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中,夜傾瑄面色微沉的坐在書案之後,目光幽暗的望着眼前之人,眸中情緒莫名,讓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楚軒一身黑色長袍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臉上的面具將他大半的容貌都遮蓋了住,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夜傾辰什麼時候回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夜傾瑄忽然開口問道。
聞言,楚軒的眸中閃過一抹異樣,隔了片刻,方纔開口說道,“派出去的人至今還未回來……”
話未說盡,但是夜傾瑄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怕是凶多吉少!
這般一想,夜傾瑄的眸中漸漸染上了一抹不悅,他的手慢慢的敲擊着桌面,雙脣緊緊的抿在一起。
“派人在城外附近守着,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格殺勿論!”說話的時候,夜傾瑄的眼中頓時寒光一現,滿滿皆是冷寂。
靖安王府的人一定會去通知夜傾辰儘快趕回來,而他只要命人守在他回城的必經之路,不求能夠取他性命,只要拖延住他便可!
只要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慕青冉在牢中畫了押,便是夜傾辰回來了也是無力迴天!
“是!”楚軒心知大皇子的打算,便也沒有再多耽誤時間,只趕忙退了出去安排下一步的計劃。
夜傾瑄如今的計劃,只他和楚軒二人知曉,便是連夜傾睿和夜傾漓也是不知情的。之所以瞞着他們,倒不是恐他們走漏了風聲,而是隻擔心夜傾睿會一時心軟,壞了他的計劃!
便是再如何手足情深,但自從上一次出了端午宮宴的事情之後,夜傾瑄在面對慕青冉的事情上時,便不免有些“防備”着夜傾睿,倒不是怕他對自己存有異心,而是怕他爲了慕青冉而做出背叛他的行爲。
若然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便也是他們兄弟情分已盡之時!
可是到底是這麼多年的手足,他便是再如何心冷意冷,對他和八弟還是存了幾分真心的。所以未免走到那一日,他如今都是避免讓老七越少接觸到慕青冉的事情越好。
事實證明,夜傾瑄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的,此刻的七皇子府就是一片“兵荒馬亂”!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就是府上的一個姬妾跑到書房中去求見夜傾睿,事先沒有讓人通傳便直接進了去。
這事若是放在往常倒也沒什麼,畢竟夜傾睿這人素來風流成性,四處尋花臥柳的事情他也是乾的多了,平日也經常允許府上的女子出入他的書房。
但是不知爲何,這一次……竟是引得他發了好大的怒氣,直接命人侍衛將那名女子帶下去處死!
這個消息傳到七皇子妃耳中的時候,卻是感到分外的驚訝!
夜傾睿向來對待府上的姬妾並不嚴苛,便是喜新厭舊,但卻從不會與她們爲難。那麼今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忽然下這樣的命令。
而當七皇子妃一路帶着人直奔書房而去的時候,卻是隻見到夜傾睿眸光森暗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女子,略一揚手,便有侍衛進來準備將人押下去。
“殿下!殿下饒命啊!奴婢什麼都沒有見到,求您饒命啊!”見到有侍衛進來拉扯自己出去,那女子似是忽然害怕極了,趕忙連聲告饒,希望夜傾睿能夠放過自己。
那兩名侍衛見狀,只道是殿下一時氣急,便沒有再動手,只等着夜傾睿重新發落。
畢竟這位主子向來極少處置府上的姬妾,雖說風流了一些,但是也算是處處留情,並非涼薄之人。
然而這一次,夜傾睿卻是並沒有如衆人料想一般的收回成命,見那兩名侍衛並沒有動,他忽然厲聲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將人押下去!”
聞言,那兩人頓時嚇得一驚,隨後趕忙出手,也不顧那女子如何哭鬧央求,只充耳不聞的一路將她拖了出去。
七皇子妃在一旁冷眼看着這情形,卻是一時心下疑惑,不知殿下到底是爲何發了這般大的脾氣。
她的目光慢慢掃視過房中的景象,只見書案之上灑了一些湯水,地上滿是湯盅的碎片,想來是方纔那名妾室帶來給他的。
只是……又爲何摔了呢?
微微點頭示意一旁的婢女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七皇子妃慢慢走到了書案旁邊,目光卻是忽然被桌上的一幅畫作吸引。
乍一看去,七皇子妃卻是頓時心頭一震!
這是……
那宣紙上畫的,是一名女子,一襲蓮青色的輕紗素腰長裙,垂直腰際的墨發微微揚起,頭上只帶着一根玉簪,她的眸光溫軟的仰望着天邊的月色,於漆黑靜謐的夜中遺世獨立,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只讓人覺得她好似月宮的仙子一般,誤入凡塵。
那畫中女子,卻又不是靖安王妃又是何人!
唯一一點的瑕疵便是,那裙襬之處不知爲何髒了一塊,似是不小心滴上了一塊墨點一般。見狀,七皇子妃也是大概猜到了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是那姬妾沒有眼色的湊了來,偏還不小心弄髒了殿下的畫,若是旁的畫作倒也罷了,或許殿下也不會這般生氣,只是這一幅……卻是萬萬不能被任何人“玷污”的!
或許夜傾睿也不僅僅是因爲這個發怒,慕青冉已經嫁給了夜傾辰,便算是他的皇嫂,他這般於私下繪製她的畫像,若然傳了出去,豈非是亂了倫理綱常!
這纔是夜傾睿定然要處死那名妾室的原因!
似乎是察覺到七皇子妃見到了這幅畫,夜傾睿忽然起身走到書案旁,似是要將其收起來。
“這畫美則美矣,只是難繪其神韻,臣妾改日重新畫一幅,再拿來與殿下賞評。”說完,七皇子妃便不顧夜傾睿略有詫異的神色,只動作小心翼翼的將那幅畫卷卷好,交到了一旁的婢女手上。
聞言,夜傾睿先是一愣,隨後方纔明白了她的意思。
慕青冉的畫像出現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這事萬一傳了出去,先不說別人如何看待他,單是夜傾辰只怕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只是如今被七皇子妃這般一說,倒是成了她繪製了靖安王妃的畫像,也不過就與他欣賞一番畫作,點評一下畫技而已。
心知她這是爲了要保全自己的名聲,夜傾睿一時只覺得滿心的澀然。
他於青冉有情,卻於髮妻有愧,這其中酸澀滋味,非是身在其中不能體會。
“丟了吧!”他也不過就是求之不得,方纔會這般相思成疾。
那日宮宴發生侯爺夫人的事情之前,他便暗中一直在注意她,見她站在朝華殿門前目光悠遠的望着皇城之外的方向,周身滿是安然之氣,他便一時印在了腦海之中,回府之後他便作了這幅畫。
近日皇兄和西寧侯又有動作,他心中清楚卻是並未插手,也不過就是爲了眼不見心不煩。
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他爲了她“背叛”皇兄,這一次……卻是萬萬不能夠了。他心裡明白皇兄是有意不讓他接觸到慕青冉的事情,他自己也是有意的避開,可是如今心知她身陷牢獄,到底是心中憂慮,稍顯難安。
聽聞夜傾睿說“丟了”,七皇子妃不禁一愣,隨後微微點了點頭。
殿下自己若是能想明白,這自然是最好,何苦再困住了自己,讓心不得自由!
似乎是不忍七皇子妃再爲他擔憂,夜傾睿朝着她笑了笑,便輕輕的擁着她出了書房。
現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已經不是他能挽回的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何事,她會保全她的屍身,交給夜傾辰!
……
茫茫夜色掩映之下,煙淼方纔換上了一身夜行衣,還未等她出了房門,便被夜傾桓直接堵在了門口。
“去哪?”幸而他回來的及時,否則的話,她是不是又要“溜”了!
“去救青冉!”聞言,煙淼神色不便,神色略有清冷的說道。
好像根本不覺得去救慕青冉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也絲毫沒有將天牢的守衛看在眼裡。
聽她這樣一說,夜傾桓卻是先拉着她回了房中,掩上門扉之後,方纔繼續問道,“救了她之後呢?”
送回靖安王府?!
這豈非是在幫倒忙!
“帶她回煙霞山,等靖安王回了豐鄰城,再去接她回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爲周全的辦法!
話落,卻是見夜傾桓不覺溫然一笑,她這計劃看似簡單,倒也是眼下最爲有用的。
煙霞山中機關重重,便是那人派出再多的人力去進攻,只怕也是要耗費諸多時間,而那個時候,夜傾辰想是已經回來了。
也許……他現在就已經回來了!
“如果能夠那麼簡單的就去劫獄,靖安王府的人不會放任王妃在裡面受苦的。”說話的時候,夜傾桓的目光溫溫的望着煙淼,像是想要極力說服她一般。
依照他對靖安王府那羣人的瞭解,他們原該是一早便有所行動,但是事到如今仍是這般沉得住氣,那邊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慕青冉事先便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是以早已有了安排,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再一個,那便是夜傾瑄和西寧侯早已在天牢布好了天羅地網等着靖安王府的人,到時候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如果過了今晚,明日還是沒有消息傳回來,那我同你一起去,可好?”即便煙淼武藝再是高強,夜傾桓也是不放心她隻身前去的。
更何況……便是不照着煙淼,之前慕青冉對君兒頗多照拂,此刻他也不會放任不理,雖然……極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勢力。
“青冉可會被用刑?”這纔是煙淼急着要救她出來的原因!
她相信依着青冉的聰明才智,定然是可以化解這次的危機的,可是萬一沒有人給她這樣的時間怎麼辦!
青冉的身子本來就弱,如果在天牢中被人用了什麼刑罰,那這條命豈能保得住!
“不會!”夜傾桓分外篤定的語氣,像是給煙淼吃了一記定心丸一般,讓她稍稍安心下來。
事實上,夜傾桓也並不僅僅是爲了安慰煙淼,慕青冉的確是不會被人用刑,易思堂還沒有那個膽子去刁難她!
但任是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易思堂不敢爲難慕青冉,不代表旁人也不敢!
而且,那不僅僅是刁難那麼簡單,而是謀殺!
……
慕青冉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獄卒”,目光倏然一凝。她方纔便感覺到這人有點不對勁兒,倒不是她如何吹捧自己的容貌,只是旁的人前來送飯的時候,或多或少想着她如今身在獄中,不必之前風光,都會偷偷的瞟上一眼。可是唯有此人,從出現在牢房之外開始,便一直緊緊的低着頭,倒像是被她看到他的容貌似的。
所以,她多少心有防範,便故意摔了那湯盅,卻是果然被人動了手腳!
隨後見到那人從身後拿出的白綾,慕青冉便心知,只怕這是要僞造一種她在牢中畏罪自盡的假象吧!
若是換了別的地方,她倒是並不擔憂,左右有墨音他們在,可是眼下身處天牢……就沒有那麼便宜了。何況她一早便也預料到了,一旦自己進了這裡,那麼不管是夜傾瑄還是西寧侯定然都會對這一處嚴防死守,只怕就是在“恭候”靖安王府的人前來,所以她事先便吩咐了墨音他們不要擅自行動。
她以爲……夜傾瑄會利用自己引夜傾辰前來劫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取自己的性命,這有些不合常理。
或者說……這人不是夜傾瑄派來的?!
“沒想到易大人這般鐵血手腕,手下竟然也會出了叛徒!”眼看那人與自己越走越近,慕青冉卻是聲音平淡的開口,像是隨意說着什麼家常之事一般。
目光掃過那人手中的白綾,慕青冉的眸光倏然一閃。
聞言,那人卻是忽然一愣,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讓人看起來便只覺得心下一陣惡寒。
慕青冉見狀,卻是心下了然了幾分,他不是這天牢之處的獄卒,是外面的人派來的!
“西寧侯隱藏了這麼久的狐狸尾巴,終於是要露出來了嘛!”
話落,卻是果然見到那人腳步一頓,方纔還有些陰險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怕,抻直了手中的白綾便欲勒住了慕青冉的脖頸。
“何必多費脣舌,左右都是將死之人!”
他方至來時那人便已經交代過了他,這女子及其狡猾聰明,總是三言兩語便能套出對方的話來,是以叮囑他萬萬要小心爲上。正是因此,他從來時到現在,都儘量是不發一語,免得被她瞧出什麼破綻,可是即便如此,她竟還是猜到了他的幕後之人。
如此……便更要快些斷了她的命數了!
忽然!
牢房的大門被人從外一腳踢開,一個墨色身影猶如鬼魅一般的閃身在兩人面前。
而原本握住白綾的兩端,還未使出全力的那名獄卒,卻是直接被夜傾辰拔劍便削去了頭顱,頓時鮮血猶如泉涌一般的冒了出來,那人的身子也瞬間墜倒之地。
夜傾辰的手上濺滿了鮮血,明明身上是墨色的深衣,卻是不知爲何在月色的照映下,竟是泛着詭異的暗紅色澤。
他的眼眸之中似是又變成了許久不曾出現的嗜血殺意,像是連瞳孔的眼色都被染得“血紅”一般。回身之間見到慕青冉面色慘白的站在那裡,原本白皙的脖頸之上有着清楚的一道暗紅勒痕,夜傾辰卻是反手又補了那人一劍!
直到被他一把拉進懷中,慕青冉方纔感覺到,自己方纔沒有看錯,他身上……果然滿是血跡!
此刻被他抱在懷裡,鼻息之間滿是血腥之氣,甚至他身上的衣物都是帶着被鮮血暈溼後的冷意。
“我來遲了!”他的聲音顯得比往日更爲的森冷,響在慕青冉耳邊的時候,讓她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外面似乎隱隱響起了一陣打鬥之聲,隨後墨刈進來的時候,慕青冉清楚的聽到夜傾辰清冷含翠的聲音再次響起,
“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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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的最後一天鳥,大家要好好開始準備新一年的新生活哦!
我就不用了,因爲偶永遠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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