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車廂處的李成務和車上的肖徹展都驚呆了。
果然,這位叫李一鳴的少年纔是真正的大領導,那個接站的青年,明明舉着牌子要接個處長的,然後把處長丟一邊,把寫着處長名字的牌子也丟一邊,去搶着提那少年的行李!
肖徹展從口袋裡摸出那張紙,仔細地展開,抹平上面的摺痕,耳邊彷彿還在迴盪着少年那一堆又一堆的話,但最重要的是“這張紙,很值錢!”
很值錢!
這上面這麼多字,都應該是字字千金的,他擡起頭,從窗子裡往外看,仔細看着少年的背影,還有三個圍着他的大人,肖徹展有點迷糊,這打扮這樣子,是哪個級別的作風呢?
…...
站臺上,小青年在激動地搶包,嘴裡連着嘣出好幾個親自。
這動靜大到邊上好多人都看過來了,李建國深深吸氣,手上都有東西,不然他非得馬上點一包中華不可。
“不用不用,你幫我爸拿一個就好!”李一鳴皺眉躲開這小青年。
小青年愕然扭頭,邊上這大漢是一鳴同志的父親?趕緊又上前:“我來我來...”
李建國一陣頭大,乾脆把裝着水果食品那個包交給他:“那麻煩你了,就這個好了,咱們快點出去吧!”
李一鳴也皺眉:“是啊,表搶了,影響不好,你拿一個吧,地上還有牌子,別忘記了。”
小青年哦了一聲,趕緊撿起牌子夾胳膊下,提着包前面帶路:“我叫夏書家,我們車子在站外頭,司機本來要進來的,不過以爲只有一人,沒想到有兩...呃三位重要領導。”
陳長青表情有點揶揄,對着李一鳴使了個眼色:“小夏同志,快點,坐了一天車,一鳴同志很辛苦了。”
“是是,是很辛苦,我完全看得出來!”夏書家加快腳步,“這裡走,這裡是專用通道。”
李一鳴打量着這車站,腳步沒停地跟着陳長青,李建國在他身後,來到站外,停着的是一部桑塔納轎車。
李一鳴已經看到了一個司機坐在車內,正看着一本小書,表情很陶醉。
“就是那部,這是我們國產的!”夏書家很自豪地說道。
“國產什麼,就是德國人的零件送進來自己拼的。”李一鳴很不爽地糾正他。
夏書家一下僵住,這什麼情況我說錯了?
還被一鳴同志這樣的領導當場指出來,我的前途完了。
陳長青嗯了一聲,李建國看看兒子:“先上車吧。”
夏書家立刻活了過來,趕緊衝前,拍拍車子:“史基,快出來!三個領導!李一鳴同志也來了!”
那叫史基的一擡頭看到夏書家身邊三人,又聽到三個領導,然後一個名字入耳,這是這兩天在賓館口耳相傳的大領導啊!
他心中一凜,趕緊推門下車搶東西。
“趕緊把東西放好,”夏書家不斷催促着,後備廂打開,把箱子包和鍋什麼都放進去,“一鳴同志,請上車,建國同志,請上車,陳處長,請請......”
“我坐中間吧。”李一鳴說道,先鑽進車坐中間。
然後邊上陳長青呼地坐進來,然後李建國,兩人手都搭在窗上。
夏書家坐在副駕駛座上,史基把後蓋放好,小跑到前面坐進來,關門發動車子。
李一鳴看着門邊那本,故事會,哼!
“一鳴同志還知道這車子的事?”陳長青笑着問道,“這可是新出來的。”
李一鳴看他一眼:“嗯,知道一點吧,手工拼的,全德國人的零件,我們精度不夠,就是個組裝工,所以,就別自豪了。”
陳長青笑了笑:“要不怎麼前幾年那麼多走私汽車,不就是造不了嘛......其實曰本車子便宜多了。”
李一鳴目光輕輕落在車前,過了一會才淡淡開口:“之前那個奔馳也是一樣,沒拼幾輛,但也比這個好點,這個又貴也不實用,質量可能也有問題。”
後排這兩句話一說,前面的史基眼都直了。
夏書家手在身前猛打手勢,讓他快點開回賓館,在車裡他壓力太大了,那個電話裡把經理嚇得半死的一鳴同志,原來真的是這麼可怕。
陳長青微微一笑:“哦?質量有問題?什麼問題?”
李一鳴想了一會:“......燒機油。”
陳長青身子一靠:“呵呵,這個...德國車比美國的還好點,美國車那纔是燒油厲害。”
“尾氣污染。”
“呵呵,這個就算了,那路上跑的貨車都噴的黑煙,你不能說噴點黑煙就換車吧,你也沒這錢吶!”
李一鳴不說話了,車裡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個...”夏書家輕輕咳了一下,“咱們車上大概有二十分鐘,領導們要不要看一下杭城的美景?”
“不用了,我去看看那個陳查理,總得知道這人到底是不是有心投資,別拿個存摺進來白吃白喝回去錢還多了。”
李一鳴很不耐煩地說道,他纔沒心情看景色,這城市又不是他理想中的那種。
史基從後視鏡中看去,後座上,那李一鳴同志小臉繃得緊緊的,邊上兩個大人一邊一個手搭着窗。
正常來說,大領導的位置應該是他身後,但這麼看,這另外兩個像是保衛啊!
保衛的級別是處級嗎?
史基肝都在顫抖,不知不覺腳下油門加力,車子呼嘯開過街頭。
李一鳴看看父親:“咱們票好象沒有改簽,後面那段就浪費了。”
夏書家倒抽一口涼氣,心中大震,是因爲我帶路太快所以領導們的票錯過了改簽?
“沒事,一會再改也可以,杭城去申城的車子多。”陳長青笑道。
“那你呢?”
“事辦妥了,我就回去,紅軍那邊,趙老書記的追悼會我不能不去的,可能會有幾個首長過來。”陳長青輕聲說道。
這話一說,車子裡氣氛壓抑得快爆了,史基眼都直了,夏書家更是大氣不敢出,是有首長過世了嗎?怎麼今天報紙上沒登出來。
李一鳴知道了,這就是讓自己下力氣搞定這個香江投資。可搞定了之後,必然馬上要跟着這個陳查理的時間線一起動作,申城那裡怎麼辦?
雖然自己很想去看看父母的家鄉,但面對越來越緊的時間,自己可能得放棄這一次。
那裡的黃魚,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就算是真的,現在的我能不能找到......畢竟還在地裡,挖起來費勁,而且那也是國家的。
“領導們,我們到了!”夏書家高興地說道,內心也是狂鬆一口氣。
下一個念頭馬上升起,一定要及時通知孫經理。
車子停好,夏書家扭頭開口:“三位領導先別急下車,我下去通知下經理。”
剛說完他就推開車門衝向裡頭,拉着一個人低聲問道:“經理在哪裡,有三個領導還有李一鳴同志......”
李一鳴皺起眉頭:“我們下去,真煩人。”
李建國也很無奈,兒子被當成領導已經夠可笑了,這些人這麼對待自己,這反而讓他想到:如果不是領導,他們的態度估計是另一個極端,那誰能開心起來。
李建國拉開車鎖,推開門出去了,李一鳴隨後,站在車邊看着這賓館,還算挺氣派的一個地方。
要怎麼說服這個香江人呢,如果他有實力投資,要不要這個投資呢?
重點應該是我們要什麼樣的投資,要他們怎麼樣投資纔對!
李一鳴想了一會兒,有了個挺不錯的做法,但如果能做成,自己的計劃又得變了。
申城之行就有問題了。
李一鳴低着頭想了一會,頓住腳步拉住父親走到一邊:“爸,你是不是打個電話給叔叔,讓他去看下那個地方,我不知道那有沒有牆有沒有標記,如果都變了,我們就不能去了,沒時間!”
李建國愣了一下,有點不明白:不回去了?
這麼多年沒回去,兒子也從來沒去過,以前他也很想去看看,現在,離家鄉不過半天的路途,不走了?
可看着兒子的表情,最後那句沒時間說得很重。
李建國稍稍一算就知道,不能說半天這麼簡單,一去至少就是兩天,如果搞定香江這傢伙,那還有辦手續的事,可不是說讓人就可以辦的。
沈縣和榕城還得兩頭跑,中間還有趙老爺子的追悼會。
時間確實太緊張了,李建國點點頭。
史基已經帶着兩個服務員在後備廂拿行李了。
陳長青指着那鍋:“這裡頭原來裝着一些滷味,我是特地給一鳴同志帶車上吃的,你們洗下,有點味!”
一個服務員趕緊點頭,抱着那鋁鍋走了。
李一鳴看看這環境,杭城最好的應該是,接待外賓和高級領導的,前線啊!
這時賓館裡樓梯那已經小跑出來三五個人,當前的正是孫洪雷。邊上跟着是李初展,後面是夏書家,口中低語,應該是在彙報,這三個人是誰誰誰,車上說過什麼話。
孫洪雷跑得一頭汗,目光已經把三人盡收眼底,中間這個頭不高的孩子就是一鳴同志了,那聲音這兩天鬧得他睡不好覺,又尖又利。
“啊呀,不好意思,我剛纔正督促他們打掃衛生,一鳴同志,久仰久仰!”
孫洪雷雙手一伸握住李一鳴的手,大手包小手微緊沒敢大使勁,卻顯得很用力和熱情地晃了晃,“我們沒接到通知說您來了!”
“其實我們是去申城,只是車上見到了陳長青處長,他說我方便的話就來看下那個人。我覺得應該過來,畢竟,......”
李一鳴看看孫洪雷,“榕城和你們都想要投資,而你們的做法好像都有點問題。”
孫洪雷的心一下涼涼,榕城有問題,我們的做法也出問題了嗎?這說法,一定是中央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