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他真的是想娶我?
“怎麼啦,我家的馬車很快的,一會兒就到了,你是不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啊,放心,本小姐不在乎,沒事的!你上來……”就在沐晞還在自降身份、熱情邀請時薛尚清已經毫不遲疑地往前走去,只留給她一個和公孫絳雪一般高傲的背影。
沐晞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十分不解又鬱悶地看着他,“小舞,我這麼可怕這麼招人厭嗎?比公孫絳雪還招人厭?怎麼說他對公孫絳雪也是客客氣氣吧,對我就這樣了?之前還說要娶我呢!”
小舞十分爲難:“這……這……奴婢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走吧,神氣什麼,好像本小姐巴不得載他似的!”沐晞心裡一氣,將窗簾使勁一放,徹底回到了馬車。沒想到重新駛動的馬車沒走幾步就驟然一歪,弄得她身子失了平穩地朝馬車底下栽去。
“啊——”
沐晞與小舞一起發出一陣驚呼,坐在車前的武煬立刻下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托住馬車,急道:“小姐先下車!”
沐晞被小舞扶着狼狽地下車,只見馬車往一邊歪着,那邊的車輪下不知是個多深的坑,要不是有武煬託着說不定已經徹底歪下去了。
車伕也從車上下來,趕了馬往前,然而馬拉了拉,車卻始終無法從坑裡起來,而一旁獨自一人託着馬車的武煬顯然已經耗力不少。
“我們去後面推。”沐晞說着要往車後去,武煬立刻阻止:“小姐不可,推車危險,待會小姐很可能會摔倒。”
“那不怕,我小心點就是了!”沐晞正要掀開小舞的傘往車後去,卻不知何時薛尚清已經站在馬車後。13acv。
“我來吧,請姑娘替我將這袋子拿好。”他臉上幾乎可算是面無表情,一邊說着,一邊將之前護在懷中的油紙袋遞向小舞。小舞接了袋子,他便走到馬車後雙手扶着馬車,開口道:“可以了。”
麼我一兒疑。雨仍然如傾盆地下着,小舞一手拿着薛尚清裝了公文的袋子,一手替沐晞撐着傘,看着車伕、馬、武煬、薛尚清同時發力將車往上拉,果然不一會兒車就陡然被拉了起來,之前用力推車的薛尚清身子往前栽了栽才穩住,好在沒摔下去。
站穩後,他便朝小舞伸出手,小舞怔怔看着他將油紙袋遞出去,他拿了袋子,仍然沒有其他話,轉身便走。大雨中,身影很快就被水霧包圍,呈朦朧之態。
“他……還真是奇怪……”小舞喃喃嘀咕着,沐晞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拿過傘朝那大雨中的人影跑去。
“你不要我載你回去,那這把傘總可以要吧。”她將傘遞向他。
薛尚清頭也沒擡,“不用。”說着繼續往前走。沐晞追着他喊道:“爲什麼,我是哪裡得罪了你麼?”
他仍然沒有回話,只是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不一會兒,再次與她拉開了距離。她遙遙看着他,不覺地,心中泛出一股酸楚來,再次想起那個她記不起的春節,記不起的元宵,以及那草長鶯飛的開春時節。那些時候,她經歷了什麼呢?眼前這個,她曾說過喜歡他的人,到底與她有着怎樣的過去呢?而他,明明冷漠,卻在她遇險時立刻就過來她身邊,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一回去,家人早候在屋裡,娘馬上吩咐人侍候她沐浴換身乾衣服,又早讓人熬了薑湯供她趨寒,惟恐她染上風寒,好一陣折騰,她才得已在溫暖的被窩裡躺下,小舞甚至提了個爐子來放在房中,弄得像大冬天一樣。
房中淡淡的茉莉香從香爐裡一點一點往外散着,沐晞倚靠在牀頭,盯着那嫋嫋升起的淡淡煙霧發愣。她其實沒淋什麼雨,家裡人卻着急成這個樣子,要是她像薛尚清一樣冒着那麼大的雨,連把傘也沒有地步行回家呢?
他是從尚書省直接回去的吧,那一定是連飯也沒吃了,而且還拿着公文,似乎是準備回去繼續忙的,這樣他到什麼時候纔會睡?她想起陳蘇玉說的,他先入御史臺,接着去六部,這兩個地方都是平常人進不了的,可他因爲有皇上的特許就進去了,特別是尚書省,那是所有官員都夢想進去的地方,某些王公大臣費盡心思把子孫送進去做個小官也行,這麼好的地方,人家肯定要對他不服氣的,可陳蘇玉卻說別人找不到他的一點錯處。
原因是他夠努力嗎?廢寢忘食地忙着事務,弄懂原本不懂的東西,所以纔沒讓人找到錯處?
沐晞換了個姿勢坐着,同時又嘆了聲氣。
小舞問:“小姐怎麼了?”
“沒怎麼。”
小舞又問:“那小姐剛纔都在想什麼呢,坐在牀上一動不動的?”
沐晞沉默半晌,突然走下牀來披了身衣服,拿了傘就往外走。小舞急忙放下手中的事追上去,“小姐這是去哪裡?”
“去找我爹,你不用跟來了。”沐晞說着就提高了裙子,踏着石板小路往正院那邊走去。外面雨已經小了很多,只是稀稀疏疏的幾滴,雷電也停了,小舞聽着她的吩咐,並沒有追過去。
一路上,沐晞都在想幾次見到薛尚清的情形。第一次,是她在自家花廳內突然見到他,他喚她暖暖,然後爹說他是來提親說是要娶她的;第二次,是在重陽節宮廷盛宴上,他不再是之前黝黑憔悴的模樣,也不再是一身布衣,而是身着官服,在所有人都茫然不知的情況下救了公孫絳雪一隻手,之後對公孫絳雪的邀請毫不遲疑地拒絕,對自己的熱情搭訕冷漠以對;然後,便是今天,她無意遇到了雨中夜歸的他,他出手幫她,卻始終冷漠,連多的字也不願與她說一句。她疑惑好久了,不知道他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與他,又有着什麼樣的過去。
沒想到走到無憂閣,遠遠地就看見爹坐在堂中,武煬就站在他面前報告着什麼,這情形讓沐晞隱約猜到了些東西,有意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躲到門邊,貼着牆聽裡面的聲音。
“遇到了他?”這是秦悅的聲音,隨後他又問:“那他可說了什麼?”
“沒有,倒是小姐似乎是認識他,問他是否要小姐用馬車載一程,他說不用,就走了。之後馬車出現意外,歪在了一個坑裡,屬下等無奈之際他又回來,替屬下推了馬車,然後才離去。小姐追上去要把傘借給他,他亦是拒絕,一個人走了。”
“就這些?”
“是,屬下萬不敢隱瞞。”
“罷了,你下去吧,以後再有他與小姐碰面的事便立刻告訴我。”
WWW● тTk an● C〇 “是!”
這說的就是薛尚清吧,沐晞想。原來爹這麼在意這個人,還專程向武煬打探她與他見面的情況,這是爲什麼?她對薛尚清的疑惑再次加深,而且也感覺到一件事:爹絕不會把她和薛尚清的事實實在在地告訴她,她甚至覺得爹對他是反感的。
“誰在外面,進來。”秦悅極輕極緩地聲音傳來,甚至比平時都溫和許多,卻因爲太溫和而總有那麼點不正常,如此她是個潛入王府圖謀不軌的人,此時一定已經覺得害怕了。
沐晞無可奈何,正要進去問個明白,身後一隻手搭在了她肩頭,回過頭去,只見娘就站在她身後,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回去,然後自己走了進去。
“是平時虧心事做多了吧,一驚一乍的。”鬱青青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
秦悅淡淡一笑,“是你?下着雨,還在外面亂逛什麼,以前也沒見你走路這麼輕。”
在他們說話時,沐晞已經往來時的路回去了,地上溼溼的,雨打在傘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她舉着滿腹心思地往前走着,甚至不辨方向,直到眼前出現一株綠葉紅果的樹,她看着那樹上一族族紅色的果實,不知不覺停下步子來,對着這紅色相思豆一般的小圓粒凝望許久。
“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傳來小舞的聲音,她最終還是不放心找來了,看着失神的沐晞不無擔心地問。
沐晞看着眼前的果實,喃喃道:“這是什麼樹?”
小舞看看她,又看向樹,有些奇怪地回答:“這是丁香啊,小姐不是知道嗎?之前纔回來時還說要在院裡多種幾棵丁香呢!”未待沐晞回話,她便又道:“哦……對了,小姐後來就不記得了,這就是叫丁香的,開花的時候可香了!”
“那是春天吧……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它已經謝了……”沐晞喃喃道。
小舞見她神情似有些悵惘,立刻道:“那沒事,等明年小姐再看吧,那個時候丁香又開啦!”
沐晞黯然無聲。
雨還在下,水滴從紅色的果實上流淌下來,緩緩地,她轉身一步一步朝房間走去。
春天每年都會有,丁香花每年都會開,可是今年的春天,今年那個丁香花開放的春天,她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她忘記了的,就只有今年的丁香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