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散朝之後夜傾瑄便沒有理會其他人,徑自急匆匆的回了皇子府。
方纔回到府上,夜傾瑄便趕忙命人去請尉遲凜前來,今日朝中的事情他急着要同他商量一下對策。
待到尉遲凜匆匆忙忙的趕到大皇子府的時候,便也隱約猜到今日是有大事發生,否則的話,殿下定然不會如此急的傳喚他前來。
而如今的豐延朝中,想來能令殿下如此注意的事情,也就只有三皇子的事情了。
“參見殿下!”方纔進到書房中,尉遲凜便見到夜傾瑄面色沉鬱的坐在書案之後,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的陰鬱。
聞言,夜傾瑄猛然擡起頭來,待到尉遲凜看清他眼中的憤恨之色,不禁心中一驚!
殿下這是……今日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本殿今日得知了一個消息,先生可知道是什麼?”夜傾瑄的聲音低沉的響起,聽起來極爲陰森恐怖。
“還望殿下解惑!”他方纔來時的路上,並未聽聞什麼傳言,倒是不知他所言之事究竟是什麼。
只不過……單單是看着殿下這般狀態,尉遲凜覺得他也隱約能夠猜到事情的嚴重性。
“老六……竟然一直都是老三的人!”
隨着夜傾瑄的話一字一字的說出來,尉遲凜的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極爲震驚!
什麼?!
六皇子……居然是三皇子的人?
縱使尉遲凜自認聰明過人,可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轉折,任是何人都難以猜測的到吧!
畢竟此前六皇子的種種行爲可都是表明着他要爭奪皇位,甚至早年間還多次與三皇子兄弟倆爲難,難不成竟是戲一場?
“本殿這麼多年,竟是被他們當成傻瓜一樣的戲弄!”
忽然!
夜傾瑄猛地一把掃落了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房中頓時傳出“兵兵梆梆”的聲音。
見此,尉遲凜連忙跪倒了地上,眸中滿是憂色的說道,“是在下無能,還請殿下降罪!”
他身爲殿下身邊的謀士,竟是害主子受此奇恥大辱,自然是他失職。
如今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自行請罪!
“呵……”聞言,夜傾瑄卻是不禁冷笑一聲,“先生何罪之有!是本殿自己無用!”
連他自己都沒有看出來的問題,如何能強行怪罪於人!
更何況早前尉遲凜一直不在豐鄰城中,對於夜傾昱的事情也並沒有那麼瞭解。
說起來,反倒是他自己的疏忽大意,與夜傾昱鬥了這許多年,竟是全然沒能發現他的秘密,當真是可笑至極!
聽聞夜傾瑄的話,尉遲凜一時間也顧不上震驚夜傾昱之事,只連忙問道,“殿下是從何得知此事?”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應當算是極爲機密重要的事情,既是殿下都被騙了這許多年,那如今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今日早朝的時候,夜傾桓說起要向父皇請旨,將夜傾昱放回來……”說着,夜傾瑄便將今日在朝中發生的事情都說與尉遲凜知曉,可約是說起,他的心中越是覺得氣憤。
可是尉遲凜聽完這整件事情之後,卻是不禁皺眉微思,半晌方纔疑惑的說道,“殿下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嗎?”
聞言,夜傾瑄的眸光不覺一凝!
蹊蹺?
“先生此言何意?”他當時滿心氣憤,倒是一時不曾注意旁的。
此刻聽尉遲凜一說,倒是不禁仔細回想着這整件事情。
“按殿下所言,今日原本是在商討西寧侯一事,直到最後三皇子方纔提起此事,可是這樣的事情,他只直接向陛下請旨就是了,爲何要特意說與衆人知曉?”
只要等到將來六皇子回了豐鄰城,將陛下的旨意昭告天下,屆時自然會真相大白。
反倒是如今這般先行將話說出來,難免不會引起大殿下的記恨,從而暗中動些什麼手腳,或是耍一些什麼手段。
聽尉遲凜如此一說,夜傾瑄倒是也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再則,三皇子既是已經接替了六皇子的重擔,勢必要從您的手中奪下皇位,那他大可直接對您發難便是,何苦捨近求遠的去對付西寧侯!”
說着話,尉遲凜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他總覺得有什麼問題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他的視線對上夜傾瑄的,果然見他也是一臉的深思。
平心而論,如今的西寧侯在尉遲凜的心中,地位自然是比不上曾經!
先不說夏家眼下是如何的烏煙瘴氣,即便是西寧侯能夠被安全的放出羈候所,可那又有何用呢!
說句大不敬的話,一個一隻腳已經邁進棺材板的人,究竟能夠重新回到殿下的身邊,又能給他帶來什麼益處!
更何況,從始至終西寧侯都不算是完全效忠殿下,與其說是效忠,倒不如說他們倆是各取所需。
再則,若是夏家還有像夏韜那樣的人,在朝中執掌要職,又對殿下忠心耿耿,或許三皇子對付他們還有一些意義。
現如今……在尉遲凜看來,夜傾桓的這般行爲,根本就是沒事找事!
除非……她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要全然對付大殿下!
這個想法一出來,尉遲凜頓時覺得心中一驚,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殿下有沒有想過,或許三皇子的目的……從來就不是奪嫡!”也許奪嫡只是一方面,或者與其說是奪嫡,不如說他是一直在阻礙殿下登上皇位。
不管是他還是六皇子,似乎都是如此!
早前在殿下與六皇子的爭鬥中,尉遲凜覺得對方有太多次的機會能夠拼盡全力的最後一擊,可是最終他卻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如今想來,若是按照他此刻的猜想,倒是可以理解了。
而夜傾瑄聽聞尉遲凜的話,卻是不禁皺眉微思,一時沒有想到,若夜傾桓不是爲了奪嫡,那他做了這麼多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
皺眉想了片刻,夜傾瑄卻是忽然恍然大悟,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想到了!
報仇!
夜傾桓做了這麼多,和夜傾昱一同策劃了這麼久,是爲了報仇!
看着夜傾瑄略微激動的神色,尉遲凜便心知他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殿下可是有頭緒了?”
“這還要多謝先生指點迷津!”說着,夜傾瑄連忙走到尉遲凜的面前,擡手便朝着他一拜,卻是不料尉遲凜連忙側身躲過。
“在下惶恐!”
“倘或不是先生,本殿恐怕到現在還不能醒悟,是以這一拜先生自然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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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至此出,尉遲凜便也就不再推脫,只微微一笑,也朝着夜傾瑄拱手略施一禮。
“不是殿下方纔是想到了什麼?”
“本殿猜到夜傾桓這麼做的用意了,他是爲了給容嘉貴妃報仇!”提到“容嘉貴妃”這四個字的時候,夜傾瑄的語氣不禁變的重了幾分。
若不是因爲那個女人,父皇如何會對母后如此絕情!
而夜傾桓如果不是因爲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又怎會一出生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太子之位!
至如今……她已經死去多年,可沒有想到夜傾桓竟是還惦記着幫她報仇!
聽聞夜傾瑄的話,尉遲凜的眸中不覺閃過了一抹異色。
原來如此……
“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否?”說着,尉遲凜下意識的看了夜傾瑄一眼,眼中略有斟酌之意。
“先生但說無妨!”
“敢問殿下,當年容嘉貴妃之事,您可知其中內情?”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尉遲凜便深深的低下了頭,沒有再去看夜傾瑄臉上的神色。
這個問題,有些冒險,但是倘或不問明白的話,他着實是難以猜測對方下一步的行爲。
聞言,夜傾瑄的眸光不覺一閃!
他初時沒有回話,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尉遲凜微低的頭,半晌方纔說道,“只曉得一個大概,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當年發生容嘉貴妃那件事情的時候,他也才十五六歲,母后並沒有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是以他只知曉一點點。
至於其他的,有一些是後來派人探查到的,還有一些……便是他的猜測。
比如,究竟當年都有何人蔘與了那件事,事後那些人的結局又是如何。
“如此說來,倒是三皇子他們知曉的,要比我們多得多。”否則的話,他不會這般費盡心機的籌謀一個如此大的騙局,就是爲了報仇而已。
“怕是知曉了全部!”說着話,夜傾瑄的眼中不禁寒光一閃!
若是換成從前的話,或許他還不敢如此肯定,但是在如今父皇如此器重夜傾桓的情況下,他委實是無法自欺欺人。
想來父皇定然是會將當年事情的全部都告訴他的,就算父皇沒有說,相信憑着夜傾桓的手段和能力,也定然已經查到了。
“看着三皇子如今這般作爲,西寧侯可是其中一人?”尉遲凜的聲音隱隱帶着一絲疑惑的響起,眸中略有些不解之色。
倘或不是如他猜測的這般,那想必三皇子不會大費周章的去對付西寧侯。
“是!”說着,夜傾瑄微微點了點,眸中一片深沉之色。
如今夜傾桓已經開始對付西寧侯了,那接下來會是誰呢?
難怪他會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宣佈老六無罪的消息,原是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被他注意到他真正的意圖。
方纔若不是尉遲先生說了許多的話,只怕他也許會按捺不住脾氣的從中阻擾,進而一時間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夜傾昱的身上。
不得不說,夜傾桓還真是好算計啊!
自己竟是險些又着了他的道!
“殿下,在下以爲,眼下還是要早做打算,看着陛下這完全放權的態度,這皇位……”說到這的時候,尉遲凜的話不禁一頓,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完,不過他相信大殿下定然會明白的。
就算這皇位陛下沒有傳給三皇子,也定然是不會傳給他的!
儘管這樣的事實很是有些殘酷,但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他們也只有咬牙面對,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聞言,夜傾瑄眸色深深的點了點頭,可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若是可以的話,有誰不想光明正大的承繼大統,風風光光的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但是說到底,他今生只怕是沒有那個命了,但若是就此讓他放棄,卻是絕無可能!
“吩咐下去,命鳳津隨時待命!”
“遵命!”
看着尉遲凜快步離開的背影,夜傾瑄的目光慢慢轉向外面又開始飛揚的白雪,看着片片雪花飛落而下,似是將所有的所有的污穢和塵埃都掩埋掉,只留下一片潔白無瑕。
他想……這場皇權爭奪也是如此!
贏得人便如同這洋洋灑灑的白雪一般,將曾經的骯髒和不堪都掩去,只展現自己最爲光鮮亮麗的一面給世人。
至於他曾經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便似乎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
靖安王府
自從上一次王府中的人得了慕青冉的吩咐,再次送去給后角門那名乞丐的吃食便變得豐盛了許多。
他們雖是不知王妃爲何會如此做,但這既是她的吩咐,那他們便只有照辦的份兒。
但是令人感到的奇怪的是,原本之前都是府中誰有空就去給那人送飯,可是近來卻一直都是墨晗親自去送,倒是令人不禁覺得奇怪。
墨音閒閒的蹲坐在牆頭上,嘴裡叼着一根細長的草棍兒,眼中滿是興味的看着下面的景象。
“誒……你看什麼呢?”墨影見他看的興致盎然,便不禁也有些好奇的湊上前來。
“你說這傢伙是不是看上墨晗了?”
聞言,墨影顯得驚得從牆上掉下去!
看上墨晗?
那得是什麼樣的人物,那麼想不開,居然會看上墨晗!
看着墨影一臉的不贊同,墨音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活該你娶不到媳婦兒!”
還總是笑話墨刈和墨瀟,若不是顧忌着小世子年紀太小,王妃身邊又需要人服侍,怕是人家孩子都會叫爹了!
聽聞墨音的話,墨影卻是十分的不服氣,“說的好像你能娶到一樣!”
他們兩個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被笑話誰,都是百斤八兩,一路貨色!
墨音:“……”
覺得有些無言以對是怎麼回事?
兩人只顧着互相調侃,倒是沒有再去注意下面的情況。
墨晗冷着一張臉,手中端着熱氣騰騰的飯食走到了后角門外的衚衕中,果然毫無意外的見到了窩在牆角的那人。
倘或不是王妃親口告訴她,墨晗當真是不敢相信,此人竟有那麼大的來歷。
不過他那一身變幻莫測的武功,倒是着實如傳聞一般的厲害!
儘管已經同他過招幾次,但墨晗仍舊是覺得,自己想要打贏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原本他從來都不同自己動手,可是自從她親自爲他送飯開始,偶爾偷襲他的時候,他便也會同她過幾招。
待到下一次,她便會用同樣的招式去攻擊他,而他自己又會生出新的招式來緩解,周而復始。
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爲王妃吩咐她親自過來給他送飯,墨晗是不會搭理他的。
倒不是因爲他是乞丐而瞧不起他,而是因着他屢次似是戲弄她的樣子而令她頗爲氣憤。
只是沒有想到,不過是送個飯而已,竟然也會有意外收穫。
就算眼下她打不過他,可是多多學一些招式總是沒差的!
她至今方纔明白,爲何流鳶那般願意同他們地宮的人過招,因着只有和比自己強的人比,纔會變得越來越強!
將飯食放到宮九的面前之後,墨晗便動作利落的起身離開,誰知方纔走了沒幾步,卻是忽然聽到他開口說道,“將來你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
聞言,墨晗卻是不禁一愣!
隨後卻是猛地一腳踢向了他!
你纔有難呢!你們全家都有難!給他送飯居然還敢詛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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