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之力,怎麼會缺業務,......”李福兆開口插了一句,他現在是越發地看不上這董大少了。
不是有錢對沒錢的那種鄙視,而是境界上的那種。
其實以董家的底蘊,就算是公司破產,家人也還是能天天山珍海味日子過得比絕大多數人好,畢竟賠的大多是股民的錢,除非這人所有的財產全列到公司的固定資產裡頭,......
但那是不可能的,李福兆可是很清楚,去年東方海外發行了優先股,用資金收購了自己旗下的幾家造船公司和集裝箱公司,家裡頭少不了金銀珠寶收藏品。
但真正來說,從香江頂層家族一下跌落幾個境界,那種神魂的打擊纔是最嚴重的,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能爽快地看破點時勢,難怪會把家業敗到這個程度!
王及含笑靠在椅子上,心中莫名有些自豪,李福兆口中所說的一國,自然是指的中國大陸。
他也知道董家歷史上與國黨走得極近,在臺灣還有船務公司,有六條大輪船還掛着青天白日旗,這樣的企業如果能爭取過來,那絕對是統戰的一大成就,至於業務,到時好好找一找,總會有的......舉國之力,還養不活一家船廠?
“兆叔說得是,......”
董見華低下頭,捏着拳頭沉思,心想着這是不是讓自己投誠的意思。
要不要投靠大陸,這是個非常嚴肅的選擇,也是香江無數人這些以來盤繞心頭的問題。
董家做的是海運不是地產,重資產其實都是那些船,隨時可以玩說走就走的旅行,船還大,真到了大陸強收香江,細軟跑的時候,董家能帶的東西也更多,船多又大嘛!
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多顧忌的心態,反正大陸幾十年都沒什麼大的海運業務,董家也不靠大陸的生意養活,最多就是有一些鄉情罷了。
反而一直以來,董家都與國黨走得很近,當年大陸被佔了之後,董浩雲就是帶着船去臺灣開公司,話說當年那些船上運的可都是從大陸帶走的物資......
往年運油也是經常運到臺島那邊加工,但這兩年業務不景氣,數次向那邊求助都沒有結果......
這再好的私誼在數十億的鉅虧面前幾乎比廢紙還不值錢,等到負債到了百億,人家連接個電話都不太耐煩了......多年孝敬完全餵了狗!
也許是這個原因才讓大陸這邊想從自己身上搞統戰,未必是真有業務,就算是有,也可能是雞肋一般,讓東方海外苟延殘喘,並無大補啊!
他反而得擔心以後有可能面對的大陸的政治任務,還有那哪天就會爆出來的歷史問題,......唉!
董見華滿肚子苦水,現在外面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大笨蛋,卻沒人提及他接手公司之前,東方海外的負債率已經高達百分之八十三了,好冤枉!
王及仔細地看着這董大少的表情,也無意先開口。
“今天東方海外的股票有人在收購,是不是......”董見華試探着問道,馬上要準備停牌了,有人收購股票讓他很有些警惕,這幾個月他也不斷地在收股,當然主要是爲了維持着不讓股價崩盤。
東方海外是上市公司,通常上市公司第三季報會在九月十五日左右發出去,如此鉅額的虧損足夠讓公司的股票變成仙股,原本他是想月初停牌開始做債務重組,只是出於某些考慮才拖到這時。
這問題不好回答啊!
王及瞄了一眼艙外,奇怪爲什麼李一鳴還不進來,難道他就不想參與這個談話,明明是他要求把人叫來的。
李福兆卻是知道李一鳴人在艙外,這裡的話肯定能聽得一字不漏,估計是想多觀察一下這個董家大少的心性,甚至是看看這人的水平。
李福兆搖頭冷笑,他當年可是回來直接就辦了個遠東會,從英國人嘴裡搶食,聯合無數華資,幾度創新,直接成就了香江的股市狂潮,而這位,年紀就差了八歲,本事像是差了八輩子。
如果按着李一鳴的說法,這董大少在管理上最多也就是三級水平,絕對不能再多!
再看那李一鳴,隻身從內地過來,短短兩天多時間,做出來的事可以寫出百萬字,賺出來的錢數以億計,這差距更是大得沒邊。
這樣的人,還不如我家再挑一個旁系......
王及沉吟不語,他在考慮是不是得承認下來,李一鳴可沒這麼要求,直接就放手讓他們自己在裡頭談,連介紹都略過了。
“兆叔?”董見華看向李福兆,後者皺了皺眉頭,他對這個情況不甚瞭解,也不方便開口。
一時間艙內只餘呼呼的風聲和浪聲。
董見華下意識地也看向艙門方向,他一直都覺得有個誰在指揮着王及做事,難道是那個少年,還是那邊上的站着的高大男人?
“對了,我倒想問一下,如果...如果真的大陸要這些股份,不知道到時這些股份是放在中銀下面還是......”
董見華看了眼王及,眼中滿滿疑慮。
他是很關心這種股權變動帶來的影響,先不說自己配不配合,就算是中銀放出點風聲,也可能會帶來相應的變數,比如說,臺灣那邊願意出錢了,因爲自己就成了兩方爭取的籌碼,東西要有人搶才值錢,做生意的都懂!
如果有人搶要東方海外,那麼自己現在手中的股份也就正好可以出個大價錢,說不定還可以有各種莫名的好處送上門來。
王及哪知道董見華會想到這個,他也不知道這些股份怎麼處理,只能是抱着那大鍋笑而不語。
董見華還以爲眼前這位不想說得太細,仰頭呼了口氣,看向王及誠懇開口:
“王行長,倒不是我不願意,畢竟這東方海外我們家也只有三成多的股份,想要控股,就得另外再收,而且別的股東也會擔心大陸控股之後會對業務有影響......”
聽到這,王及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下意識地又看了眼艙外。
董見華的話中意思他聽得很懂。
像東方海外這樣的上市大公司,原先是親臺的,如果說大股東變成了內地政府,這回頭惹來的麻煩肯定不少。
這話不必真正說出口,香江哪個大商人都能理解,就好比霍應東,當年投奔內地力度太猛,結果在香江被整得何等之慘,原本有首富之資,結果現在......
董見華一臉都是我話不方便說透的表情,又輕輕嘆息地來了一句:“有些很不容易纔拿下來的航線就沒法用了,到時做起生意,怕是束手束腳......不太自在......單純債券倒是更爲簡單一些,還本付息......”
說完這話,他跟李福兆偷偷使了個眼色。
李福兆下意識地擡眼看向艙外,李一鳴那邊還是毫無動靜,這關鍵節點他還不轉身,這是還沒聽夠?
王及眉頭也在皺,這種影響他自然清楚,如果說拿了這公司反而做不了生意,那還不如放在外頭統戰。
“債券應該不可能,股份的話或許是放在免基金公司下面。”李福兆心念一動,果斷開口了。
“免基金?”董見華吃了一驚,“是那個派發東西的......可那不是一樣......”
“不.....”李福兆坐直身子,剛要說話,突然船身一抖,他整個人都從椅上彈了起來。
王及扶着鋼鍋一個踉蹌,幾乎就摔了出去。
董見華趕緊伸手想要去扶,只是他自己也是坐立不穩,緊緊抓住桌沿,嘴裡叫着:“擔心!”
突然之間,三人中多了一個人影。
李一鳴一手一個按着李福兆和王及,生生把兩人壓回椅上,船身在浪中顛簸不止,他卻如站平地一般,臉上也是平靜如常。
“浪這麼大你們都不把自己給綁好,想要自在地被撞死嗎?”李一鳴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好險!”李福兆看了看李一鳴,又看看手中的盤子,不知道這玩意是怎麼到自己手裡的,估計着是李一鳴剛纔塞過來的。
他來不及問事,船還在劇烈抖動,趕緊拉過安全帶把自己綁好,苦笑不止,這年紀摔一下有可能幾年都緩不過來。
王及也是學着樣,把抱着的那鋼鍋交給李一鳴,伸手趕緊把自己綁在椅子上。
看到董見華滿臉驚容,李一鳴笑容一收。
“這位是?”董見華已經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努力保持着平衡看看王及。
“這位...”王及頓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說,而且他還被李一鳴之前那身手給嚇到了。
“我是李一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