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一年春夏一年旖旎,早春將至,整個皇城便披上了嫩綠色的紗衣。
江府,依舊豪門大院,盛榮遠非當初可比。
先皇薨,少帝於三年前即位,宰相因功勳卓越德高望重輔佐少帝。同年,長女江雲霞入宮至從妃位,因其清麗無雙溫婉可人深受少帝喜愛,冊封麗妃。
宰相府長子江冉天資縱橫,三歲能詩,四歲能武,年方十二便領軍征戰四方,軍功卓著深受少帝信賴,冊封鎮國大將軍。至此,江家成了羲和王朝三大家族之一,其餘薛,王兩家紛紛與其交好,明面上三家和睦共處,私下卻是暗鬥無數。
這一日,連日陰雨散去,陽光終於露了臉,撒了一地碎金。
江府偏院內,一少女倚在窗畔,烏黑秀髮垂散腦後,一雙明眸仿若盪漾着秋水,映着朝陽,瀰漫了一層醉人的金。
雖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卻難掩她一身無雙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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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是重生穿越至古代的季清歌。不,如今當喚她江沉煙纔對。時間一晃便是十五年,她已及笄。當初的記憶逐漸模糊,她卻從未忘記那張刻骨銘心的容顏。
江府的十五年於她而言恍如夢中,她不止一次祈禱,當夢醒來她就能重回當初,回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身邊。可事實證明,這一切並非夢境。
當不得不認命的同時,她腦海裡隱隱冒出一個念想。她既然重生古代,那麼楚白是否也是一樣,也在這陌生的泱泱大國,或者,就在這繁華的皇城。
眼波微斂,她嘴角弧度泛着苦澀。
當丫鬟雲初提着籃子走進屋內的時候,便看到江沉煙出神的樣子。撅起嘴脣,她重重放下籃子:“小姐,廚房的小廝們太可惡了,一個饅頭也不給。”
回過神,江沉煙只沉靜微笑:“無妨,昨夜裡還剩了些,今日該夠了。”
雲初嘴巴撅的更厲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垂着腦袋走進小廚房,拿了兩個灰白的饅頭。
“又冷又硬,這怎麼吃?”雲初臉上雖然不情願,但抵不住飢餓,舔舔嘴脣,抓着更小的那個咬了一口,吧唧嚼了幾口,倒了一杯涼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才勉強吞嚥了。
江沉煙眼裡帶着憐惜,又給她添了一杯水:“慢點吃。”
“小姐,你吃,奴婢試過了,咽得下去。”雲初把更大的饅頭遞給江沉煙,小臉紅彤彤的笑的很燦爛。
接過饅頭撕下一小塊,剛剛放進嘴裡,就吃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這饅頭,餿了。
雲初看她不吃了,慌忙大口大口嚼着手裡的饅頭,一邊艱難的吞一邊說:“小姐....其實蠻好吃的.....真的....”
眼角微微溼潤,江沉煙點點頭,又撕下一小塊饅頭,放到嘴裡細細咀嚼。這樣的日子,她早已習慣了。江家有大小姐,有二少爺,卻沒有她這個三小姐。
因爲她的母親只是老爺的侍奉丫鬟,更何況出生之時那鬧的沸沸揚揚的不祥之兆。除了早幾年離逝的李媽媽,唯一對她好的,便只有雲初。
或許,還有一個人。
“小姐,怎麼不吃了?”雲初眨巴着大眼睛,帶着疑惑。
江沉煙笑笑,將手裡的饅頭用手絹仔細包了:“我去一趟後院草屋。”說完,便走向院門。雲初愣了愣,看了看手裡的半個饅頭,轉身跟上江沉煙。
昨夜裡剛下過雨,後院的路有些泥濘。走到草屋時,兩人的鞋襪上已經沾了一層泥漿。
看了看掛着鐵索的屋門,江沉煙把手絹包着的饅頭放下,裡面立刻伸出一隻枯瘦發黑的手把饅頭抓進去,雲初走過去,也學着她的樣子放下饅頭。
“小姐,咱們走吧,要是夫人知道你又來這裡,會被責罰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雲初小聲說。
點頭不語,江沉煙有些哽咽。雖然她帶着當初的記憶,可是裡面這個女人畢竟是她這一世的生母。即便沒有撫養她一日,但血濃於水,她到底是心疼的。
剛剛離開後院不久,迎面便碰上了東院大丫鬟素韻。
“素韻嬸嬸。”雲初對這個素韻格外懼怕,連忙行禮。
素韻一身碧藍刺繡妝花裙,頭戴一根石榴包金絲朱釵,雖已年近四十,卻顯得很有風韻。這一身穿戴雖不甚奢華,卻是丫鬟中最華貴,比之一身粗麻的江沉煙,更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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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吩咐,讓三小姐移步東院花廳。”
江沉煙一怔,有些難以置信。十五年來,老爺從未過問過她半句。如今怎會突然想起她來?
素韻似乎看透她所想,柔柔一笑,如和煦春風:“三小姐,請吧。”
雲初不安的拉着江沉煙的衣角,滿臉驚慌。
江沉煙輕輕拍拍她的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便跟着素韻朝東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