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和宮一片混亂。
內室中,太醫跪成一片,臉上都帶着惶恐,口口聲聲直告罪。
和妃臉色慘白如紙,雙手緊緊抓着**單,細長的指甲幾乎撕破了那上等蘇繡,她銀牙緊咬,盈滿淚光的眼底藏着深深的怨毒。
“你說什麼?本宮的孩子怎麼了?你給本宮說清楚。”她聲音很低,卻異常尖細,顯然已到了隱忍的極限。
當首一位太醫跪伏在地,低着頭應聲:“娘娘前些日子因中毒而有損胎氣,雖日日調理,卻尚未痊癒。再加上今夜落水時間過長,龍胎只怕....”
不待她說完,和妃雙眸中殺意一閃而逝,她怒斥一聲:“住口,不許你信口雌黃。本宮懷的是龍胎,自有天佑,怎麼會出事。”
一衆太監噤若寒蟬,都不敢再多言。
洛擎蒼一直立在窗前,背對着身後一切,只看着茫茫夜色。聽得太醫與和妃的對話,他的眉頭輕輕皺着,弧度很淺,卻很俊美。
月光落在他的面龐,泛着瑩潤光澤。
“皇上....您...您要給臣妾做主...”和妃苦惱了許久見洛擎蒼沒有反應,提高了哭聲,淒厲嘶喊。
眉頭弧度加深幾分,洛擎蒼轉過身來,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醫們,又看着和妃蒼白的面色,她此刻的面容全然不復平日的溫婉,這般刻薄,這般暴怒,出現在這張柔情似水的臉上,竟是那般突兀難堪。
“皇上,一定是煙貴人想害了臣妾的孩子。日前她在臣妾膳食中下藥,今日又推臣妾入水,她...實在是太狠毒...皇上您一定要給臣妾做主,給咱們的皇兒做主啊....”
和妃眼淚沾溼面龐,簌簌的落,那楚楚可憐百般委屈的樣子看的人心疼,可是洛擎蒼的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聽的她言,腦海裡突然出現了江沉煙那張蒼白卻絕美的樣子,心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說不出滋味。
微惱的擡眸,他緩步走至**前,沉聲道:“朕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定保住和妃的胎兒...”尚不等他說完,只聽的和妃突然驚叫一聲,從被中伸出手來,那被鮮血染紅的手指不停顫抖。
出血了。
她臉色瞬間如黃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眼淚忘了落,只滿眼驚恐和難以置信。
洛擎蒼面色一變,眼中怒火燒過,怒斥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給朕保住這個胎兒。”
“皇上恕罪,微臣無能。”
太醫們幾乎整個身子頭貼在地面,瑟瑟發抖。
眉頭緊緊打了個結,洛擎蒼惱怒的目光掃過跪着的太醫,緊要牙關,額角青筋畢露,已是怒極。可是太醫們只得聲聲告罪,卻已是黔驢技窮。
和妃沾滿鮮血的手一把抓住洛擎蒼的胳膊,聲音已然變了調:“皇上....孩子...咱們的孩子....”此刻的和妃就像是丟了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在她眼中洛擎蒼便是唯一的依靠,那悽楚迷茫的眼神竟讓洛擎蒼堅冰一般的心微微融化。
眉頭扔蹙着,他卻輕輕將和妃攬入懷,眼神落在窗外迷濛的夜色中,不知在想什麼。
而和妃靠在他的懷中,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間轉爲惡毒,她幾乎咬碎銀牙,心底暗暗發誓,定要讓江沉煙付出代價。
**很快過去,天色未明,只一縷淡淡的藍透過了窗格,落了**前一小片清明。
江沉煙緩緩睜開眼時便看到了海棠色的幔帳,鼻間呼吸的是她最喜愛的寧合香。這裡,是寰璧宮,她的寢宮。
微微動了動,她只覺得渾身痠軟無力,腹中傳來一股沉沉的墜疼。流螢剛巧端了燕窩粥走進屋子,一見江沉煙醒了,慌忙驚喜的迎上去:“貴人,您醒了?太好了,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江沉煙微微動了動嘴,卻只覺得異常乾渴,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流螢恍然大悟,連忙倒了一杯還溫着的清茶:“是奴婢愚笨,忘了貴人昏迷**定是渴了。這是奴婢早前剛泡了雪茉莉,貴人怕苦,這茉莉倒是清甜。”
一口喝乾了杯中茶,那帶着濃濃茉莉花香的清甜滋味殘留脣齒,將她的乾渴緩解了不少。
“什麼時辰了?我怎麼會在寢宮?”深吸了一口殘留花香,她稍覺舒服了些,剛開口詢問,那聲音已然喑啞。
流螢將茶杯放下,又將燕窩粥端來,一邊用湯匙攪拌着,一邊輕輕吹着氣:“貴人昨夜裡在碧波湖畔昏過去了呢,是乾王將您抱回來的,貴人如今身子嬌貴,可得好好補補,再不能像往常那般只吃粗茶淡飯了。”
她昏過去了?
揉揉脹痛的太陽穴,她隱約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剛剛舒緩了些的情緒立刻又緊繃起來。她記得,她又惹惱了他。輕輕舒出口氣,她眉頭自然而然又蹙在了一起。
燕窩粥喂到了嘴邊,流螢細心的吹溫了,不燙不涼剛剛適口。
微微搖頭,她全然沒有胃口:“我不餓。”
流螢輕嘆一聲,她低聲道:“貴人今非昔比,從前可以沒胃口,可是從今以後可不行,您是有身孕的人,您不吃,您腹中胎兒還要吃呢。”
神色一凝,江沉煙幾乎當即傻在當場。
有孕在身?
“你說什麼?”慌忙抓住流螢的手,江沉煙的神情很是急切。
“貴人您已有孕一月有餘,若不是昨夜裡乾王替您號脈,奴婢們還不知曉呢。總之,貴人您現在的身子很弱,乾王說了,讓您務必好好歇息,兩日後再入宮看您。倒是必定替您好好保胎。“
流螢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江沉煙只靜靜聽着。乾王,是他給自己號的脈。不曾想,那般如風如月的男子竟也會醫術。
他要幫她保胎?
莫非這胎兒出了什麼問題?
她稍一細想,便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昨夜裡的魯莽行爲不僅讓和妃將罪責都怪到了她的頭上。而且還差點害了她自己的孩子。
只是,這孩子,來的太突然了些。
“奴婢想着,過會便去去皇上,貴人有孕可是大喜事,皇上知曉了一定會對貴人更加疼愛的。”流螢沒有察覺江沉煙的神色,仍在繼續說着。
“不。”篤定而堅韌的拒絕,江沉煙眸光微沉,咬脣思量片刻後道:“暫時不要告訴皇上,暫時....”
一更到,繼續碼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