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小柔。”一個聲音在後面輕輕叫我。
我轉過了頭, 是張暉。曉月跟着後面,一身黑色的晚禮服,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很難和我印象中的那個假洋鬼子形象重疊在一起。
我禮貌的點了點頭, 衝着曉月笑了笑。
她的反映, 很漠視的看了看我, 一點虛僞的笑容都沒有給我, 一瞬間我覺得我們姐妹倆的距離拉長了好幾公里。
“你也來了。”張暉說。
“是啊。”我點了點頭。
“看來你的公司經營的不錯,才一年時間,市上都能掛上號了。”張暉這話不假, 真的有效益的公司,纔會收到政府的邀請, 若是公司發不起工資年年虧損了, 那政府躲還躲不贏。
“你也不錯。”我用官場的標準客氣話回答了他。
他還沒答, 曉月卻搶了話題:“是啊,這一年靠張總的努力公司的銷售收入上了好幾個百分比, 所以這麼重要的會,我爸才讓他來參加。”曉月的話已經很明顯在宣佈對張暉的所有權了,原來四伯已經把他當成了乘龍快婿在培養了。
曉月還想繼續話題的,張暉轉頭對她說:“曉月,能給我和你姐一點單獨時間麼?”
曉月轉頭白了我一眼, 走了。
“看得出, 曉月很喜歡你。”我趴在陽臺的欄杆上, 默默的看着遠處。
張暉站在我的旁邊, 學着我趴在欄杆上。
外面的溫度很低, 趴在欄杆上,靠近了厚厚的玻璃, 呼吸出的熱氣在玻璃上起了一層水霧。外面的景色越來越模糊。
“你不是有話跟我說麼?怎麼叫曉月走了,又不說話了?”我問。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單獨待一會,你若是想說什麼,我都聽着。”他回答。
“和我沒話好說了是麼?”我問。
他搖了搖頭:“怎麼會,我真想回到前年那樣,我們窩在沙發上,無話不聊。而如今,我怕我說的你都不會聽,你說的我又怕聽。所以就這樣了。”
我擡頭看着他,他默默的站在我身邊,雙手撐着欄杆,北方人的硬朗的面容,卻有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貸款的事情,謝謝你。”我忍不住說。
他衝着我笑了笑算是個回答。
一會,他終於轉過了身,看着我:“其實……”
“張總,你原來在這裡啊。”聲音高調才傳來,一個人影走了過來,一張手就把張暉撈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舉起酒杯碰了碰他手裡的酒:“早聽說你們董局長手下過了一名干將,可是一直沒機會見到,這次總算聽說你來了。我知道了可是找了一圈纔在這裡找到你。怎麼寧願陪美女聊天也不跟我這個糟老頭聊聊。”
“鍾市長,您可說笑了。您正當年,怎麼可以說是糟老頭呢。”張暉一口乾了酒杯,把空空的酒杯遞到了他的面前。
“北方人啊,就是豪爽。”鍾理寰笑着喝完了自己的酒:“走吧,正好有事,明年藝術節宣傳的事情,我呢,爲了整個A市人民想找你張總拉點贊助。”他扭頭看了看我,衝着我笑着我:
“董總不介意,我把你這個大帥哥搶走了。”
我搖了搖頭,他直接拽着張暉走了。
此時,門口傳來了一陣的喧鬧,一羣人都圍了過去,寒暄的聲音不斷。望了望裡三層外三層的熱鬧勁,估計是來了大人物,我想了想已經靠在欄杆上沒動。我望着拍馬屁的人羣賠了進去。
人羣逐漸散開,原來是大伯。他走哪裡都那個形象,處處表現出他那種和藹可親的親和力,想起來,演員未必有政治家這麼累,演員就臺上那幾分鐘,而政治家卻是做滿了8個小時。
大伯在賈秘書的陪同下,挨着的問候每一個人,熱情握手交流。應該是市長走後,他來頂班的。他這個管工業的副市長派頭倒是足足比同樣副市長的鐘理寰那傢伙大了數十倍。不過,理寰四十歲的年齡在政治上纔剛起步,他那玩世不恭下面的深謀遠慮必定會讓他走的更遠。
對這些政治舞臺,我從來沒興趣去做一個觀衆,我轉過身,繼續趴在了陽臺。外面的天色已如墨,路燈下,一輛黑色的奔馳朝着這邊開了過來,心裡忍不住一緊,原來,他也來了。
十分鐘後,他出現在了大廳門口,我站在陽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角度,悄悄地看着他。
他穿着休閒風格的黑色外套,淺灰色的高領毛衣,雙手隨意的操進了褲子裡,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有了幾個人擁了上前,面對一個個巴結的笑臉,他一點微笑也沒有給,略微的點了點頭,拿了一個酒杯,跟到了大伯的身後。
“他就是董曉東啊,真的是聞名不如一見啊。都說他帥的一塌糊塗,酷的天昏地暗。最重要還這麼有錢有權利,看小說看電視裡總裁帥哥一大堆的,都以爲是假的,原來謠傳真的不假啊,我們A市也出了一個呢。”
“是啊,我說了沒錯吧,老公說帶我來,他說董曉東回來,所以我纔來的。聽說他從來不笑的。”
我聽到了,不遠處兩個女人的對話。突然想起了那次他在半山旅館裡,恍然大悟的表情,於是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有些衝動想去告訴那兩個女人,其實他笑起來很難看。自己這麼小小得意了下,幾分鐘後這種得意就蕩然無存,跑過去做什麼?宣佈對他的所有權?還不如告訴她們我是他妹來的實際。
於是,一點點小期盼,維持了幾分鐘後就消失殆盡,也許沒有期盼更好,因爲沒有希望也就沒有失望。微微了嘆了嘆氣,轉過頭,繼續的趴着,什麼時候宴會才能完?看樣子,這種酒會形勢也不會有人醉倒不醒人事,一會得等着理寰了。
也許對於他我的第六感很靈,當我發覺他的氣息時,轉過頭,他居然靠在了陽臺另一側的柱子上,默默的看着我。
我一驚,低頭想裝作沒有看見。剛一低頭,卻又放棄了努力,擡頭,他依舊默默的看着我。於是,一想走了過去。
“怎麼沒帶嫂子來?”我故做輕鬆的找了一個話題問。
他看着我問:“你呢?不也沒帶?”
“我現在一個人,要帶也只能帶可樂,看門的應該不讓它進來。”我回答。
“是麼?”他看着我:“你不帶了你的男人麼?”他眼睛瞄了下遠處:“他已經過來了。”
“不好意思,打攪你們哥哥妹妹拉家常了。”鍾理寰人沒有到,聲音已經過來了。
當理寰還沒有走到我身邊,曉東已經站直了身體,拿起了酒杯,迎着理寰過來的方向走了過去。路過理寰身邊時,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拍了下他的肩膀,默默的走遠了。
我愣在原地,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心又空了。
“怎麼了?”理寰拍了拍我的肩膀:“發什麼呆啊?”
“沒事,沒事。”我回了神,趕緊回答:“你是怎麼遊蕩的,遊蕩過去遊蕩過來,都在我身邊繞。“
他仔細的看了看我不自然的表情,靠近我的耳邊說:“可我怎麼發現,你的魅力怎麼這麼大,我遊蕩過去遊蕩過來,全是我的情敵在你的身邊繞來着。”
我一聽,一愣。
“杯子要掉了。”他看着我:“傻瓜,男人有多種,女人卻只有一個心。”
“是啊,女人有很多種,可男人一條根。”我回答。
“下流了!”他眯着眼說:“回去我就讓老劉(公安局長)來調查你。”
“告訴他,讓他直接來翠月湖找我好了。”我說。
他突然一本正經的看着我:“你啊!這些話不是你想說的吧,越是這麼放縱自己,越是心裡憋屈的慌,對吧?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麼?我的小傻瓜。”
我一聽,眼圈居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