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大亮,淡淡霧氣瀰漫,放眼望去,整個宮廷顯的尤爲如夢似幻。
倚在雕花窗櫺上,茗妃面色微微蒼白,左手臂上用白紗布纏了一圈,隱約可見血跡。雖是負傷,她卻是含着笑,那張妖嬈豔麗的容顏在晨霧中多了幾許神秘感。
“娘娘,您該喝藥了。”銀檀推門而入,動作與語氣都格外小心翼翼。
經過昨夜刺殺一事,整個飛霜殿是裡三層外三層防的嚴嚴實實,皇上更是仔細吩咐了,一定要照顧好茗妃。一想到昨夜皇上那暴怒的樣子,銀檀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茗妃恍若未聞,只看着深宮遠處久久不語。
“娘娘,藥該涼了,您傷口未愈,御醫囑咐了一定要按時服藥。”銀檀上前幾步,小聲勸慰,顯得很是謹慎。
偏頭瞟了她一眼,茗妃伸手接過藥碗,晃了幾晃,黑色的湯汁在湯碗邊緣畫了幾道苦澀的線,嘴角笑意微斂,她低聲道:“聽聞昨夜裡刺客逃進了寰璧宮?”
銀檀一怔,想了片刻後不敢隱瞞:“回娘娘,侍衛們在煙貴人房中發現了血跡,可是卻沒搜查出刺客,興許只是一場誤會。”
眉頭一挑,茗妃攥着湯碗的手一緊,聲調不自覺提高了幾分:“那刺客分明是想要了本宮的命,好在皇上暗中布了侍衛,否則....”
話語一頓,她目光瞟向遠處,尚不分明的輪廓是捲翹檐角,隱隱約約可聽見風過鈴聲響,清脆細長。
“皇上親自去了寰璧宮,卻沒能懲治那個賤婢。”薄脣微啓,她的語氣分明多了濃濃寒意。
銀檀噤若寒蟬,茗妃的脾氣她是知曉的,這會若是一句話說錯惹惱了她,只怕她的小命便不保了。
“你說,皇上爲什麼不罰了她?”話鋒一轉,她看向銀檀,眼神冰冷。
渾身一顫,銀檀咬緊了脣瓣,仔細的想了好一會之後,小心跪下道:“興許,興許是皇上見煙貴人有了身孕,便沒有重罰....”
“乓”的一聲,茗妃手裡的藥碗重重摔碎,滾燙的湯藥濺了銀檀滿臉,她吃痛的低呼一聲,卻慌忙用手捂住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哭出聲。
茗妃無謂一笑,看了一眼銀檀被燙的通紅的臉,淡淡道:“身孕?有了身孕就這麼了不起?先是和妃,再是一個小小的煙貴人,都以爲有身孕便是護身符。”微頓一下,她嗓音更低卻更尖銳:“那也得能生下來才行。”
同一時刻,攬月閣內。
夏日的御花園繁華燦爛,雖不似春日那般五彩斑斕,卻添了幾許油綠,紅綠相得益彰,更是一番別樣風景。
仰躺在貴妃椅上,麗妃穿着一身孔雀藍織錦緞子裙,挽了優雅的墮馬髻,只插了一根雙層寶石鎏金蝶花珠翠釵,尾端綴着一顆紅寶石,微微一動便在面頰映了一道紅光。
雖沒有隆重裝飾,可她的相貌卻也是極精緻的。雖不能與茗妃與江沉煙相比,可是倒也有一身華麗大氣的風骨,也難怪能擔得“清麗無雙”四個字。
此刻她目光落在窗外,靜靜聽着凝碧的低訴。
“你可看清了,那刺客當真進了寰璧宮。”沉默片刻後,她抹了鮮紅口脂的花瓣脣張開,吐露疑惑。
凝碧壓低了聲音,點頭道:“奴婢絕不會看錯,娘娘吩咐奴婢日夜監視寰璧宮的一舉一動,奴婢不敢怠慢。後來皇上也去了寰璧宮,可是沒一會便離開,奴婢不知道他們談論了什麼,可是皇上臉色鐵青卻是看的真真的。”
勾脣一笑,麗妃緊蹙的眉頭難得舒展了半分,而後笑容又收住,低沉道:“那踐人果真懷了龍種。”
凝碧思量片刻,再次點頭:“御醫已經診治過了,二小姐的確有了身孕,已有月餘。但是御醫也說了,她身子弱,怕是保不住這個孩子。”
放在扶手上的手忽的一緊,麗妃咬牙切齒道:“她才進宮多久,便有了身孕。本宮已經進宮三年,整整三年,爲何尚無音訊。”
語畢,她貝齒緊咬,臉色分明不好看,凝碧也跟着沉默,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言。
沉默半晌後,麗妃忽而揚了眉,眼中透着冰冷深邃的光:“只之前說乾王在皇上之後緊接去了那踐人房中?”
“奴婢絕對沒有看錯。”凝碧篤定的回答。
忽而揚了燦爛的笑容,麗妃端起那碗冒着異香早已涼透的湯藥,仰頭一飲而盡,任憑那苦澀穿腸過肚也不皺一下眉頭。
“乾王....哈哈...這個賤婢總歸是露出了馬腳...”
凝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頭當即明白了什麼,神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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