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快到了。”
劉國平轉過身正好看到有個人走進大門,差不多四五十歲的半老頭,戴着黑框老花眼鏡。
“老吳!”劉國平帶着兩人迎上去。
那吳茗也看了過來,戴着眼鏡還眯着眼。
“老吳!我省供銷劉國平!”劉國平上前跟那人握手。
“國平,我記得,不好意思,下午社裡有個會開晚了,等久了吧。”
劉國平又介紹:“這是李建國,也是我單位的,這是他孩子李一鳴。”
“吳主編,你好!”
“你好你好!”吳茗輕飄飄地握了下李建國的手,衝着李一鳴笑了笑,“這是那個會寫書的孩子?”
“吳伯伯好!我是李一鳴。”李一鳴乖乖地叫人。
“你好!”吳茗又笑了笑。
“沒晚正好,咱們過去吧?”
劉國平幫助訂的是一個包間,中間一張桌子,幾個人推讓了一會,讓吳茗坐了主位,劉國平和李建國分坐兩側,李一鳴自然就只能坐在李建國邊上。
看着大人們在誰坐最裡面爭執了一分鐘,李一鳴感覺自己又上了一課,故事裡好像有說過,最裡頭是視野最開闊也最不容易被上菜和人員出入影響的,所以也最尊貴。
就是如果他想上廁所有點不方便,大概是因尊貴的人必須吃得斯文一點。
“吳主編,您點菜......”李建國客氣地把菜單遞給吳茗。
那吳茗也客氣地點了兩個,又轉回來,劉國平給李建國點,李建國又讓,推讓一番後總算是把菜點完了。
李一鳴看着這三個大人,感覺真是虛僞,因爲剛纔國平叔分明說廚房就那幾個菜,他都點了,甚至都已經開始燒了。
果然,菜單剛拿出去,五個菜一個湯一盆米飯就上桌了,一點時間沒浪費。
同時上來的還有三瓶酒和兩條煙。
李一鳴清楚看到了吳茗臉上驚訝的表情。
五個菜全是肉多菜少,這已經很不簡單了,但這年頭人缺油水,四個男人戰鬥力強大,消滅起來難度不大。
但這煙和酒有點誇張!
十一塊八的茅臺三瓶,十八塊二中華兩條,這幾乎就是吳茗一個月工資了。
小孩子不算也得一人一瓶,一人得抽六包多,這要死人的。
吳茗趕緊揮着手:“這個拿下去,太多了!”
說着從口袋裡拿出半包良友。
“誒!放着放着。”
李建國知道這關係兒子的大事,而且聽兒子說回頭那名煙名酒都要漲價,直接就上了三瓶茅臺兩條中華,不是準備全在這桌上解決,而是解決不了讓這位主編帶家去。
帶點剩菜這可不算違法,這叫節約。
這飯店裡的價格比外面要貴幾成,但這都是小事。
沒有自己從包裡拿也是爲了顯示自己的大方,相信這主編能看得出來,就不知道兒子能不能看得懂。
劉國平幫着發煙,李建國站起來開酒,先給吳茗倒上,又是一番讓李一鳴看了頭大的推讓。
他就不明白爲什麼這些大人喜歡一邊抽菸一邊吃,難道帶着煙味吃這些菜會更香,難不成這以後就是燒烤會火的原因。
“爸,要不讓吳伯伯先吃菜吧!空腹喝酒抽菸對身體不好!”李一鳴忍不住叫道。
三個大人同時看向李一鳴。
“對對,先吃吧!墊兩口再喝。”三人同時笑了。
吳茗看向李一鳴笑着說道:“一鳴這孩子有意思。”
“他懂得挺多的。”劉國平笑着誇了一句。
“哪裡哪裡。”李建國替李一鳴謙虛,“都不知道哪看來的。”
邊說話邊拿着筷子給吳茗夾菜。
“自己來自己來!”
三個大人就在面前好好地給李一鳴演繹了什麼叫做中式酒桌文化。
酒過三巡,每道菜都幹完三分二,基本有個八分飽了。
沒使勁灌吳茗是因爲李建國不知道這主編的酒量渣不渣,如果幾杯給灌桌子底下那就說不了事了。
不過開始時還有點生硬的氣氛早沒了,現在已經是老吳建國國平地叫了起來。
“老吳,多吃點,開會那麼辛苦。”
“有有,自己來。建國,太客氣,一鳴,你怎麼不吃。”
“我有在吃。”李一鳴擡起頭,他是拿飯拌着菜吃,已經吃了兩碗了。
劉國平使了個眼色給李一鳴,這意思大概是讓他可以上稿子了。
然後拿起桌上的煙又發了一輪,上火,三個大男人又開始吞雲吐霧,明黃燈光下,小房間裡猶如三十年後故事裡說的仙境。
吳茗心裡也清楚,按着流程,現在就是聊聊正題,之前就聽劉國平說是這孩子寫了點東西請他看一看。
不過這孩子寫的東西讓自己看,是要投稿還是提高文學水平?估計是要出版,可如果水平太差的話,自己就爲難了啊!
吳茗目光掃過桌上那三瓶酒和兩條煙,給我這待遇,估計那作品水平堪憂啊!
“吳伯伯,這是我寫的稿子。請您指正!”李一鳴客氣地雙手遞上兩份書稿。
吳茗眉眼一開笑了:“喲,這孩子說話很有水平啊!”
不過如果用斧正會更好一點!
指正那是讓我指出來,斧正嘛,就是讓我拿刀筆砍!
不過一般人是不懂這兩詞的區別的!
其實吳茗心裡挺受用,文人嘛,最需要的就是尊重,當然,錢也不能完全沒有,不然就要餓死了。
“藍星村…”吳茗頭一低,扶着眼鏡一瞄,看到這三個字,莫名有種大俗大雅的感覺,腦子裡突然冒出知青小說傷痕文學鄉土題材幾個字眼。
“你寫的,這麼多啊!”吳茗接過來一看,又誇了一句,“紙不錯,字也不錯!”
當然是相對於十三歲的孩子來說的。
李建國和劉國平有些小緊張,注意着吳茗的表情,生怕這傢伙來個嘆氣說不行之類的話。
但吳茗開始表情還有點隨意,然後越來越發認真,顯然是進入往日的工作狀態了,看着一會突然還笑出聲來。
“有點意思!”吳茗低聲說了句。
李建國和劉國平相視一眼,暗暗點頭。
過了一會,吳茗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拿下眼睛擦了擦眼睛,擡頭看着李一鳴:“毛熊拿兔子擦屁股,還很無恥地說感覺很不錯,…兔子就用癢癢粉對付它,讓它在石頭上把屁股都蹭破了......你這怎麼想出來的?”
“就是突然想的,感覺這個會有意思,兔子急了會咬人,但如果用點計謀更好。”
“現在孩子都挺調皮啊!”吳茗笑着對着兩大人說了句。
“皮,非常皮。”李建國笑着附和。
“是不是也這麼捉弄過小朋友啊?”吳茗笑着向着李一鳴問道。
李一鳴趕緊搖頭,這就是故事裡的一個段子,他可沒這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