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郊外驛站。
西門慶在馬上提鼻子嗅了嗅,果然空氣中已經有一股大海的味道,鹹鹹的,溼乎乎的,旁邊雪兒已經興奮的不行,恨不得立即見到大海。
西門慶非常理解這種心情,就好像自己第一次即將看見大海一般,那種新鮮感讓人興奮不已。
沒有見過大海的人,絕對是有遺憾的,當然,這裡大海比起那些後世度假勝地根本不是一回事,說來讓人掃興的是,中國偌大的海岸線,居然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地方纔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度假勝地。
因爲絕大部分地方不是礁石,便是泥灘;縱然有沙灘,也都是黃沙,海水看起來黃呼呼的,有什麼意思?
只有藍藍的海天一色,潔白的沙灘,纔是真正的大海。
不過說來可笑的是,好看的地方海產卻不豐富,只有泥灘富含的營養成分可以產出質量最好的海鮮。
不過對於明州港來說,所產海鮮多半卻在舟山羣島,舟山羣島雖然是一堆島組成,但其中最大的舟山島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着實比很多縣還大上許多。
在路過宿州的時候,鼓上蚤時遷已經帶着聖手書生蕭讓和玉臂匠金大堅趕了上來,僞造一份牒文對於這二位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不用兩三天就搞出個惟妙惟肖的牒文來,讓西門慶都看不出破綻。
雖然對於金大堅和蕭讓來說還不是最完美的,但西門慶已經決定足夠。
牒文把原先那些亂七八糟讓東瀛獻上“珍奇之產”之類的刪去,而將西門慶的來頭略微改了改,已經變成正牌大宋使節了。
而對此依舊一無所知的孫俊明和鄭清二人正謀劃着自己的惡毒計劃,車隊進了驛站之後,就有疤面虎劉任重命人傳來消息,說這兩個貨和某些驛卒眉來眼去的,似乎接上了頭。
西門慶對此微微一笑,讓吹血親兵們繼續暗中盯緊便是,孫俊明和鄭清二人在明州多年,恐怕認識不少破落戶和東瀛商人,這次正好引蛇出洞、一網打盡,也算爲明州官府除去幾個禍害了。
現在麼...就讓他們自以爲得計罷!
西門慶也懶得去禮他們,反正貨物沒到手之前,這兩個貨是絕對不會動手的,想來多半還是準備在海上動手...
說到這點,西門慶倒有些佩服這九百年前古人的智慧,貨物不是從汴梁一路運送過來,而是由明州當地衙門直接採購,那些貨物別的地方還需要慢慢收集,而明州則是滿大街都是,錦、綾、香藥、茶碗、文具...簡直就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隨着西門慶這使節團的,只有一百壇景陽春,再加上西門慶的一些“私貨”。
這些“私貨”包括西門慶吩咐時遷找地方定製的一些硯臺等文具,還有些沉甸甸黃橙橙的...銅錢。
時間緊了些,不過神算子蔣敬也搞到了差不多五萬貫的銅錢。
這東西一到東瀛,馬上就是七八倍的利潤,而如果換成金銀再回來兌換的話...西門慶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利潤。
反正有很多。
西門慶這次的策略就是悶聲發大財!
吃晚飯的時候,驛卒上菜的時候故意碰了碰鄭清的胳膊,鄭清會意,從菜碗底部翻出一張紙條來。
孫俊明也看見了,二人草草用過飯,就推說身體不舒服,回房間去了。
二人一走,旁邊木下藤吉郎忙不迭的向西門慶行禮道:“主人,這裡已經離明州港不遠,孫俊明和鄭清二人在明州港有很多熟人,主人不可掉以輕心。”
西門慶呵呵笑道:“你說的那些熟人,只不過是些破落戶而已,就算手執利器,能比得過我這些親兵麼?”
坐在下首的劉任重聽了,有些驕傲的擡起頭來,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本地破落戶再多,也不是訓練有素加上剛剛從戰場上經歷鮮血洗禮的吹血親兵。
“主人。”木下藤吉郎的態度越發的謙卑,連頭都快要貼到地面了,聲音在嗓子裡面壓着:“不光是破落戶,還有一些東瀛人...準確的說是東瀛海寇,也經常在明州活動,這些人只認錢,平日裡孫俊明和鄭清可沒少花錢。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武藝比起主人的親兵來是強是弱,但至少他們手中的太刀卻要佔優。”
聽木下藤吉郎這麼一說,西門慶倒是想起來東瀛所謂的太刀多半還是受唐刀和漢代的環首刀影響,慢慢演化而來,而大宋開朝以來,卻是實行了武器禁令,除了官府公差,民間莫說是環首刀,還有好幾戶合用一把菜刀的,絕大部分人出行都隨身帶着一根哨棒,刀具製作方面不知道有多少工藝都斷了根,更不用說發展了。
吹血親兵標配的雁翎刀倒是官府精心打造的,但大環境如此惡劣,雁翎刀也強不到哪兒去。
而現在東瀛處於平安後期,正是制刀工藝突飛猛進的時候,甚至於有一個名稱叫太刀時代,武士勢力最活躍的“前九年之役”和“後三年之役”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就連蘇軾、歐陽修等人也寫詩讚過東瀛刀的鋒利。
這些知識都是西門慶在穿越前偶爾玩過一些遊戲中獲取的小知識,被木下藤吉郎一提醒到全然記了起來。
看來這些東瀛海寇,只怕也有不少是原先的武士,跑到明州來作亂了。
“東瀛人身材矮小,所用太刀能比得過我大宋的雁翎刀麼?我這一刀下去,就把腦袋給切了!對了,他們個子矮,可能切不到...哈哈哈哈!”
疤面虎劉任重並不買賬,拍了拍放在一邊的雁翎刀,要不是西門慶在場,恐怕就要用雁翎刀拍桌子了。
面對劉任重的嘲笑,木下藤吉郎沒有絲毫動容,只是伏在地上,靜等西門慶發言。
“小心無大錯。”西門慶把玩着雷公石,眯了眯眼睛:“你們的合擊之術練得如何了?”
劉任重見西門慶突然轉移了話題,微微驚訝,但還是老老實實正色回道:“合擊之術一直在訓練,士兵們已經非常熟練了。”
“很好。”西門慶頷首道:“東瀛海寇就算武藝再強,兵器再利,那也只是少數,如果遇上不要一對一,而是用合擊之術以多對一,迅速斬殺!”
劉任重這才知道西門慶的意思,心中一凜,急忙領命稱是。
木下藤吉郎也磕了個頭,欣喜道:“主人願意聽從藤吉郎的勸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好了,你起來罷。”西門慶微微一笑:“你的提法很好,說的在理,我自然採納。”
“是。”木下藤吉郎從地上爬起來,去自己位置坐了,卻無意間看了對面劉任重一眼,讓後者十分光火。
“大人答應了,那就按大人說的辦!”劉任重暗忖:“等繳獲了東瀛刀具,一定要試試和雁翎刀誰更鋒利,到時候看這藤吉郎還有何話說!”
西門慶看劉任重臉色,便知道這廝暗地裡依舊不服,笑着搖搖頭道:“疤面虎,雖然東瀛不過區區幾個島嶼,和大宋不可同日而語,但也說不定製刀工藝強過了我大宋,這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你還記得林教頭那把龍鱗麼?”
“小人當然記得。”疤面虎劉任重點頭道:“龍鱗寶刀是天下有數的寶刀,花紋密佈,重重疊疊,削鐵如泥,不在話下。”
西門慶笑道:“那你可知道龍鱗寶刀是何地所出?”
“這個...”劉任重遲疑道:“小人不知。只是聽說是從西方而來...約莫是西夏吐蕃那邊?”
“哈哈哈哈!”西門慶笑道:“西方是西方,但比西夏吐蕃可遠多了,這種寶刀有特殊的花紋,只有叫大馬士革的地方纔有這種工藝,而大馬士革不過是白衣大食屬下的一個小國而已,說起來比東瀛還要小上很多。”
這話聽得劉任重大爲吃驚,而木下藤吉郎也暗暗吃驚自己這個主人的博學。
不過這樣一來,劉任重倒是服了,也沒有暗自慪氣。
西門慶暗自點頭,萬一和那些東瀛海寇遇上,劉任重在內的五十名吹血親兵是使節團的主力,西門慶可不想這個隊長帶着情緒上陣。
“好了,明日一早先和明州衙門聯繫下...船舶司那邊也要打個招呼。”西門慶道:“貨物備齊了,就可以裝船等着出航了。”
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嚴格來說西門慶是被雪兒給弄醒的,方式麼,自然是西門慶最喜歡的一種。
舒舒服服的在雪兒口中釋放了之後,西門慶神清氣爽的起來,而雪兒漱口之後也表達了真實想法。
要去看海。
“看海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到時你別失望纔是。”西門慶笑道:“畢竟明州港現在是最繁忙的時候,恐怕你看得最多的不是海,而是各種大船小船。等出了海景色纔好...安神醫給調配的丸藥可別忘記服用,要不然吐得稀里嘩啦的我可不管。”
雪兒沒想到一句話惹出西門慶這麼多回應來,眼珠一轉正要想些言語回擊,外面劉任重已經在輕輕叩門了。
“大人,驛站外面有人喊冤。”