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突然間, 人閒了下來,陪着可樂呆了一下午,點滴換一瓶接一瓶, 可樂的精神不見的好轉。輸進去的不像是營養液倒像是安定劑。我趴在左邊, 摸着可樂的頭, 一呆就是一個下午。
臨近七點, 冬天夜裡長, 外面早就亮了燈。看着可樂最後一瓶點滴快要完了,我摸着它的頭,自言自語:“可樂, 完了我們就回家哦,做你最好吃的。”
可樂彷彿聽懂我的意思, 掙扎的打起精神來, 嗚咽了幾聲。
正說着, 手機響了,拿的時候, 我正思量着,現在誰會給我的電話。一看號碼,很久很久沒聯繫的樑伯。
“樑伯。”我接起電話。
他的聲音焦急的很:“曉柔啊,出大事了,儒奎進去了。”
“進去了?”我疑惑的問。
“還能進哪裡去啊, 今天□□的來辦公室抓的。”
“樑伯, 是不是說笑的。”我明知樑伯不是這種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 仍然這麼問他。其實這就是我一開始的計劃的一部分, 本來以爲, 我聽到消息會高興的,卻沒想到這個消息來得這麼突然, 來得這麼奇怪,公司我已經丟了,舉報材料被我燒了,一堆我辛苦折騰來的證據一夜間毀於一旦。雖然很多證據可以通過事實想象凸顯出來,但是隻要沒有人站出來捅出去,都可以通過人脈關係網來溝通解決的,這個世界,只要沒有在公開情況下講明的事情,都可以用錢來解決。如果,楊儒奎被抓了,那…….我不敢想。
我思量很久,低聲的問:“還有誰?”
“你的大哥,董曉東。”樑伯的聲音不大,像是個宣判,我又中獎了,好的不靈壞的靈,最怕受傷的人,卻又因爲我受傷了。
“怎…怎…麼,回事他?什麼事情進去的?”我已經話都說不清楚。
“電話裡,講不清楚。”樑伯回答。
“我明白了。”我掛了電話。跑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正準備收工回家,一見到我就說:“馬上就完了,讓護士一會抽針了,你就帶狗狗回家,休息下,晚上喂點易消化的食物,看狀態,明天不好再過來吧。”
“醫生。”我着急的說:“我現在有非常着急的事情,可樂交給你可以麼?我明天過來。照顧它的費用你報個價。”說着我掏出了錢包。
醫生看着我搖了搖頭,招呼了護士進來吩咐。在他們眼裡,剛剛在哭的肝腸寸斷的親媽,一眨眼就變成了不問生死的後媽了。
出了寵物醫院,我開車直奔樑伯的家。平時半個小時不到的距離,我十分鐘不到就感到了,路上的N個紅燈,我當自己的巡洋艦是救護車一樣在開。
到了樑伯的家,已經很久沒來了,自從父親的事情過後,也許是老實本分的樑伯覺得愧疚我,也許是我覺得不想再麻煩這個難得的老好人,所以雙方都在刻意的疏遠,算算已經快兩年沒有來過這裡。
開門的是楊姨,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楊姨。”我衝着她點點。
她眼睛瞪了我一眼,走進臥室去了。
樑伯在客廳準備了茶,我走過去時,他遞給了我一杯,樑伯的精通茶道,連父親都稱讚他的手藝,現在的我完全沒了心情,他一遞給我,我就放在桌上,着急的問:“怎麼回事?高速路的問題?”
“高速路?”他一臉疑惑的訪問我:“高速路能跟儒奎有關係?”
“那是什麼?”我問。
“就是局裡那批災後重建項目啊。”樑伯說:“聽說有人點了水,告了董曉東的公司,後來審計就跟蹤調查這個公司,最後調查到了儒奎頭上,儒奎是這批項目的甲方代表。”
董曉東的公司?什麼時候眨眼就成了他的公司?而且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我簽字的,即使昨天這個公司才變成他的,按照追溯的原則,也應該是我的責任,爲什麼我完全沒有事情?
“這個項目仍在建設中,審計也沒有介入,怎麼可能就查出問題了?”我問。
“聽說是有人的舉報。”樑伯說。
“舉報在建項目,若非一般人應該沒這個能耐啊,在建項目即使查出什麼問題,也可以在工程進行中進行修訂的,沒必要抓人的啊。”我說。
“我也覺得奇怪,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舉報的人應該很有背景。董曉東是董市長的兒子,應該能夠想點辦法吧,我知道,我們儒奎得罪了你很多,所以曉柔你能不能看在樑伯這個薄面上幫幫儒奎。儒奎這個人心就是太直了,不善於打理人際關係,當局長几年了,也沒有好的人脈,一出事了,連個捎消息的人都沒有。我也老了,楊家就這麼個獨苗苗,你家楊姨今天連飯都吃不下,所以算是樑伯求你了,以你們董家的關係,疏通一下。也算幫董曉東的份外也幫幫儒奎,疏通的費用,儘管說,樑伯儘量去籌錢。”
“樑伯。”我說:“你又何苦。一把年紀了,去趟這趟渾水。”
“曉柔啊,你是不理解做父母輩的心。也許以後你就懂了。”樑伯說。
“樑伯,那我就不打攪你了。有什麼事情跟我聯繫。儒奎的事情我會打聽,也會盡權利幫忙的。”我說,其實我知道,我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個人。
“那樑伯送你出門。”樑伯握着我的手,從包裡摸了張卡給我。
我推掉了:“樑伯,侄女,只承你這個人情。不承錢情,若談錢就沒好談的。我走了,我也從你口裡才知道這個事情,我想我先打聽下再說。”
故作鎮定的從樑伯家出來,我就用幾乎顫抖的手,摸出了手機:“小王….小王…快接電話。”手機還沒有通,我已經不停的自語。
電話終於通了。
“小王,怎麼回事?”我着急的問。
“董總,今天上午你走後,公司帶走的資料就全部被人送回來了,所有的資料全部變更了責任人,全部換成了董曉東的名字。我也詫異的很。結果下午□□的就來了,帶走了全部的資料,我也被請去問話了,剛剛纔出來。”
“那你怎麼回答的。”我問
“我全部說按照領導意見辦理的。”她回答。小丫頭挺聰明的,知道明哲保身。
“還有什麼情況麼?”我着急的問,完全忘記了我現在用的手機在通話。
“沒了。”小王回答:“董總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糊塗了,公司……”
小王那頭還在焦急的問話,我已經掛了電話,我已經猜到了結果。爲什麼那天我約曉東時,背景是那麼嘈雜的聲音。他一定提早知道了舉報的事情,在努力的壓,然後爭取時間,修改公司資料。爲什麼那天歡愛他會對我說‘不管未來會怎樣,答應我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要進去,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沒有明天。而面對拋開一切瘋狂認爲走到盡頭的我,他還計劃着我的未來,配合我瘋,我要什麼他都不會拒絕,原來,那一場華麗的性/愛不是我的落幕,而是他的絕唱。他那一句不管未來會怎樣,原來指的是我沒有他的未來,他在告訴我他希望我能開心的活下去,對這個世界充滿信心,即使沒有了他的陪伴。
我的心,突然間,支離破碎。我跪在馬路邊,仰望天空,上帝也許聽到了我的聲音,也許一場淒涼的冬雨正在開始,滿臉都是雨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