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投標那天, 我親自帶着標書過去，一去了早該根據局裡的潛規則知道是個熟人的。原來肥水不流外人田，局裡委託的招標代理公司也就是局裡的多經公司的人, 折騰過去折騰過來都是一個鍋裡的菜。公司的一把手嚴總嚴格算來是我父親曾經的下屬。因爲有了這層關係, 跟他聊上了幾句。
嚴總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我自報家門後, 他就一番好心的勸我, 中標單位早就已經定了，讓我別在操這份閒心，不如找點實際的來做。當我又問了問項目有幾個投標單位, 嚴總這時候換成了一種嚴肅的態度告訴我，雖然大家都是走個過程, 但是災後重建項目特殊性還是存在, 審計危險性現在的領導個個都怕這個, 所以他還是有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後來，我請他吃飯, 假意的推辭了幾次，最終讓我“三顧茅廬”請到了他，實踐證明，他的職業操守真的很是值錢，幾萬塊砸下去, 我才知道了這個項目我只有一個真正的競爭對手。也就是局裡的多經公司——駿能集團。其他的都是陪標的公司。
局裡的關係網錯綜複雜,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終於把關係理到了駿能集團的老總鄭總那裡, 於是通過託關係的人的一個電話, 我約到了他。不過，他堅持在辦公室見我, 這個要求很明顯，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酒桌上可以談事的地步。
駿能集團的辦公樓與楊儒奎辦公樓一牆之隔，房子其實也是局裡資產，駿能昂貴的租金變成了局裡年底獎金中重要的一部分。
“鄭總。”我努力的醞釀了感覺，微笑的衝着他點了點頭。
“你就是老董的女兒，楊局長的前妻吧。真的是年輕有爲啊。”他的口氣讓我生厭，我最討厭他這種一開始就報別人家底的人。
“鄭總真的是好記性啊。”我笑了笑：“既然鄭總這麼關心，就給個機會讓我好好請您一次。”
“小董真的是很懂事啊。”鄭總的官腔一樣的不小：“可是我聽說，我們這次可是競爭對手啊，一起吃飯不妥啊。”
“鄭總，你說哪裡去了，工作歸工作，交情歸交情。你說是麼？”
“那董總來這裡是說公事呢，還是私事？”他問。
“那要看您鄭總，給我什麼機會了，你聊公事我當然開心，你聊私事我更開心了。”
“董總來找我什麼事情，直說吧。應該跟這次災後重建的項目有關吧，不然什麼風能把你吹來，而且還讓發改委的李主任來做推薦，我跟你的關係，以後直接來就是了。”一句不癢不痛的話，聽起來渾身不舒服。
“我來當然是希望，鄭總能給我點財路啊。”我笑着說：“七億的項目，能否照顧下我們公司。”
“這些項目可是災後重加啊，審計風險誰都知道，每樣程序都是走到位的。公開招標已經掛網了不是，董總沒有去投標麼？”他問。
“投當然是投了，不然又怎麼會找到鄭總您？”我說：“我也是局裡出生局裡長大的，局裡的潛規則怎麼會不瞭解，公開招標也就是一個過程，七億的項目早就是您鄭總的囊中之物了。”
他笑了笑：“不到最後，話都不能這麼說，現在的社會只要不公開，什麼都有可能。”
“是啊，所以，我這不來找您了。”我回答。
“找我沒有啊，我也跟您一樣乙方一個，都聽甲方的，您該找楊局去啊。”他說。
我笑了笑回答：“我這不是想跟你說財路來了，所以纔來找你不是。”
“怎麼講？”他問。
“那我們現在就不談公事了，給我一個機會跟你聊私事了？”我看着。
他一愣，看着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鄭總今年一口氣七億的項目，大大小小數十個項目，做起來一定很辛苦，加上又是災後重建項目，政策因素多，程序也多，反而風險又大，鄭總您算過這七億項目能有多少利潤麼？”
“你想我轉包幾個工程給你？”他疑惑的問。
我笑了笑：“轉包工程可是違法的，這個我怎麼能夠讓鄭總您冒這個險，我只是想幾十個工程裡，您流掉一個項目的標給我。當然我也會好好的謝謝您。”
“哪個工程？”他馬上問。
我一說了名稱，他馬上回答：“不行，這個工程是裡面最大的，也是這批工程的形象工作，要是你們搞砸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出人命了最好，那是我最希望的結局。
“鄭總，您想想，七億的項目做下來，公司多少盈利，你自己忙了又有多少的收益？若是把這個項目給我，你需要的數目，自己開。”我回答。
他想了想，舉起了一個手指頭：“一千萬。”好大的胃口。這一口就吞掉了這個項目的所有利潤，換句話我即便通過這種方式我拿到了項目，我也是陪古人下棋，沒有一分的好處。
我笑了笑，點頭答應了。
這回換成他不可思議的看着我，他也許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打發我，可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條件下，我都能答應。都知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而他卻不明白我圖的什麼了。
中標通知很快下來了，駿能公司在一個項目上犯了嚴重錯誤，導致流標，排在序列第二位的和源公司順理成章的拿到了這個項目。
中標通知書拿到的那天，我接到了儒奎的電話。
“能有機會，請你吃頓飯麼？”他電話裡問。
“吃飯無非是跟我說工程上的事情，既然是說工程上的？我們又何必浪費休閒的時間談工作的事情呢。第一次的交底會上說可以麼？”
“我們，現在，除了公事，就無話可說了，對麼？”他問。
“那除了公事你想跟我聊什麼？”我問：“你國慶的婚期？還是你那蒸蒸日上的事業？”
“我是不想你提着腦袋的在事！”他說。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提着腦袋在了？”我問：“而且我提不提着，也不是你操心的來事情，不是麼?你這個大局長操心的事情不是都是些大事麼？”
“別忘設計審查權和監理權還在我這裡。我希望你能夠專心的賺錢。”他隨後補充了一句：“只是賺錢。”
他掛了電話，在他眼裡，我已經逐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