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宮中,宣德帝已是雷霆之怒!慕振德自從被關進天牢之後,也曾多次鳴冤要面見陛下,只是都被宣德帝置之不理了。從楚凌將那本名冊承到御前開始,慕振德此人便與“死人”無異!宣德帝根本就沒有打算再給他申辯的機會,而且慕振德被捕入牢之後,臨安城中一時流言四起,說慕振德本就是一個負心漢,當年落破之時娶了柳婉爲妻,後來到了臨安城又攀上了沈府,娶了沈家大小姐!還有傳言說,慕振德之前在外人面前對沈家小姐的種種愛護都是裝出來,爲了掩護自己身份的。還有人分析,慕振德對慕青冉的關心呵護也都是假的,否則又怎麼會捨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和親呢?更有甚者,還把這些故事編成了戲文,故事,到處傳唱。曾經慕振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多光輝,如今,便是有多令人作嘔。彷彿一切都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從人人交口稱讚的尚書大人,變成了萬人唾棄的負心漢、階下囚!
被人矇在鼓裡這麼多年,宣德帝的怒氣可不是區區一個慕振德就能消除的,那名冊之上人數衆多,在朝在野各有分屬,真當他臨水國無人嗎?況且,一個敵國的細作居然能在一個朝廷潛伏這麼多年,而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這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存?所以,他當初頒佈聖旨的時候纔沒有將那些名冊一併大白於天下,而是判了他一個“通敵叛國”之罪!
這邊宣德帝正在爲慕振德的事情煩憂不已,李公公突然來報,說是沈太傅求見,宣德帝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太傅他老人家來做什麼?前些日子爲了慕青冉的事情,他也算是了傷了一代老臣心,沈太傅最近也都一直稱病未來上朝,今日……難道是爲了慕振德的事情?!
“宣他進來。”
“臣參見陛下。”沈太傅身着官服,步伐緩慢的走了進來,精神也是大不如前,想來唯一的外孫女被送去和親,對沈太傅來講,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宣德帝在心中想着,不禁略有些歉意。
“太傅大人請起,不知太傅有何事要見朕?”
“老臣今日是爲了慕府一事前來。”沈太傅說着,擡首看向宣德帝,他的眼角已經佈滿了細碎的皺紋,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精亮無比,透着歲月沉澱過後的睿智與風華。
此言一出,果然見宣德帝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皺眉看着沈太傅,半晌都沒有說話。沈太傅卻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不顧宣德帝的臉色,繼續說道,“慕振德身爲臨水的罪人,自是罪有應得,百死莫辯。”頓了頓,沈太傅又繼續說道,“不過尚書府中一干人等,卻是甚爲無辜,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尚書府中衆人都難逃其罪!”雖然宣德帝不滿沈太傅有此一說,不過他身爲兩朝元老,又素來心性耿直,有此一言倒也是情理之中。
“慕振德之罪死不足惜,只是依老臣看,若是其他人一併同罪,不過枉造殺孽,還望陛下三思。”
“那依太傅所言,應當如何?”宣德帝心裡知道,這件事情究其根本是慕振德一人所爲,只是他身邊親信斷不能輕縱,府中一干下人倒是無干大局,未免百姓覺得他是個暴君,太傅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
“慕振德是主謀,自是罪無可恕。不過府中下人卻是免去一死。”
“嗯,太傅所言有理,朕會酌情從輕發落。”
宣德帝本以爲對話便到此結束了,誰知沈太傅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的開口,“太傅是還有其他的事?”
沈太傅聞言,忽然雙膝跪地,向宣德帝拜了一拜,說道,“老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太傅這是做什麼,快些起身。”
“老臣懇請陛下,放了那三個孩子。”這便是慕青冉在心中交代沈太傅的事情,他雖然不知慕青冉這樣做的目的,不過既然是青冉的囑託,他自然要去辦到,即使這三個孩子是慕振德和那個女人的。
“什麼?!”宣德帝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沈太傅的請求竟然是這個。“太傅可知,那三人是慕振德的孩子,身上有着一半北朐的血統,你竟然叫朕放了他們?!”宣德帝眼神陰鬱的看向沈太傅,聲音也變得有些冷然。
“稚子年幼,何其無辜。”於情於理,沈太傅都可以不救他們,放任宣德帝隨意處置,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只是,如今慕青冉開了口,沈太傅便有了非救不可的理由,所以,他必須說服陛下,免了這幾個孩子的死罪。
“放了他們,等於縱虎歸山,太傅不可一念之仁。”
“他們自己尚且不知是何身份,說到底,不過是被慕振德連累罷了,還望陛下明察。”
“太傅不必多言,朕意已決。”說完,宣德帝卻是不想再多言,起身便要離開。
“陛下!”沈太傅急忙喚住他,“陛下,就算不看在老臣的面子,也好歹顧念一下青冉和親的功勞,暫且饒他們一死吧!”話畢,沈太傅已是悲痛不已,“當年仕芳戰死,沁如病逝,老臣身邊只剩下青冉,如今連她也遠嫁豐延,老臣一生爲國爲民,卻是對不起這一雙兒女啊!現下,這三個孩子是青冉的弟妹,年幼無辜,讓我如何能坐視不理啊?”宣德帝聽聞他提起慕青冉和親之事,不免有些眐愣。當日沈太傅也是這樣跪在自己面前,求他收回成命,可他沒有答應,爲了江山社稷,他覺得捨棄一名女子是值得的……如今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老人”,忽然有些不忍,再想起當年的仕芳,宣德帝的心理終究還是有愧沈家。
“這……”
“老臣以項上人頭擔保,換陛下免他們一死,還請陛下開恩!”
宣德帝想了想,到底這個孩子也不過是被牽連的,就當是送了沈太傅一個人情罷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他們驅逐臨水國,永不可歸!”若非宣德帝還顧念一點對沈太傅的虧欠之意,他是萬萬不會妥協的。
“臣,謝陛下!”沈太傅對着宣德帝又是一拜,緩緩說道,“老臣年事已高,懇請陛下准許老臣——告老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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