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從早上一直彈到晚上,儘管她彈到後面明顯的煩躁起來,但蘇悅兒依舊沒放她走的意思,一直到了快用晚餐的時候,紅玉不得不提醒她要去請安了,她才戀戀不捨的把紅袖給放了。
紅袖一見奶奶放人,那是急急忙忙的就走了。蘇悅兒還回味在第幾下高擡,第幾個輕撫裡,紅綾倒是對着紅不吐舌頭:“紅袖姐可被奶奶給憋壞了!”
紅玉笑着看紅袖的背影,拉着紅綾耳語,見紅綾眉眼笑着點頭,便也跟着吃吃的笑,唯獨蘇悅兒還忘我的在心裡不斷復位着動作,竟沒留意到兩個丫頭的樣子。
“奶奶,您不能再耽擱了!”紅玉見大奶奶似魂遊太虛,便勸拉着她起來打扮,紅綾便趁機夾着琴溜了,畢竟她也陪着彈了一個白天。等到妝容無恙正要出去的時候,卻是張媽來了院裡知會,說是因着太子爺即將到海家別院。老太太,老爺和太太已經驅車前往海家別院去了,晚上不必招呼。
蘇悅兒見狀客氣的問了兩句,又叫着紅玉給張媽拿了點糕點也就準備送了人出去,張媽卻又因着高興,有意無意的提醒着大奶奶這次的晚宴要把細些的話。蘇悅兒轉了下腦子,大約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就說着自己不熟的話語,把事落在了張媽的頭上,張媽立刻是高興的託辭了一下,也就歡快的應了去了。
張媽一走,紅玉便是癟嘴:“倚老賣老!”
蘇悅兒聞言便笑:“俗話說的好,薑是老的辣,人家再看着不中用也是大爺的乳母,也能吼吼着你們。她跟着大爺又傳着老太太的話,這個家裡她就不算末流,你們再瞧着不舒坦也別去招惹她。如今她能明着和我要事,這是最好的了,怕的就是不和你要,心裡去盤算着的人,那纔是難伺候。這晚宴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一併的老太太那邊會安排什麼人來什麼人請,但到底也是細瑣的事,我一個才過門沒多久的媳婦能熟絡到哪兒去?由着她去也好!成了我貼金,不成了她背鍋,我怕什麼!”
紅玉聽着蘇悅兒的話,當下點點頭附聲:“奶奶瞧着是常說這個不知哪個不懂的,卻是心裡亮錚錚的呢!張媽這人倒也的確熟稔,晚宴的事交給她倒也差不離,就是不知道奶奶您要不要確認下來客?免得老太太回來了問起,您兩眼一抹黑啊!”
蘇悅兒聽了紅玉的話才反應過來這個事是大事,當下暗怪自己光想着作弊的事了,便趕緊的抓着紅玉就去了門房處尋了吳管家問話,繼而又找了張媽來細問和囑咐,等到來來回回心裡已經清楚了都請了誰,誰家又是做什麼,有多大頭臉的時候,竟也到了月上枝頭的時候。
忙活了這近一個時辰,蘇悅兒剛回房裡喝粥,使聽見丫頭們傳話說老太太她們回來了。當下又趕緊過去請安,果然老太太一回來就挨個的問家裡交代的事,得知西院已經收拾好,三個人藝能也選定後,便就問起了晚宴賓客的事。
蘇悅兒當下把打聽到的情況一一說了,更按照吳管家的指點把每家的帖子上的話都學了一圈,老太太聽的不住點頭,二奶奶聽的眼死盯着蘇悅兒,等到全部說完的時候,竟已經到了亥初時分。
“恩,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心的,這事交給你沒錯,竟知道的清清楚楚,說的也頭頭是道。不錯!”老太太當下便誇,蘇悅兒趕緊的客氣:“老太太可謬讚我了,全是吳總管和張媽媽熟絡這些,一一的說給我知,又叫我死背下了,這才能沒在您的面前丟臉!”
吳管家和張媽就在門外,聽的大奶奶在裡面誇讚他們兩個,當下都是臉上浮了喜。老太太當下也是點了頭:“嗯,這倆人是兩個‘人蟲’,你倒會問!好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那個,明個太子爺於午初時刻來咱們白家,午間的餐飯便在咱們白府上用,下午的時候,說是要去兩市上轉轉,這個到時看情況吧,晚上的酒宴應是定了吧?”
“按孃的意思,擺在臨近着青湖的望月樓了!”老爺立刻回了話。
“幾大幾小?”
“整個樓都包下了。叫備了十二張席面在正廳,六張雅席按在二樓,三樓的正間裡便是十八人的主桌陪了十二人的六張副席。兩頭的廂房卻是留下的茶室,供着醉酒的醒醒。”老爺一氣的交代完畢,老太太點了頭:“就這麼着吧,明個大早你也別到我這裡問安了,直接挨家的確認去,務必把事弄圓滿。這次咱們是爲了賑災行募,席位銀子不妨擺在明面上,也免得別人猜度。”
“是,娘!但這四大世家裡難道也收?”
“收!咱們出了酒水錢,別家也別空着手來,真金白銀的放在哪兒,誰也捏不到咱們的話柄!”老太太放了話,便說累了散了人,蘇悅兒跟着太太們出來,太太便客氣的問了一句:“手裡可有好琴?”
蘇悅兒想起自己陪嫁帶了一張,便說了,太太聽了問了字號,蘇悅兒卻不大懂行,說不上來,只得推說是一般的貨色,當下太太便叫人去了庫裡,取了一張上好的古琴給了蘇悅兒。
“這是我的陪嫁,入了白府卻再沒機會彈起,明日裡不是小事,又是義舉,這張琴便送了你,好生愛惜吧!”太太這般客氣,蘇悅兒當下便是千恩萬謝,當下太太說累了,便帶了人回去,蘇悅兒這才捧着一張琴回了院。
“這可是好東西,就是不知道許久未彈,音色如何?”紅玉放了琴,便是小心翼翼的說着,蘇悅兒心思一動,擡手試了下,琴聲悠揚成韻,似在腦海裡錚錚。
“真不虧是太太的陪嫁,我這個不懂的丫頭聽了都知好呢!”紅玉說笑着便給蘇悅兒捏緊,蘇悅兒卻沒心在這之上,只蹙着眉問着怎麼這個時候還沒見大爺回來。
“哦。是奴婢糊塗了!剛纔在廳外瞧見了大爺跟前的小廝,問了才知道,下午的時候海家舅老爺派了人接了大爺過去,說是晚上要一起喝酒什麼的,今個就不回來了。那時奶奶正顧着聽琴,也沒出了院,下人倒沒傳過話來。”白天蘇悅兒一門心思的弄舞弊的事,哪裡敢讓別人發現她沒彈琴,便把丫頭們全按在外面只說自己練琴,不許打擾,倒使得信兒沒能傳進來。
“喝酒?大爺可是癡兒啊,上次舅老爺不都不願意帶着他,怎麼這次倒專門來接?”
“這不清楚。許是這次是玩鬧吧,沒什麼正經事,再說了,大爺只是燒糊塗了,酒卻也會喝,總該沒什麼影響吧?”紅玉不在意的說着,人卻注意到蘇悅兒手上的印子,當下好奇心就涌了上來:“奶奶,您爲何要說自己手疼呢?老太太給的那藥用了可不疼的啊,難道您是不想彈?”
蘇悅兒瞥了她一眼:‘我哪敢有什麼不想啊,就是手疼,怕彈不好。”說着便擺了手:“不說了,我可累了,明個還有的忙呢,歇了吧!誒,秋蘭和翠兒什麼時候能過來伺候?”自打出了事,老太太說叫兩個丫頭養養,這就沒在她跟前了。
“明個吧!老太太怕有什麼不適,叫着多看了兩天,明個事多,八成是明個就過來!”當下紅玉說着伺候了她洗漱完畢拆了發,看人歇在了牀上,這才掩門回了自己的房。
蘇悅兒在牀上翻了翻,只覺得無聊。大爺不在身邊,明個又要在衆目睽睽之下作弊,即使她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覺得煩躁,一時尋不到發泄的途徑,便乾脆起身盤了發,換了娃娃頭給的夜行衣,人便帶着傢伙爬牆出府,想着能找到兩個道友訴訴苦也好。
可等到了賞金壁前,卻未能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她無聊之下,只得自己掃了掃賞金壁上的單子,便一人胡亂的在蕭瑟的街道上亂轉。
忽而一道身影從她旁邊閃過,她笑看着那身影隱於黑夜便腦海裡迸出了蝙蝠俠出沒的句子,但這句子還沒消失呢,那黑影卻又出現在她的面前,既而一張貓臉面具,透着無比的熟悉:“你在做什麼?”
“看不到?壓馬路!”蘇悅兒瞧見他心情大好,隨口接了一句,在對方疑似錯愕的時候,她卻已經昂了下巴:“你呢?在做事?”
“嗯!幫人偷了個寶貝!”貓臉說着把藏在披風下的一個卷軸拿了出來。
“寶貝?給我瞧瞧!”蘇悅兒以爲是畫伸手便拿,貓臉也不避諱她隨手便給了,可等蘇悅兒打開來,她卻傻了眼,月光下,一卷數尺長的畫卷上,卻是大大小小寫着密密麻麻的字符,而且大都是什麼宮啊角啊的還大小不一。
“這啥玩意兒啊?字帖?”蘇悅兒看不懂,稀里嘩啦的便往回卷,那貓臉一愣,伸手接過,自己小心翼翼的捲了起來:“這寶貝你不認識?”
蘇悅兒搖搖頭:“不認識,誰的字帖啊?”
貓臉一頓,無奈似的說到:“這怎麼會是字帖,這是琴譜,這是音師先生臨終前譜下的琴曲《問天》!”
“陰蝨?”蘇悅兒爲這個名字惡寒了一下,繼而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沒聽過,隔行如隔山,我對這東西沒研究,不知道!誒,你這是任務?”
“對啊!”貓臉說着已經把卷軸藏回了披風內,繼而瞧着蘇悅兒問到:“你呢?壓馬路是什麼任務?”
蘇悅兒一愣,呵呵一笑:“我沒任務,我說的是我們那兒的土語,就是出來逛逛的意思,誒,有事沒?沒事的話,陪我喝點小酒去?”
貓臉似是有所猶豫的頓了頓,繼而點了頭:“好,我陪你喝兩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