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便到了位於皇宮東北一隅的馬廄,這裡精心飼養照料的,全是段寂宸心愛的寶馬,包括他騎得最多的黑馬,以及桀驁難馴的阿蒼。
命馬伕將阿蒼牽到馬場空地上,段寂宸躊躕滿志,決定今日再全力一試。
看見一身霸氣的段寂宸突然出現,原本安安靜靜的阿蒼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它充滿警惕地在馬場四周慢跑着,根本不讓段寂宸接近它半步。
段寂宸鳳眸微眯,靜靜站立在馬場正中。待阿蒼在馬場跑了好幾圈,又跑到離他最近之處時,他猛然極速衝了過去,一手抓住馬鞍,飛身而上。
阿蒼極其憤怒,一邊嘶聲鳴叫,一邊蹦踢跳躍,努力想把那未經它允許便騎上馬背的驕傲帝王甩下來!
段寂宸緊緊抓住繮繩與馬驄毛,咬牙堅持着。終於,阿蒼兩蹄高舉,像人一樣高高直立起來,然而再突然四蹄着地,撒蹄狂奔,將段寂宸用力甩下馬來。
一身黑色勁裝的段寂宸手撐地面站了起來,伺機再次猛衝過去,飛身上馬。然後,又被幾近瘋狂的阿蒼甩了下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看見皇上又一次被狠狠地甩落地面,四周的侍衛與馬伕都驚得臉色煞白,卻無人敢上來勸說一句。他們皆深知打擾皇上馴馬與練兵的後果。
在失敗了不知多少次之後,段寂宸終於決定放棄,黑着臉走到了馬場邊上。
負責照料阿蒼的馬伕誠惶誠恐地跑到段寂宸身邊:“皇上恕罪,此馬看來是不中用的,軟也不吃,硬也不吃!”
段寂宸擡眼望着仍在馬場中奔跑的阿蒼,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誰說它不中用?終有一日,朕要騎上它踏遍天下!”說完,在馬伕錯愕的目光中,他轉身步上了馬車。
……
回到乾心殿,段寂宸決定不再去想那讓他心煩的女人和烈馬。今日無須上朝,可他還有正事沒辦呢?
重新洗浴一番之後,他換上墨黑龍袍,擺駕來到了坤寧宮。
坤寧宮衆人皆恭敬迎候,宮女銀珠連忙入內通報:“公主,皇上駕到!”
正在對鏡入神的楚瑤,緩緩擡起右手,將發上的那支玉釵輕輕插好,冷冷說道:“是麼?”
她沒有沒有回首,更沒有從妝椅上站起來,只繼續對着鏡中自己的嬌顏入神凝思。
“瑤兒!”段寂宸已邁着大步走了進來。
楚瑤仍是坐於鏡前,一動不動。段寂宸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走近她,道:“瑤兒這又是怎麼了?”
見皇上臉上似有不悅,銀珠等人都識趣地退了出去。楚瑤終於緩緩站了起來,轉過身來望着他,輕蹙秀眉:“你這是要將我置於何種境地?”
“朕說過,朕要讓你當朕的皇后。因此,一個月後,朕將以大婚之禮迎娶你,並立你爲後。”段寂宸正色道。
“可是,你是我的滅國仇人,你卻要我當你的皇后。你讓我情何以堪?你讓我有何面目面對世人,有何面目面對父母親人?”
“那麼,瑤兒意欲何爲?”段寂宸的聲音開始變冷,“朕只承諾過要立你爲後,並沒有對任何人承諾過,不能收復月國。若不是因爲瑤兒,你那叔父楚贏也莫要妄想當上國王!”
“那楚贏也不是什麼好人!我父皇至今下落不明,他卻主動投降,賣國求榮。這樣的人,我只會鄙夷他!”楚瑤冷笑,然後她又盯着段寂宸,認真說道,“寂宸,我懇請你,放我的皇兄回月國,助他復國,可以嗎?”
“助楚祁復國,然後讓他有實力與朕抗衡?瑤兒認爲,朕會這麼做嗎?”段寂宸聲音帶了不悅。他欲立她爲後,並不意味着要答應她的非份請求。
楚瑤沉默不語。
“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過兩日,朕會安排讓你與你的兄長見上一面。”段寂宸柔聲說道。
“如今,瑤兒有何面目再見長兄?”楚瑤冷然一笑。
“既然如此,不見也罷!你只須靜心等待,一個月後,成爲北國皇后。”
“此事,請恕瑤兒難以從命!”楚瑤傲然擡首,冷聲拒絕。
“此事,亦輪不到瑤兒決定!”段寂宸說完,轉身拂袖離去。
他掃平天下的大計,絕不會因爲任何一個女人而有所改變。而他要立誰人爲後,也只能是他自己說了算。他知道,楚瑤如今的冷然拒絕,只不過是怨責他收復了月國,如今又不肯放走楚祁。她又怎會不願做他的皇后,否則,她又怎會服服貼貼、如此順從地跟着他回到北國?
待段寂宸離去,銀珠等宮女纔敢重新回到寑室內侍奉楚瑤。
“公主,皇上像是生氣了!”見楚瑤臉色也不好,銀珠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是個吃軟不吃硬之人,公主說話須得小心些纔好!”
皇上將她安排至坤寧宮照料月國公主,亦是未來的北國皇后,她怎能不盡忠職守,盡心盡力地爲主子分憂呢?
望着這個從昨夜纔開始貼身照料自己的宮女,楚瑤頓生好感。雖說是剛剛相識,可她卻聰明伶俐,尤爲善解人意,可比她從月國帶來的那些宮女強得多了。此刻她心中不好受,她帶來的那羣宮女卻個個都像榆木腦袋,也不懂得爲她分憂解愁。
“他是個吃軟不吃硬之人麼?本公主怎麼覺得,他軟硬都不吃呢?”楚瑤冷笑道。
“在宮中,不,應該說在整個北國,皇上就只聽筱鳶大長公主一個人的話。筱鳶大長公主的意思,皇上是從來不會違逆的,這不就叫做吃軟不吃硬麼?”銀珠湊近楚瑤道。
楚瑤擡眸掃了一眼四周,對其餘宮女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銀珠一人侍候就可以了。”
“是。”宮女皆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見四周已無其他人,銀珠又道:“皇上是筱鳶大長公主親手帶大的,皇上對她可是比親孃還親!”
“是麼?”楚瑤等着銀珠說下去。這個筱鳶大長公主,她又怎會不知道?早於多年前在月國之時,她便時常聽段寂宸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