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瀾中午在幽篁館留飯,期間與新出爐的弟妹談笑生風把酒言歡,兩個人都很有魏晉風流名士姿態,喝酒端的是瀟灑豪放。
岑蘭芷的酒量比他還好,祁安瀾和她一人幹掉了兩壇之後,他已經開始上頭了,可岑蘭芷還是喝酒和喝水似得,看的祁安瀾着實羨慕敬佩,就差沒拍着她的背說敬她是條漢子。
席間兩個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從人生哲學談到個人理想,從歷史談到未來,從朝廷局勢談到人間野史。就連對姑娘的喜好(?)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簡直是臭味相投……啊不,是一拍即合,當即把稱呼從大哥弟妹變爲互稱兄弟,驚嚇的旁邊端酒送菜的兩位小廝,東風南風捂着心口幾‘欲’昏倒。
鑑於祁大公子祁安瀾一貫的做派便是如此,已經不足爲奇,所以他們之所以想暈倒都是因爲看到自家夫人帥氣的英姿。他們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家公子不是娶夫人而是嫁夫人,心中開始忍不住爲自家公子擔憂,因而差點昏倒。
見到夫人大口喝酒,旁邊公子小口的在喝湯這樣反差的情況,兩位小廝頓時腦補出自家公子喊着不要不要卻被惡霸夫人‘逼’到牆角的畫面,險些落下淚來。他們覺得公子真是太心酸了,論霸氣竟然還比不過夫人。
衛謹之一直微笑着吃菜,安靜的聽着兩人友好的學術探討,直到說起了興致祁安瀾準備去挽好知己岑蘭芷的肩膀時,衛謹之這纔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一根筷子敲開祁安瀾差點碰到岑蘭芷的手,另外一根筷子輕輕巧巧的放在桌子中間,祁安瀾立馬識趣的整個身子都縮回了筷子的那一邊。那完全是看到筷子在桌上一橫就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十分訓練有素,可見從前沒少在這種事情上吃過虧。
衛謹之滿意的微笑,然後開始勸酒。對祁安瀾是勸他多喝,對岑蘭芷是勸她少喝,還貼心的爲她端來解酒的湯,又爲她夾了不少爽口開胃的菜。好友和夫人的重要‘性’以及親疏關係高下立現。
一見到四公子坐過來,岑蘭芷立馬從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大好漢子,變作嬌俏可人的柔弱姑娘。期間改變猶如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讓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祁安瀾嘖嘖稱奇,然後抱着大碗繼續灌酒。這裡的酒都是好酒,既然弟妹也是好酒之人,那麼這些酒闌亭肯定不會給他,乾脆趁着現在能多喝一點就是一點,喝進肚子裡的就是他的,關於這一點祁安瀾很是清楚。
本來準備來好友這裡躲幾天清閒,誰知道好友有了恩愛的紅顏知己,容不下他這個礙手礙腳的,只能讓他去另找下家。
吃完飯就被衛謹之送出幽篁館的祁安瀾,在心中淒涼的這般想到。他還沒有完全接受好友已然變成一位人夫,就要這麼快的感受一下這個事實帶來的各種影響了。
“闌亭竟然真的會動情這一點,實在是讓我驚訝。而這個弟妹,也實在是個讓我驚訝的人。”祁安瀾搖搖頭走在竹林之間。
感嘆完之後,他又笑道:“闌亭可是準備開始了,對衛家?”
“沒錯,蘭芷的出現對我而言是個意外,因爲這個意外,我便將時間提早一些也無妨。”衛謹之束手看着身邊青翠的竹林。
祁安瀾朗笑幾聲,忽然一掌拍在了衛謹之後背,看上去文弱的瘦不經風的衛謹之動也未動,只是平靜的看着他。
祁安瀾收了笑,嚴肅的說道:“作爲好友,請求闌亭一件事。不要把祁家也一同牽連進來……”
見到衛謹之的眼神,他抓了一把頭髮又改口道:“那就退而求其次,不要把祁家搞垮了,若是我那個弟弟被欺負慘了,可是會哭的。到時候我這個哥哥也不得不做出點哥哥的樣子了,畢竟我也姓祁。”
說到後面,他苦惱的一攤手,“我知道你和蕭復兩個整日就知道謀劃這個謀劃那個,難道都不覺得累嗎,就當幫忙,別給我找事做了。”
“若是願意,你未必不能與我一戰。”
“可別!你以爲我是你這樣的怪物嗎,我纔不要每日都思考那麼多,嘖,忒麻煩。”愛安瀾沒能嚴肅多久,一會兒又吊兒郎當的擺出個苦臉,哀怨的盯着衛謹之,大有他不答應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衛謹之嘆氣撫了一下額頭,“我明白了。”
祁安瀾聞言立馬喜上眉梢,生怕他反悔一般道:“那就說定了!闌亭是君子,可不是我這種無賴,君子一諾千金!”
“既然此行目的已經達成,我就不打擾闌亭風‘花’雪月了。”說完他揮揮手乾脆的轉身就走,衣袖招招,腳下生風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出了衛家,祁安瀾聽說了自家暴躁弟弟懸賞五萬兩找他,笑的沒心沒肺,“哎呀弟弟這回真是氣的不輕啊,要是回去一定會被打斷‘腿’,嗯,不能回去。看來還是要繼續去流連山水啊,不過路費有些不太夠,唉,窮。”
衡量了一下在衛謹之這裡拿銀子要付出的代價,和在另一位好友鑠王世子姬臨琅那裡拿銀子要付出的代價,祁安瀾‘摸’‘摸’鼻子果斷選擇了姬臨琅。他玩不過衛謹之,也不想和他玩,那人是越玩越厲害,簡直把玩計謀當樂趣的人,他可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上頭。
決定之後,祁安瀾直赴汝陽,鑠王府所在。
衛謹之送走祁安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究搖頭失笑。慢慢走回去的時候,正看到岑蘭芷躺在木廊下一塊白‘色’皮‘毛’毯子上面。旁邊開至荼蘼的凌霄‘花’紛紛落下,在廊下的石板上積下一岑暗紅,只餘下青翠的藤蔓如瀑布一樣的垂吊而下。
岑蘭芷躺在那裡,伸手去夠打着卷兒的藤蔓,‘露’出了一截皓腕,手上戴着的一方碧‘玉’鐲子更襯得那雙手如脂如‘玉’。她本來還是一臉的百無聊賴,快要睡着似得,待看到從碧濤竹林裡轉出來的衛謹之,立即來了‘精’神,一咕嚕坐起來朝他揮舞手臂。
衛謹之臉上淡淡的笑容雖沒變,眼裡卻是溫軟了不少,他走過去同岑蘭芷坐在一處,將她胡‘亂’散開的頭髮收攏好。
他的手上總是涼涼的,梳理過頭髮的時候那種微微的涼意就順着手,讓她也能感受得到,再加上恰到好處的力道,在這種季節真是格外愜意。岑蘭芷乾脆扭着身子趴在他的膝蓋上,感受到他動作細緻的用手替她梳理頭髮,整個人像只慵懶的貓那樣。半眯着眼睛,偶爾聽到什麼響動纔會睜開,就差沒有舒服的呻.‘吟’了。
“蘭芷覺得閒舟此人如何?”
岑蘭芷睜開眼睛,眸光清明,“一個人難得糊塗,但是偏偏有那麼一些人活的太明白,這一點,我們都是一樣的。”
“這位,雖然看得明白,卻爲了身心的瀟灑,選擇了糊塗。”岑蘭芷說得臨摹兩可,但是衛謹之聽明白了。
他又問道:“蘭芷喜歡閒舟嗎?喜歡這樣瀟灑的人嗎?”
“唔……”岑蘭芷眼裡出現了一些興味,故意拖長了聲音而沒有立即回答。衛謹之沒有催她,就像是隨口問出的一個問題,並不如何在意答案一般,連手上的動作都沒有絲毫停滯改變。
岑蘭芷和他暗暗相持了一會兒,最終敗在了他的沉穩之下,笑道:“我啊,只喜歡闌亭一個人。”
衛謹之不爲所動。
“連愛屋及烏都沒有。”岑蘭芷再接再厲。
衛謹之眉目溫和,稍稍舒展了那麼一點。
“就算今後再遇見什麼其他的人,我依舊還是隻喜歡闌亭一人。”岑蘭芷眼睛都沒眨的說。
衛謹之獎勵似的‘摸’‘摸’她的耳廓,“我記起前些年,在南邊的竹林裡也埋了些酒,讓南風幫你挖兩壇出來。”
岑蘭芷一下子高興起來,勾着他的脖子拉下來就重重的親了他一下,“闌亭真好~”
奇怪,爲什麼她就是就是覺得闌亭看上去這麼可口?明明剛不久吃過的飯,但是一看到闌亭又覺得餓了,特別是看到他被自己咬的有些水潤的‘脣’的時候。岑蘭芷‘精’神百倍的睜着亮閃閃的眼睛,又主動上前索‘吻’,還把衛謹之直接給推倒在自己先前躺着的皮‘毛’上,盡情的在那看上去非常漂亮的‘脣’上啃啊啃,把衛謹之的臉頰都給啃出了兩個牙印。
東風剛向前邁出一步,又忽的往後退了回去,跟在他身後差點被他撞到的南風想也沒想的問道:“怎麼,夫人又在在非禮公子?”
東風點頭看天,南風一同看天,最後兩人動作一致的搖頭。左邊一個嘆道:“世風日下。”右邊一個接:“人心不古。”
“喪心病狂。”
“禽獸不如。”
“天理不容。”
“得寸進尺。”
“但是真羨慕啊。”
“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幫我們找媳‘婦’。”
岑蘭芷啃了半天解饞,一擡頭髮現衛謹之竟然躺在那睡着了。他到底是怎麼做到被她當成點心啃的時候還能睡着的?又在他臉頰上磨了一會兒牙,岑蘭芷也往衛謹之身邊一躺準備睡覺。睡前她還不忘往東風南風站着的那個看不到的角落裡輕聲喊一句:“東風南風,拿‘牀’毯子過來給闌亭蓋上。”
祁安瀾往汝陽趕去,半路上看到個有趣的人,又改變了主意決定不去汝陽了。不過就算他不去,有些事情還是要和好友分享一番,所以他將衛謹之隱瞞下來的關於岑蘭芷的事,全部寫在了一封信中,着人送去了汝陽鑠王府‘交’給鑠王世子姬臨琅。
三個人裡,相比他的沒心沒肺和闌亭的心思深沉,看似冷麪的蕭復實則是最關心看重他們兩人的一個,如果被蕭復知曉闌亭‘迷’戀上了一個‘女’子,他會做些什麼呢?想想就覺得有趣。
唯恐天下不‘亂’,是祁安瀾的糟糕‘性’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