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個月過的很快, 錢能夠買到好的身體,最好的藥品最好的治療,最好的醫生, 他們說我恢復的不錯, 身體上也許是, 因爲身體上才創傷遠遠比心理上的好的要快很多。
一個月後, 我基本可以坐起來, 動動手指關節什麼的。醫生說,我運氣好,沒傷到要害, 加上精心的治療,一定不會對我以後任何的行動有影響。我運氣真的很好, 想掛掉, 上帝卻判了個“緩刑”。
天氣越來越古怪, 春天的日子很短很短,我在醫院病牀上的一個月, 春天就已經悄悄的溜走,接下來,就是炎炎夏日。空調的病房裡,我只能通過窗外折射強光下綠葉感受着夏日。工作上,我幾乎沒有操心, 曉月告訴我, 曉東派了一個人過去幫我打理, 聽說很不錯的人, 工作上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說, 還接了不少生意。
六月的第一天,兒童節, 我想起了妞妞。我打了電話讓曉月給妞妞買個布娃娃過去,曉月一口答應了。
中午時候,曉月來了,遞給我手機,照片裡妞妞的幼兒園,扎着兩條小辮,穿着漂亮的娃娃裙,抱着一隻泰迪熊。
“妞妞真漂亮,對吧?”我問曉月。
“是啊,像你。”曉月回答。
“妞妞長高了好多,明年就要上小學了。”我笑了笑:“可是在我眼裡,她還是那一年前的妞妞。”
“你啊。啥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我去幼兒園時候碰到儒奎了,你的事情他好像已經知道,他還說過些日子帶着妞妞來看你。”曉月說。
他的官場應酬話不僅用於官場,還用於所有與他有關係的人。
這時,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曉月起身去開了門。
“姐,曉東哥帶着嫂子來看你了。”曉月的聲音。
我擡頭,看到的是方夢舟,我還依稀記得結婚那天濃妝下的她,而今天除去了這些,居然是一個很清純相貌,眼睛不大,娃娃臉,齊耳的短髮。笑起來時,有兩個酒窩,一見到她,我第一個印象就是感覺自己老了。
“妹妹,身體好些了沒?”她坐在牀邊問我。
我一聽,有些愣了,擡頭看了看,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石化般的曉東,回答:“我比你年紀大,你還是叫我曉柔吧。”
“怎麼可以呢?怎麼說輩分不能亂,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嫂子,對吧。”她笑着,一對酒窩,一臉清純,我無言以對。
“妹妹好好養傷啊,你不知道,曉東那天多擔心你,直接丟下了一堆人衝出了禮堂,不顧我替他選的一身新郎裝把你抱出了汽車,若不是長輩們阻攔,他估計要拋下大家送你去醫院了。”她繼續說着:“這個月去歐洲也神不守舍的,一天到晚打電話給曉月問你的情況。”
“是的,是的。”曉月明顯沒明白意思趕緊的點頭,還不忘補充一句:“還不讓我告訴你。”
“老婆,你不是說來找曉月逛街的?”曉東說:“現在就去吧。”他叫的很親暱,一個合格的別人的丈夫,在我面前。
夢舟,轉頭瞪了一眼曉東,抓起了包,衝着我說:“那妹妹,你好好養傷。別讓哥和嫂子擔心。”哥和嫂子兩聲格外的刺耳。
曉月拽着夢舟走了。
曉東站在窗邊,看着我依舊打着繃帶的腿,許久。
“坐吧。”我打破了寂靜。
他坐在了我牀邊,手輕輕的撥動着我的捲髮。
“怎麼這麼傻?”他說。
“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回答。
“有答案了麼?”他問。
我點了點頭。
他一臉的寧靜,等着我的答案。
“可惜,你連讓我告訴你這個答案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我回答。
他笑了笑,眼神迷離:“你給我的答案早已經在我心裡,我給你的答案卻不在我的手裡。”
我沒有明白。也許男人們都喜歡找藉口。
一滴眼淚,很沒有用的滾落。他用手輕輕的替我擦掉,雙脣吻了上來,淡淡的熟悉味道。他永遠都是這樣,沒有儒奎的佔有,沒有張暉的執着,他的吻永遠是這樣,淡淡的,傾述,思念和等待。
他走的時候,我告訴他:“我還是做你的妹妹,至少能在陽光下。”我給了他一個答案,他卻沒給我一個開個回銷單。也許他的沉默已經告訴了我,我和他其實一直就是兄妹,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庸人自擾。
兩個月後,我終於可以下地走動。配合着醫生在做着一些簡單的復健。本來早就可以出院的,醫生好不容易的一樁“大買賣”當然不願意放我走,每次都非常嚴肅的表情要求我多觀察一下,我想了想反正家就我一個,只要我在無輪搬家到哪裡,反正有人買單,所以也就順着醫生的意思,留在了醫院。只是很久沒想過可樂了,聽曉月說有人照顧可樂的,讓我別太擔心它。
我出院時,張暉和曉月來接我的。他的熟悉的藍色別克車,坐上去時,彷彿是做了一個夢,恍若隔世般。
車上,一路聽到曉月和張暉聊天,大到工作上的事情,小到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突然間,我有種感覺,他們很搭。我和張暉一起時,他從未有過如此輕鬆的感覺。
門一開,可樂不是鋪到我身上而是徑直奔向了張暉,看得出來這幾天應該是張暉來照顧它,它現在是完全背叛我這個主人了。
三個月沒回的家,依舊整潔,看得出整理的人很細心。曉月扶着我坐在沙發上。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還不能到能蹦能跳的地步,但是基本上日程的生活我都可以照顧自己了。
張暉和曉月是請假來接我出院的,所以到家後我催促着他們去上班。
曉月一個急性子,我一說,她就放了東西,奔出了門。張暉仍不放心的告訴了我幾次記得吃藥,注意休息。
當他們走後,我習慣性的坐在牆角,已經不能像以前那麼自在,腿彎曲的時候,一陣陣的疼痛,可樂趴在我的旁邊,一人一狗就這樣蹲了一天。我忘記了吃午飯,可憐的可樂也跟着我一起沒吃午飯,也許可樂應該跟着張暉了,我在思量着是否該把可樂送張暉了,因爲跟他比跟着我幸福。
晚上,張暉來,帶着一堆的食材。
家裡很久沒有飄過飯菜的香味。
吃飯時,我不語,他不答。只能聽到可樂“嗚嗚~~”討吃的聲音。
“謝謝你,照顧曉月。”我終於打破寧靜,說。
“你的妹妹啊,當然要照顧的。”他笑了笑:“其實我到寧願你,你給我機會照顧你。”
我的人生也許註定就像一個接一個的圓圈,撲騰整整一週,眨眼又回到了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