?”
墨妍話音一落,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半晌,一聲輕嘆自蕭媚娘口中溢出,而她一向帶着笑意的水眸亦是涌上些許悲色。
“早幾年染了風寒,落了病根,前年冬天,終是沒有熬過…”她輕聲開口,語氣中帶了幾分寂然。
聽聞蕭媚娘所言,墨妍身體驀地一僵。記憶中,那個面目和善的老人,對自己總是輕聲慢語,平日裡也總是笑呵呵的。
可未有料到,再回來,竟已是天人相隔……
不記得是誰說過一句話,如今思來想去卻頗爲應景。這世上,我們有太多的事情無能爲力,譬如說時光流逝,生老病死…
看出墨妍的情緒,蕭媚娘急忙收了眼中悲色,牽了墨妍的手。
“人走的時候還算安詳,沒受什麼折磨。老人家還留了話,若是能看你們二人幸福美滿,便死而無憾了。而今,你們終是走在一起,想來他泉下有知,也會十分高興的!”
蕭媚孃的話,成功讓墨妍臉色一紅。
而眼下,一旁的墨寶兒可急壞了。他們之間的話他此刻一句也聽不懂,只覺得整個人雲裡霧裡好生糊塗。
“哎呀!你們這些大人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怎的一句都聽不懂!”小傢伙張着小嘴巴哇哇亂叫,明顯對這種被摒除在外的感覺很是鬱悶。
墨寶兒的話讓蕭媚娘微微一愣。
“怎麼?你孃親從未有對你提起過麼?”
“沒有!不只是寶封堂。還有關於爹爹的一切,孃親從來都不對我說!”
小傢伙撅着嘴巴開口,一邊說一邊將小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直將墨妍一張臉搖得一時青一時白,頗爲尷尬。
果然,蕭媚娘見得墨寶兒搖頭,轉而開始數落起墨妍來。
“丫頭,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寶封堂再如何說也算是你的家,你與鳳小子這些年來歷經這許多的坎坷艱難……”蕭媚娘眼看着就要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未料到鳳非離卻在此時突然開口。
“這七年來,墨兒許多事情都記不起了…”他柔聲開口,輕描淡寫化去墨妍的尷尬。
蕭媚娘是聰明人,當下便住了嘴,有些好笑的看了鳳非離一眼。
“罷了罷了!你這般護她,我縱是爲你抱不平反還不招待見。話不多說,你一家三人這次回來,怎的也得住到我將孩子生下才能走!”半是玩笑,半是要挾。蕭媚娘一進店中,直張羅着廚房去準備酒菜房間,看樣子是準備爲幾人接風洗塵。
不多時,一大桌子菜新鮮出爐。幾人稀稀鬆鬆將桌子圍了起來。墨寶兒還小,見到美食便專心投入其中,倒是剩下四人,一頓飯上你來我往頗爲熱鬧。
梅若弦一掃往日的淡漠清冷,變成溫柔體貼的大丈夫,時不時給愛妻夾菜添水,繼而與墨妍二人詳談甚歡。
談話之中,梅若弦無意間提及七年前往事。彼時,墨妍帶着鳳非離遭衆高手圍堵,南元道人於學院中設法將他從緊閉之中放出。
急急趕往千絕谷所在,卻遇到正在阻攔西秦和南姜兩國軍隊前行的蕭媚娘一行人。對方人多勢衆,逼得蕭媚娘一行人節節敗退,反惹了殺身之禍。
他出手相救,於是給兩人之間迎來了第二次機會。只不過,待二人聞訊趕到千絕谷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天麓學院他自是沒有再回,留在這寶封堂中跑堂打雜,直到前兩年,方纔令蕭媚娘放下心結,二人也算修得正果。
提及墨妍一行人爲衆人圍堵之時,鳳非離眸中掠過一絲愧疚……
那是他將她遺忘,令她身陷萬劫不復之地的年月。而今每每想起,他總也不能原諒自己。
墨妍大抵是被四下溫馨的氣氛影響,見得他眸中的自責愧疚,竟是不由自主於桌下執了他的手掌。
“都過去了…”她輕聲開口,一雙漆黑眸中閃爍的浮光令鳳非離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