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夜傾昱的話,衛菡一時被氣的不行,心下不禁在奇怪,不明白他爲何並不向着她說話,反而是處處與她作對。
隨後她的目光轉到李管家和那幾名小廝的身上,衛菡的心下猜測着,想着或許是因爲有外人在場,畢竟雲舒也同她說起過,夜傾昱未免她受到傷害,並不願讓旁人知道他對她的感情。
想到這,衛菡便全無後顧之憂的站在那,似乎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夜傾昱責罰。
只因她心下想着,就算此事當真是她做的不對,可是到最後夜傾昱也一定會爲她找機會開脫,並不會因此責罰她。
但是事實上,衛菡到底還是想錯了。
“暫且不論你傷人的事情,用這些假的首飾來瞞混本殿,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聞言,衛菡頓時一愣,沒有想到夜傾昱說起的竟然是這件事。
“臣妾沒有用假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你如何解釋這些東西!”說着話,便見夜傾昱猛地將手中的金簪扔在了衛菡的腳下。
只看了一眼,衛菡便心知那是假的,可她當真不懂爲何會變成這樣。
“初時柔兒提起此事的時候你便諸多阻攔,分明就是不願爲本殿分憂解難,事後竟然還搞這樣陽奉陰違的的事情,這就是你侯府的好教養嗎?”
“不是的……”
“幸而柔兒發現的及時,否則一旦等本殿直接送到兵部的話,你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嗎?”
看着夜傾昱忽然之間發了好大的火兒,衛菡不禁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不敢還言。
可是聽着他一口一個“柔兒”的喚着,衛菡的心下恨得跟什麼似的,只後悔方纔怎地不再大力一點,直接讓鄭柔磕死算了。
“怎麼不說話了?方纔不是還振振有詞的樣子,終於理虧了?”
“此事臣妾半點都不知情,一切都是雲……”
“啓稟殿下,這一切都是紅翎在負責,皇子妃將此事交由了她。”還未等衛菡的話說完,雲舒便忽然出聲打斷。
說完,她還微眯着眼望着衛菡,令後者一時忘了要斥責她無禮的舉動。
“紅翎?”
見雲舒一直望着自己,衛菡初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隨即想到雲舒是夜傾昱的親信,她自然不會害自己,更何況有她幫自己證明的話,想來要比旁人說一百句都管用。
這般一想,衛菡便順着雲舒的話應道,“是紅翎,臣妾就是吩咐她收整的首飾,不知是不是她從中動了什麼手腳。”
一旁的琉璃和琉玥聽聞此言卻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錯愕和震驚。
此事若說旁人不知道的話倒情有可原,可她們兩人卻是知情的,只因這件事就是她們與雲舒一起負責的,可是怎地忽然直接就將紅翎推了出去?
儘管兩人的心中奇怪不已,但是奈何皇子妃都開了口,她們自然也就不敢貿然說什麼,只能裝作不知。
而夜傾昱聽聞衛菡的話,便立刻追問道,“紅翎人在哪?”
可他若不說還好,這一說倒是令衛菡大感不快,心道紅翎這丫頭又不知到哪處逛去了,竟時不時的就不見蹤影!
外面已有小丫鬟得了命令去尋紅翎,不多時,便見她慌里慌張的進了房中。
“奴婢參見殿下、參見皇子妃。”
“你可知罪?”
聞言,紅翎頓時茫然的望着夜傾昱,神情倒不似作僞,“什麼罪,奴婢不知啊!”
“還敢狡辯,分明就是你換了我的首飾害我,當真是個攪家精,生生禍害的一家子不得安寧。”見紅翎並不應下,衛菡便急的破口罵道。
事實上,衛菡心裡清楚此事並非紅翎所爲,可她到底也不知道究竟幕後黑手是誰,與其自己被夜傾昱誤會,那還不如隨便找個替罪羔羊。
若是換作以往的話,那她定然直接將事情推到雲舒的身上,事實上,她方纔也正準備如此做,只是後來想到了她的身份,便才中途改了主意。
“皇子妃在說什麼呀,此事不是雲舒在負責的嗎,還有琉璃和琉玥,與奴婢何干?”
“事到如今你竟還在誣賴旁人,分明就是你,難道本妃還會冤枉了你不成!”
“可是……”
“殿下若不信,自可問琉璃和琉玥,一問便知。”
聽聞衛菡的話,夜傾昱果然依言問道,“事情到底是怎樣?”
見事情的關鍵忽然落到了她們兩人的身上,琉璃和琉玥不禁相視一眼,眼中充滿了驚懼和猶豫。
若是順着皇子妃的話撒謊的話,便等於是害了紅翎,讓她當了她們的替罪羊,可若是不順着皇子妃說的話,怕是今後她們便也沒命活在綺蘭苑了。
更何況,方纔紅翎也一併將矛頭對準了她們,此刻她們若是不與皇子妃和雲舒姐姐的口徑一致的話,怕是就此折了自己的性命在此。
仔細斟酌了半晌,她們方纔惶恐不安的說道,“啓稟殿下,此事……確然是紅翎所爲……”
說完,琉玥不禁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似是不知要如何面對紅翎一般。
“你們……”
沒有想到就連琉璃和琉玥都這般說辭,紅翎這才心下明白,想是她們都已經計劃好了此事,就是刻意針對自己而來!
“殿下,此事定然是有人在陷害奴婢,奴婢一心護主,怎會做出如此沒有天理良心的事情,還望殿下明鑑!”
“你這話說的有意思,可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誰會去陷害你一個婢女,更何況這房中這麼多人,誰都不陷害,偏偏挑你下手,須知蒼蠅不叮無縫蛋,若你是個好的,想也不會事事都離不開你。”
雲舒這一通話搶白的紅翎臉色鐵青,偏偏她不知要如何應對,便只能睜大眼睛幹瞪着雲舒。
“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害我。”
冷冷的掃了紅翎一眼,雲舒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能猜到是自己害她,說明紅翎這腦子倒也沒壞到什麼地步。
不過猜到又能如何,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就只能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夜傾昱會幫着自己,這是所有局中最能完勝的一個點,有這個就足夠了。
“殿下,事情這不就真相大白了,就是紅翎整日瘋瘋癲癲的疑神疑鬼,此事必是她所爲無疑。”
“奴婢有哪裡不曾盡心伺候皇子妃,爲何您要這般冤枉奴婢?”
“盡心?!”
聽聞紅翎的話,衛菡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忽然冷冷一笑,“你若盡心的話,方纔又豈會尋不到你的身影!”
只一句話,頓時就堵得紅翎啞口無言。
見狀,夜傾昱也懶得在此繼續與她們周旋,便冷聲說道,“將紅翎先行關押到柴房去,再命林嬤嬤去書房候着。”
“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啊,就是雲舒害我,殿下你要相信我……”
直到紅翎被拖了出去,雲舒在房中還是能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吶喊聲。
“此事便就此揭過,你今後用人也該擦亮雙眼纔是。”說着話,夜傾昱便將目光落到衛菡的身上。
“是,臣妾知道了。”
“還有,柔兒來尋你本也是一片好心,你傷了她到底是你不對,近來便在院中懺悔吧!”
話落,夜傾昱便頭也不回的出了房中,徒留衛菡神色稍怔的站在原地。
“殿下他說什麼?”他這是要將她禁足嗎?
“你們先下去吧!”沒有直接回答衛菡的話,雲舒反而是轉頭朝着琉璃和琉玥說道。
待到房中只剩下了雲舒和衛菡之後,她方纔對衛菡說道,“皇子妃不懂殿下的用意嗎?”
聞言,衛菡茫然的搖了搖頭。
“如今恰逢戰時,任何人的言行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揪住錯處進而放大,說句不敬的話,皇子妃素日真性情,不會如旁人那般玩心思,難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與其出去被人陷害,還不如就在綺蘭苑中讓人放心些。”
她自己出不去,旁人也無法輕易進來,最省事不過了。
“你是說,殿下他看似在氣我,實則是在護着我?”
“自然。”
“可他方纔明明生了那麼大的氣!”
“奴婢不若直接告訴皇子妃一句話,不管什麼時候,不管自己在殿下的心中是什麼位置,都不要忘記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豐延皇室炙手可熱的人物,他能分一份心思給您就已經實屬不易,皇子妃難道指望着殿下如傀儡一般的繞着你一人而轉嗎,怕是到那時他也就不是那個皇子殿下了。”
聽聞雲舒的話,衛菡的心下不禁受到了一些震撼,雖然莫名覺得心酸,可卻又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殿下方纔爲何沒有直接處置紅翎,我如今也是愈發看她不慣了,正想尋個由頭去處置她呢,恰好今日殿下便替我解決了。”
“依奴婢看,要處置紅翎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爲何?”紅翎不過就是一個丫頭而已,難道自己連她也處置不了?!
看着衛菡的臉色稍顯不悅,雲舒便耐心的解釋道,“皇子妃方纔沒有聽到殿下喚了林嬤嬤前去書房嗎?”
“你是說,林嬤嬤會爲紅翎求情?”
“這倒未必,不過只是怕不求情比求情更麻煩。”話說到這,雲舒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寒光一現。
“那到時候萬一紅翎還是不承認怎麼辦,屆時再加上林嬤嬤一說,殿下會不會放了她?”
聞言,雲舒忽然轉頭望着衛菡說道,“皇子妃難道不好奇到底是誰換了那兩箱子東西嗎?”
“你若不說我倒一時忘了,你可猜到了是誰?”竟然敢陷害她,若是被她知道是何人的話,她一定要將其剝皮抽筋。
“奴婢也不清楚,所以待稍晚些時候要去尋一趟燕漓,問問他一些情況。”
“嗯,你且去吧!”
見衛菡十分痛快的就應了下來,並未有半點的疑心,雲舒的眸光不覺漸漸變得幽暗。
其實,她猜到了背後這人到底是誰。
今日這一局,很險,可以說是入局則死!
事關朝中的戰事,如今人人自危,有誰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尋釁滋事,是以可想而知從衛菡的手中出現了這麼兩箱子假的東西去欺騙邊境的將士,夜傾昱會因此有多惱怒,宮中的陛下又會因此有多惱火。
是以此事不管是不是有人栽贓陷害,也不管最後能不能查明真相,最後一定要有人遭殃,唯有如此才能顯示出夜傾昱對此事的看重。
而按常理來講,收整那些首飾的事情本就是她在負責,一旦發生什麼事情的話,那衛菡首先就會將她推出去,這是毫無疑問的。
如此想來,那事情就簡單的很了,這是一個針對她而來的局。
這皇子府中想要如此迫切除掉她的人,她如今只能想到兩個,一個是紅翎,一個便是鄭柔!
很顯然,紅翎她沒有那個腦子和手腕去設計這樣的事情,那便只能是鄭柔了。
雲舒心裡清楚的很,從之前衛菡毀容那次之後,鄭柔便有些不放心她了,再加上後來撫遠侯府老太君的事情,想來便更加催發了她這種心理。
更讓雲舒得以確定的是,鄭柔手中掌握着這府中的中饋,若非有她放水的話,除非是飛賊大盜,否則的話,有誰能夠公然換了這些東西。
再則,倘或這些東西不是她換的,她萬一沒有多加覈對,屆時真的直接由夜傾昱交到了兵部的手中,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以便可知,這整件事情當中最重要的一個節點便是鄭柔自己,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事情威脅到六皇子府和夜傾昱的,想明白了這一點,那麼這幕後之人其實並不是那麼難猜。
可是想來鄭柔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衛菡會選擇捨棄紅翎來保住自己!
不過她想不到也是自然,畢竟她並不知道,在衛菡的眼中,自己儼然是夜傾昱身邊得力的親信,她自然不會傻到將事情再去推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雲舒的眸光不禁越變越深,最終幽深的如同深淵一般。
看來以後的日子就會更加熱鬧了,畢竟鄭柔這個對手可不是常人可比,方纔出手,就是致命的殺招。
可以說她是將衛菡的性格瞭解並且利用到了極致,今次若非是自己幸運的話,雲舒覺得她未必能夠如此輕易的全身而退。
下一次,就是憑實力了!
再說棲雲軒這邊,自夜傾昱走後鄭柔便一直不曾歇下,反而派人一直看着綺蘭苑那邊的動靜。
荷香幾次勸她歇下她都不肯,執意要聽個結果。
直到派出去的小丫鬟回來,鄭柔便難得急切的問道,“如何?”
“回側妃的話,奴婢見殿下進去了許久,後來紅翎就被人帶了進去。”
“紅翎?”聞言,鄭柔不禁微微蹙眉,不解此事與紅翎何干。
“嗯,就是紅翎。”
“然後呢?”
“後來紅翎被人押了出來,奴婢後來打聽,聽說是被殿下給關進了柴房。”
“可還打聽到了別的?”遲遲聽不到自己想聽的,鄭柔顯得有些焦躁起來。
“後來殿下出來之後,便喚了林嬤嬤去了書房,再後來的,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此事就這般輕鬆的過去了?”
見鄭柔忽然之間臉色大變,音量也忽然拔高,頓時嚇得那丫鬟一愣,隨後錯愕的望着她。
“側妃……”
荷香也輕輕的喚了一聲,方纔令鄭柔猛然回神。
意識到眼下的結果是怎樣之後,鄭柔好像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似的,她目光發直的倚在牀榻上,心下亂成了麻。
她到底還是小瞧了雲舒,這樣的局面她都有本事推到紅翎的身上去,當真是有本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