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大兩口子商議了半天,終於是躺下了,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均勻的鼾聲。
許志林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他已經下定決心去參加八路軍,心情也就變得輕鬆了。吃早飯的時候都顯得比平時精神。許老二看了一眼和小琴對視了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兒子長大了,看看他聽說要娶媳婦高興的那樣……”
許志林自己自有打算,去參加八路軍的事情他是不能和家裡人說的,又不能不辭而別,他們要是擔心不同意怎麼辦?
這些問題他自有辦法,讀過書的人這點腦子還是有的,他藉口說要上山去和許靈靈說話,丟下飯碗就出門了。
這個說法家裡沒有人懷疑,幾個孩子的感情本來就非常好,就是家裡人也都對許靈靈一個人住在山上多多少少的有點愧疚,現在許志林去看看她,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許志林可不是這麼想的,他是去給許靈靈留個口信,說自己要去同學家玩玩,也算是交代了一個下處。臨別時許靈靈還站在山上和他揮手,“走路小心些!哥……”
許志林也不知道八路在哪兒,不過他好像聽說龍潭澗那邊有人看到,那就去那邊看看吧。要是沒有的話還得去別的地方找一找。
從他家門口的下來去龍潭澗要先去孔雀溝,然後上大路向東去才能到達。許志林走的是另外一條小路,就是不下孔雀溝,直接從山脊上翻過去,那邊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龍潭澗。
他一個不太強壯的學生哪裡走過這麼遠的山路?走着走着他就累了,臨近龍潭澗的時候他是又興奮又緊張。馬上就要見到心儀的女同學了,他怎麼能不高興呢?緊張的是他不知道見到女同學該說什麼好,他還沒有想好呢。
他一邊走着一邊思量着,正好腳下有一塊小石子,他就一腳踢飛了。小石子咕嚕咕嚕的滾了下去,許志林忍不住哧溜吸了一口冷氣。
哎呦!這小石頭真硬啊!腳尖碰了這麼一下火辣辣的疼,他哼哼了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想要脫鞋看看有沒有傷到腳趾頭。
這小石子滾落的聲音不算大,要說不仔細聽誰都感覺不到。可許志林坐下來的聲音是不小的,他還哼哼了一聲,這下子被慧能聽到了。
不光是慧能聽到了,林飛虎也聽到了。
什麼聲音?他們馬上警覺起來。
在孔雀溝被鬼子偷襲是夜裡,他們沒有防備,可現在是白天啊,他們怎麼可能再犯這種低級錯誤?這兒的哨兵早就被林飛虎攆走了,要不然也不會沒發現許志林。
林飛虎輕輕的朝慧能做了個手勢,慧能點了點頭,兩個人慢慢的把短槍抽了出來,緩緩地向後面摸了過去。
許志林坐的地方正好是一塊大石頭後面,石頭邊上又長着一棵大樹,他的身子本來就不是十分的健壯,被遮了個嚴嚴實實的,從林飛虎他們這個方向根本就看不到。
林飛虎只是簡單的瞄了一下,就判斷出剛纔的聲音來自於大石頭後面,這上面沒有別的更好的藏身的地方了。他和慧能配合的相當默契,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包抄過來。坐在石頭後的許志林絲毫沒有發覺,他剛剛穿好鞋子準備站起來,就聽到了一聲爆喝,“不許動!舉起手來!”
“啊……”完全是下意識的,許志林叫了出來。只是聲音沒有那麼洪亮,手也乖乖的舉了起來。
林飛虎和慧能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鬧了半天兩個人小心翼翼過來想抓個現行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
這也難怪林飛虎和慧能吃驚,許志林長得太像女人了。白白淨淨的臉皮光滑得讓林飛虎都有點慚愧,那舉起來的兩隻小手也是白白嫩嫩的,那身子骨那眼神,這特麼的就是個女人啊!
林飛虎幾乎是鼓起勇氣上下搜查了一番的,這時候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的忌諱了。有前科在那兒呢,大島真子不就是個女人麼?她可把獨立團禍害慘了。
嗯……身上什麼都沒有,林飛虎吁了口氣,他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志林真的被嚇壞了,他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太嚇人了,毫無徵兆的突然蹦出兩個人來拿槍對準他,差一點沒把他嚇得昏死過去。這也不是他的心理素質有多強大,而是他看到了慧能肩膀上的那兩個字:八路。
“說!你是什麼人?”慧能的聲音沒有林飛虎大,卻是比林飛虎更加的嚇人。因爲林飛虎已經把短槍收起來了,慧能這傢伙則是直接把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
“我說……我說……”許志林真的是嚇壞了,他結結巴巴的說起了自己的來歷。
那戶姓許的人家的孩子?林飛虎皺了一下眉頭。那一家人他只知道有個大兒子許士林,他也親眼看過,眼前的這個長得像女人一樣的……傢伙,真的是他家的孩子?
“那你說,幹什麼要到這裡來?”林飛虎低聲喝道。
從他家到龍潭澗這裡最少也有十幾里路,他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我……我是來參加八路軍的……”許志林的聲音小得自己幾乎都聽不見了。
“大點聲!老子沒聽見!”林飛虎的語氣裡明顯的帶着怒氣。
許志林都快哭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不是說八路軍是人民的隊伍,他們和老百姓的一條心嗎?眼前的這兩個身上穿着八路軍裝的人,他們的態度怎麼這麼差啊?許志林是不知道林飛虎心裡對於間諜的警惕有多重的,要是他真的又誰能問題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小命難保了。
“我是來參加八路軍的……”許志林稍稍壯着膽子又說了一句。
這下林飛虎聽清楚了,他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就這膽子就這身板,哎……“你男的女的?”
“啊?”許志林愣住了,他馬上就明白了,在學校裡就有人把他當成女學生的,這種誤會還不止一次的鬧出笑話,現在這個大八路這麼問,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是男的!”
“你真是男的?”林飛虎又問了一句,眼睛不自覺的瞄向了許志林的下面。
“我真是男的!”許志林幾乎要崩潰了,這種事情難道還要驗明正身?
“你爲什麼要參加八路軍?”好在林飛虎相信了他的話,接着又問了一句。
“我……我……我們的一個老師被鬼子抓住了,聽說他是共產黨。我聽說八路軍是共產黨的隊伍,我就來參加了……”
“噢……”林飛虎明白了,海州中學有老師被鬼子抓走他是有所耳聞的,至於那些被抓的老師是不是共產黨,這個他真的不清楚。不過鬼子抓的人肯定是對他們不利的有威脅的,對鬼子不利有威脅的就是同一條戰線的,只要對鬼子不利的,都是八路軍的朋友。
“就這些?沒有別的原因?”林飛虎瞅着問道。
“沒有了……”許志林有點慌張起來,他可不能說追要的原因是想來找女同學的,他就是再沒腦子也不能這麼說啊。不過現在要是改口再說什麼其他的理由,那不是犯了“欺軍之罪”了嗎?那人家八路還能把他收下?最主要的他是怕邊上這個凶神惡煞一樣的傢伙啊,他手裡的槍還對準他呢。
“和尚,把槍收起來吧!不要嚇着人家!”林飛虎突然換了一副嘴臉,“參加八路軍麼,我們歡迎!不過你的身板也太單薄了吧?能拿得動槍?你還會些什麼?我們八路軍可不招沒本事的人。”
“呃……我會寫字……”許志林想了一下說道。他除了會寫字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能拿得出手的。力氣?沒有。技能?也沒有。就是在家這幾天想幫着歸置一下藥材,許士林也不讓他插手,說是怕他弄混了。
“會寫字?”林飛虎突然想起來,人家是學生能不會寫字麼?正好現在團部還真的缺個文書,像那些戰士的花名冊啊,各種統計啊需要專門找個人做做,平時這些事都是秦凱歌做的,他一個政委哪來那麼多精力?以後獨立團還要繼續擴大,真的主要專門找個人。
當然,這要建立在眼前的這個叫許志林長得像娘們一樣的人通過審覈的基礎上。至於怎麼審覈。獨立團自有自己的程序。
“參加八路軍我們舉雙手歡迎!你起來吧!”隨着林飛虎的話音落下,慧能手裡的槍也收了起來。
“帶他回去!”林飛虎吩咐了一句,就帶頭下山了。
許志林站了起來,伸手在屁股上輕輕的拍了好幾下,確定上面沒有灰塵了才慢慢的往下走。慧能走在他的身後直皺眉頭,就這身板就這模樣也能參加八路?看看他那個愛乾淨的模樣,坐在石頭上站起來還撣屁股,八路軍哪有這麼愛乾淨的?
這也難怪慧能嫌棄他,戰士們天天不是訓練就是打仗的,身上的衣服有時候都十幾天不洗一次,有人衣服脫下來一抓一溜的蝨子,像這種愛乾淨的人哪裡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